八十四
王醫(yī)生見兩人驚訝，便捻鬚嘆氣道：“或許你們還不知，我有個大女兒，那時家裡窮，沒糧食給她吃，養(yǎng)不起，從小就送給了別人?？地愋≌f網(wǎng).COM等這女兒長大五六歲上，她的養(yǎng)父又突然得病死了，只能將她再次轉(zhuǎn)給別人養(yǎng)。那時誰都出不起好的價錢，直到一個山大王看上了我那女兒，便出了高價把她帶上山去?？蓻]幾年，山大王也死了，就剩下一幫小嘍囉，硬推了我女兒做他們的首領(lǐng)。”
老九從迷茫中頓時醒悟過來，抿了口酒，點(diǎn)頭道：“王醫(yī)生一說，我倒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只是你這女兒，後來不也去了佘家營麼？難道之後你們再沒相認(rèn)？”
王醫(yī)生低下頭，禁不住眼淚道：“之後我們找個她幾次，可她不願再認(rèn)我這個爹。她說要是你們當(dāng)年不丟下我不管，我怎會成這個樣子？可你們是知道的，那幾年餓飯餓得緊，把她留下，反而會害死她。我的心肝肉，我怎麼忍心就將她送給別人？可她不理解爲(wèi)人父母的苦衷，一直都不理我們。還是後來，她去了佘家營，好像想通了，回過家一次，可從那以後，再沒回來。”
老三咳嗽兩聲，聽著王醫(yī)生的話，有些悽慘，不禁搖搖頭道：“王醫(yī)生，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
王醫(yī)生皺皺眉，恨恨的道：“三爺，你不知道，我委屈得慌啊。你說佘家的那小子乾的是什麼事？他既然要和我女兒做下那樣的事，就得挺起胸脯承認(rèn)。我女兒連首領(lǐng)都不做了，要來佘家營跟著他，可他卻和他正房死在迷陣中，連我女兒的面都不願見?！?
老九勸道：“王醫(yī)生，過去嗎的事，咱們就不想那麼多了，或許他也有苦衷。佘家營被佘老爺子把持著，誰在那裡都沒有好日子過。你想想，阿芳是他的親孫女，他都沒給她好日子過，何況他的兒子之類的？我雖沒咋和佘老爺子打交道，但從這些事上，早看出了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既然如此，咱們都不去招惹他，過自己的小日子不就好了？王醫(yī)生，一定要極力挽救阿芳的性命，需要多少銀子，你儘管開口?？地愋≌f網(wǎng).COM”
王醫(yī)生聽老九這麼一說，反倒不好意思開口地道：“九爺，你有這心，小老兒感激不盡。她這身子，恐怕一輩子很難好了。不過這裡滿地都是藥材，也不需要什麼銀兩，只是出點(diǎn)力，就能採到。九爺不用擔(dān)心，他是我的外孫女，是我女兒留下的唯一血脈，我一定會盡力想辦法的。”
老九定了定神，心想佘芳如今成了廢人，但我不能無情無義，我得去看她一眼。要是可能，我將她接到一線天來，再將老王接來，讓他全心全意醫(yī)治，說不定還有轉(zhuǎn)機(jī)。
老九忖了忖，便朝王醫(yī)生道：“王醫(yī)生，你帶我去看看阿芳?！?
王醫(yī)生搖搖頭道：“九爺，現(xiàn)在她什麼人都不想見，你還是不要去打擾她了。她情緒很不穩(wěn)定，見到陌生的人，病情和加重。”
老****著笑道：“王醫(yī)生，這也是九爺?shù)囊黄囊?，也是我們一線天的一片心意。九爺想見見佘芳，也是想幫幫她。她要是願意來一線天，那最好不過，你也可以精心照顧，到時她心情好了，也恢復(fù)得快?！?
王醫(yī)生嘆息一聲，想了一會才道：“好吧，我去問問她，看她的意思，要是她不願，我也沒辦法。她弄成這個樣子，心裡的陰影難以抹去啊?！?
王醫(yī)生說完，又流了一會淚。
老三見狀，忙叫他吃菜，以此緩解他對這些事的不平。他理解王醫(yī)生此時的心情，也明白他爲(wèi)何要極力挽救佘芳的性命，他要讓佘老爺子看到，看到佘芳再次站起來的一天。他也想讓一線天的人看到，即使一線天的人不收留她，她照樣能站起來。他知道，佘芳絕不會來這種地方，但盛情難卻，只得假意應(yīng)承下來。
王醫(yī)生酒足飯飽，便向老三、老九告辭道：“三爺，九爺，你看吃也吃飽了，喝也喝足了，我該去了?？地愋≌f網(wǎng).COM三爺照著我的方子喝藥，只喝三次就好了。至於五爺?shù)牟?，主要還是調(diào)理，調(diào)理不當(dāng)，恐怕還會反覆?！?
王醫(yī)生說完，走出老宅。老九忙命人取來一兩銀子，算是一點(diǎn)心意。王醫(yī)生絕意不收，可老九想起當(dāng)時拒絕佘芳來一線天的請求一事，心裡不安，無論如何，都要他收下。王醫(yī)生只得收了，趁著天還未黑，悄悄的去找佘芳去了。
老九聽說佘芳還活著，心裡無比的高興。心想此次不管發(fā)生什麼樣的事，也不管她變成什麼樣的人，都要將她接到一線天來，讓她安安心心的過幾年舒坦日子。
心裡盤算著，滿望著王醫(yī)生來回話，卻沒想半月過去了，還是沒有他的消息。等派人去王醫(yī)生家找他，竟樓去空空，毫無蹤影。
老九嘆息一聲道：“想必阿芳恨我入骨，才讓她外公悄悄的搬走了。阿芳啊阿芳，難道你真不能原諒我嗎？”
老九回想著過去的事，想著那一次次的錯過，要是自己能主動一點(diǎn)，打破束縛，就不會釀成今天的悲劇。事已至此，只有惋惜，對影自笑。
老九想到這些，無情無緒了好幾天。老三看出他的心思，勸他道：“九弟，佘芳她不想見你，一定有她的原因。既然她還活著，你就應(yīng)該爲(wèi)她感到高興纔對。我知道你喜歡她，可你明白這個道理不？”
老九愣了愣，暴喝一聲道：“我不明白什麼道理？”
老三聽出他最近的脾氣，是越來越暴躁了，心想他心情不好，只得道：“真正的愛一個人，就要讓她幸福的活著。哪怕讓她活在寧靜之中，沒人打擾，那也是一種幸福。倘若她什麼人也不想見，你強(qiáng)行將她拉出來，那隻能害了她?！?
老九似乎突然想通了，伸手捶著椅子，點(diǎn)頭道：“三哥說得沒錯，是我對不起她，我應(yīng)該給她一份寧靜，給她一個幸福。當(dāng)時要不是我顧慮太多，也不會發(fā)生那樣的事情?！?
老三走到跟前，低聲道：“九弟，我知道你很自責(zé)。但你一直沒表現(xiàn)出來，也算是個頂天立地的人。你有苦都裝在心裡，可這樣是不行的，說不定哪天就憋壞了?！?
老九仰頭望著屋樑，長長太息，卻不出一言。
老三也不好多勸，忽聽門外有家丁報道：“九爺，鮑二爺家的家奴求見，說二爺給你準(zhǔn)備了好東西送過來?！?
老九心裡不自在，回家丁道：“你打發(fā)他回去吧，讓他把東西帶回去?！?
老三笑道：“鮑二爺有心，時時都記著九弟，九弟可不能怠慢了人。你還是親自出去見見，說不定鮑二爺?shù)募遗惺颤N話要和你說呢?！?
老九隻覺心裡煩悶，搖頭擺手地道：“也只得去見見了，哎！”
老九隨著家丁走了出來，只見鮑二爺?shù)募遗诳蛷d，正喝著茶，見老九來了，連忙站起，坐立不安。老九忙示意他坐下，繼續(xù)喝茶，自己便走到一旁的竹椅上坐下，也學(xué)著菸斗錢的樣子，抽氣煙來。
家奴喝了茶，朝老九道：“九爺，我家老爺聽說你最近煩悶，特送一東西來給你解悶。不知九爺喜不喜歡？”
家奴說完，伸手一拍，只見門外兩個小廝，押著一美人，翩翩而來。老九定睛一看，唬了一跳，嘴裡不停的叫道：“這不是阿芳嗎？”
他扔下菸斗，站起身撲向美人道：“阿芳，你終於肯來見我了。阿芳，從今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我決不能讓你再走，再受半點(diǎn)委屈。”
老九還未說完，只見美人垂下淚來，低聲道：“老爺，小女子只求您放過我，放我回家去?！?
老九一愣，伸手指著自己的胸脯道：“阿芳，難道你不認(rèn)識我了？我是老九啊，錢啓華?！?
美人早被嚇得雙腿一軟，跪倒在地道：“老爺，我不是什麼阿芳，只求你放我回去?！?
老九轉(zhuǎn)向家奴，朝他喝道：“這是怎麼回事？”
家奴只得一五一十的道：“九爺息怒，我家老爺聽說九爺悶悶不樂，是因爲(wèi)佘芳小姐跳崖自盡。所以到處蒐羅，找到這麼一個模樣標(biāo)緻的女子，長得和佘小姐一般模樣，所以命小人給九爺送來，也是想討九爺歡心?！?
老九轉(zhuǎn)過身，揹著手道：“你把這姑娘帶回去，讓她回家去吧。我不想拆散她和她的家人，回去就回鮑二爺我收下他的厚禮了，日後當(dāng)派人到府上回禮?！?
家奴只得應(yīng)了一聲，命小廝押著美人，朝矸子而回。
家奴不敢私自將美人送回，便將這事先告訴了鮑二爺?shù)拇蠊?。他這公子，整天遊手好閒慣了，聽說老九得了大美人都不動心，索性讓家奴將美人帶到自己屋裡。美人不願就範(fàn)，苦苦哀求大公子。大公子獵豔老手，哪會輕易放過她，又是威逼，又是利誘，弄得美人半推半就，和他成就了好事。
家奴又去告知鮑二爺，說老九不願留下美人，讓放回家去。鮑二爺心想老九心地善良，想必是不願讓他們家人分離，也回了家奴道：“既然是九爺?shù)囊馑迹惴潘厝グ??！?
大公子正在興頭上，聽家奴回報，也不敢違拗。要是這事被鮑二爺知道，一定會打斷了他的腿，怏怏的讓家奴將美人送回。只是心裡惦著美人，又不知怎樣才能將她弄到手。
待到美人臨行前，他交代了幾句，她一咬脣，紅著臉，隨著家奴，離開了鮑二爺?shù)母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