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寶拿了乾淨的乾毛巾給他擦頭髮,將將擦個半乾,就把他從後面抱住了,趙諾成一愣:“怎麼了?”?
“不要說話。”藍寶將臉貼在他後背,趙諾成完全不知道藍寶的心理變化,以爲藍寶一直是以前那個藍寶,卻不知道他們的關係差一點就斷了。?
“我說,你聽著就行。”趙諾成能夠在這種危險重重的時候來找他,不可能純粹將他當成牀伴,即使他想起他,如果是牀伴,打個電話提醒就足夠了,要做到親身歷險來到他身邊,再遲鈍的人都該想到,趙諾成對他有很深的感情。?
藍寶緩緩將這段時間他看見的,想的,都告訴了趙諾成,趙諾成回身抱住他:“對不起。”?
藍寶搖搖頭:“你不用說對不起,你並沒有錯,是我自己多想了。”?
“是我的行爲導致了這些誤會,當初我以爲這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必要跟你提起,顯然我想錯了。”趙諾成捧著他的臉,“感情上的事容不得沙子,我明白的,那麼,想不想聽聽我的故事?”?
“我在家是獨子,自小父親忙著工作,母親總是喜歡打麻將逛街,做美容,健身,和她那些姐妹們玩樂,很小他們就不怎麼管我了,我天天跟保姆司機保鏢打交道,十歲就知道自己喜歡同性,後來認識了羅宋琳,就是你看見的那個女人,那時候經常和一大幫差不多的孩子玩,對她也沒在意。”?
“她那個人,相當的高傲,可能是我不鹹不淡的態度惹火了她,沒想到居然在一次聚會的時候偷偷給我下了藥,我喝多了,糊里糊塗就跟她上了牀,她懷孕了,態度改了很多,想跟我結婚,我沒同意,我父親也沒同意,她家裡將她送到了國外,孩子沒有打掉,她自己生下來了,我偶然在街上碰到她,才知道她在前一天回來了,沒想到她會突然抱我,恰巧又讓你看見了。”?
“你發燒那天晚上她打電話告訴我她也在那所醫院,我正想著跟她談一談,可能醫院不是個談話的好地方,但我覺得也沒什麼可談的,只是將自己的態度明確告訴她,幾分鐘就能說完,卻沒想到也被你看到了,以後遇到這些事,大家攤開來說,可以避免誤會。”趙諾成說,“以後不會有這樣的事了,我跟她已經說得很清楚,孩子的事也解決了,她不會再來打擾我們的生活。如果因爲誤會分開了,那該多遺憾。”?
“我會遺憾終生的。”他用力抱了下藍寶,“從來沒有人能像你這樣讓我喜歡,喜歡得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我想天天和你在一起,天天能夠看見你。”?
藍寶沒有說話,把臉埋在他胸前,一動不動的,趙諾成感覺胸前的睡衣逐漸被什麼打溼,他一愣:“藍寶?怎麼哭了?”?
藍寶是被他感動的,可是不想趙諾成看見他的樣子,他不好意思,一個大男人,居然聽到幾句情話就感動得流淚,太難爲情了。?
“真傻。”趙諾成說,“睡覺吧,很晚了,明天就要走了,養好精神。”?
藍寶擦擦眼睛,要再拿一牀棉被出來,趙諾成說:“就蓋一牀好了,難道你想跟我分開睡?”?
藍寶和大哥大嫂原來的臥室在五樓,燕柳讓他們下來在四樓住,本來每層樓都挺寬鬆的,現在一家人都擠在一層樓,沒有多餘的客房了,趙諾成便跟他一個臥室。?
藍寶也不想跟他分開睡,兩個人擠一個被窩還暖和些,他去鋪牀。?
趙諾成掀開窗簾看看外面,四周一片漆黑,偶爾聽到一些瘮人的聲音,正要放下窗簾,卻看見前一刻只有幾顆黯淡星星的夜空中,極光一般五顏六色的光帶出現在夜幕下,燦爛絢麗,變化莫測,如煙似霧,時動時靜,又如行雲流水,街道路燈光逐漸黯淡,最終徹底熄滅。?
趙諾成:“藍寶!看看窗外。”?
“怎麼了?”藍寶走到窗前,眼睛睜大了。?
如果那是極光……這不太可能,極光只在南北極纔會出現,桐城所在緯度根本不可能有極光,除非……地球磁場改變。?
光帶豐富的色彩形狀變化吸引了兩人的目光,一直持續了二十多分鐘才消失,出現得突然,消失得也突然。?
藍寶揉揉眼睛,晚上收了整個商城的物資進幻境,又折騰到現在,精神有些倦怠。?
他把牀鋪好,習慣性地脫了睡衣,只穿著內褲鑽進被窩,被窩很冷,他哆嗦著縮成一團,片刻之後趙諾成也上牀了,他也跟藍寶一樣只穿著內褲,火熱的身軀一貼近藍寶,藍寶將他抱住,當成火爐取暖。?
趙諾成親親他額頭:“睡吧。”?
一夜過去,不知道又有多少活人變成了喪屍,縣城裡各個角落慘叫嚎叫此起彼伏,天亮後仍能聽到一兩聲不正常的聲音。?
早上天色依然陰沉,初升的太陽躲在雲層後。?
當初決定離開桐城,燕柳已經提前有了準備,三個軍用揹包,裡面裝著基本的生存物品,急救包,望遠鏡,手電,熒光棒,繩索,登山鞋,指南針,哨子,瑞士軍刀,具有防水夜光功能的手錶,對講機,收音機,野外帳篷,睡袋防潮墊,打火機等等,還有水壺,壓縮餅乾,野外生存手冊一本,將揹包塞得滿滿的。有車子,這些揹包不用總揹著。?
另外還有急救箱兩個,兩大紙箱子各類藥物,維修工具兩套,肉罐頭,礦泉水,各類能夠長時間擱置的吃食,大米,麪條,鹽,調料……將小貨車和五菱的後備箱塞得滿滿的,幾乎達到了攜帶極限。?
王箐歌抱著剛睡著的孩子,呆呆的。藍峰慄攬著她肩,她說:“要走了,我爸他們……”?
藍峰慄靜默了下,說:“我跟爸說一聲。”半響後他回來了:“爸和寶寶去你家看看,別擔心,會帶上他們的。”?
聽說藍寶要出去,趙諾成站起身:“我和你們一起去,開我的車。”?
藍和安坐在副駕座給他指路,藍寶在打量車內飾,趙諾成說:“不是原裝的,改造了,玻璃都是特製的,抗擊打強度都是我家能找到最好的,碎裂後玻璃渣不會飛濺,裡面有合金絲。”?
街上行人稀少,車子來到王家樓下。這是廠子的宿舍,建築設計極度不合理,大白天樓道內也是漆黑一片,樓梯內幾乎伸手不見五指。趙諾成帶著兩把短斧,一把掛在腰間,一把握在手。他拉住藍和安:“跟在我身後,您告訴我怎麼走。”?
樓道燈早就壞了,或者被偷走了,也沒人想著再裝個。兩旁的門緊閉,偶爾聽到屋內有嗬嗬低響,伴隨著撞門的聲音。?
趙諾成走得很慢,偶爾停下來傾聽,黑暗放大了那些異響,藍寶喉結動了動,抓住他爸爸的一隻手,右手拿著那把從混混手中奪來的長西瓜刀,三人摸索著往樓上走。?
樓是挨著一個小石山建造的,建造人也會想,在三樓樓梯拐角那裡開了個門,門外是建在石山上一家挨一家的廚房,高低錯落,樓後還有一棵年頭很久的樹,枝葉遮天蔽日,通往廚房那裡的門口陰森森的,鐵門半開半閉,一縷微弱的光線從門縫中漏進來。?
樓上突然傳來巨大的響聲,似乎是什麼東西砸在牆上,接著是一陣扭打發出的聲響,伴隨著叫罵吵嚷。?
有人在吵架。?
趙諾成已經到了樓梯口,藍寶還在拐角處,鐵門突然被推開,藍寶嚇了一跳條件反射,手中的西瓜刀差點就捅了過去。?
是個老婦人,手裡端著冒著熱氣的飯盆,樓內本來就昏暗,老婦人老眼昏花,也沒有作聲,顫巍巍上去,藍寶避開一旁。?
到了。?
趙諾成敲門,藍和安喊:“親家?得水哥?”?
樓內的異響大了起來,好一會鐵門裡的木門打開了,露出一條縫隙,王父的臉在門後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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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父臉色有些悲慼,又有些感激神情:“我要照顧阿桃,看著她……”?
阿桃是王母的名字。?
“你們走吧。叫菁歌不要惦記……我給她寫張紙條。”?
王父壓根就沒有給他們開門,想進去也無法。門的縫隙裡傳出一些響聲,王父隱約的聲音:“阿桃,你別鬧了,我在呢,我會一直陪著你。”?
三人無功而返,回去時多了張紙。是從學生作業本上撕下來的,正面是稚嫩的筆跡,反面是王父的筆跡,王父許久沒寫字,筆跡生疏,棗大的圓珠筆字力透紙背:“菁歌,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跟他們走。我和你媽媽在一起,我們很好。元亮不知道去哪裡了,他不是孩子,我們不能爲他操心一輩子,隨他了。保重,爸爸掛念你。”?
王箐歌捧著那張紙,嚎啕大哭。?
沒有太陽,天色不太好。天色越亮,敢出來遊蕩的喪屍越少。?
藍貝拿著望遠鏡站在窗前,不知道看到了什麼,聲音都有些顫抖:“天那!那是什麼喪屍,跑得跟人一樣快!”?
十字路口過去,一個身材較爲高大的喪屍從岔路口衝出來,目標是準備穿過十字路口的幾個人,那些人都大包小包的,帶著棍子之類的武器,是準備離開縣城的。?
那高大喪屍身手靈活,跟活人無異,那幾人有老有少,又拖著大包小包,最終一人被喪屍咬斷喉嚨,兩人被抓傷,另外幾人聯合將喪屍頭顱砸爛,有個孩子嚇得嚎啕大哭,他的奶奶緊緊拉著他的手,撿起包裹慌忙逃走,受傷的兩個人也跟著走了,留下一具新鮮的屍體,鮮血逐漸擴散,街邊角落裡有幾頭喪屍走出藏身之地,往路口走來。?
“他們一點都不怕日光了?”趙諾成神色凝重。昨日這個時候露天的地方幾乎看不到喪屍,今日卻連著見到了好幾頭,其中一頭還跟活人一樣。?
“天上的雲將太陽擋住了,興許這就是它們不怕日光的原因?但是昨天有云的時候也沒見喪屍出現在街上啊。”?
“快走吧!”?
車子都準備好了,藍峰慄扶著王箐歌從安全樓梯下樓,孩子由燕柳抱著,小孩他媽沒有奶水,從出生就喝奶粉,剛吃飽睡著了,裹在被子裡露出張紅通通的小臉。?
趙諾成的牧馬人上載著藍峰慄和王箐歌,車內後座的座椅都拆掉了,車內鋪著被窩,王箐歌傷口還沒好,只能躺著,孩子由藍峰慄抱著。?
藍寶最後一個出去,短短兩分鐘內他將樓上臥室和倉庫裡所有的東西一掃而空,對大腦負荷太大,他幾乎有種要窒息的感覺,臉白得跟吸血鬼一樣,藍和安在鐵門那看見他搖搖欲墜,趕緊過去扶他。?
藍和安與藍寶在貨車上,前面是五菱,牧馬人開路,路上出城的人和車逐漸增多,偶爾能看見喪屍,都被巡邏隊解決了。?
桐城多山,處於羣山環繞的小盆地之中,出城的道路只有五條。?
或許是被喪屍嚇壞了,或許是夜裡的天氣太反常,出城的人車非常多,都集中到幾條路口,揹著拉著抱著家當行李,甚至還有拿著雞籠牽著狗的,有些擁擠,道路不通暢,車行緩慢。?
全城的喪屍都涌上街道,人羣開始騷動,爭先恐後往城外跑,擁擠中踩踏不斷涌現,到處是呼喚親友的聲音,叫罵聲,慘叫聲一片嘈雜,人羣裡一個男子突然暴起,抓住旁邊的女人一口咬在她的臉上,密密麻麻的人羣散開一片空地,一個穿警服的人拔出腰間的槍,呯!槍響,男子倒地,周圍的聲音一下子消失,被恐懼籠罩的人們猶如蜜蜂離巢,迅速遠離。?
眼看要失控,太陽從雲層的間隙中灑落一縷陽光,正照在路口,一些喪屍沐浴在陽光中,有些煩躁不安,胸腔發出低鳴,最終緩慢散去,躲到太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藍寶從後視鏡看著後面的混亂,爲那些人的遭遇難過,又慶幸他們早一步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