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寶在到g市的頭兩天就分批分地買了很多東西,他離家時將爸爸媽媽給的卡帶身上了,那張卡是爸媽給他們的,每個孩子都有,兒子的是老婆本,女兒的是嫁妝。藍寶不知道里面有多少,在自動取款機一查,發現居然有20萬。這年頭20萬不算多,在g市買套差不多的房子首付就得20萬。如果喪屍來襲,別說20萬,就是20億都得打水漂。?
期間趙諾成又給他打了個電話,知道藍寶居然去了g市,有些氣急敗壞,藍寶聽著那頭趙諾成的聲音,心裡一股暖流,他說:“別擔心,我們會沒事的。你也要多注意。”?
彷彿是爲了襯托凝重壓抑的氣氛,連天空也陰沉起來,藍寶來到g市的第5日市區開始戒嚴,一些公共娛樂場所早已經關門,天一黑街上就沒有什麼行人了,昏慘慘的街燈照著荒涼的街道,偶爾有車輛駛過,也是惶惶然,好像後面有什麼東西追趕一般。?
市中心某小區一聲非人類能夠發出的慘嚎打破了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睡在出租房裡的藍寶驀然驚醒,他擁著被子坐起來,沒有開燈,他覺得自己聽到了慘叫,可是頭腦清醒了,外面卻安靜得很,跟往日沒有什麼不同。?
躺下後再也睡不著,又想起了家裡的人,本來燕柳打算即日出發去西北的,沒想到王箐歌回孃家一趟後居然下腹隱隱作痛,請醫生到家裡看,說是動了胎氣,讓在家靜養,燕柳沒辦法,懷著僥倖的心理停留縣城,商城照常營業,營業額一天天暴增,像口罩消毒粉白醋之類的兩天就銷售一空,藍和安要去進貨,燕柳沒讓他去,商城暫時停業,員工都開始休假。?
再也睡不著,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藍寶乾脆開燈拿了手提電腦出來,他辦有無線網卡,一些網站出現了各種報道,“喪屍cosplay?”,“鬧市驚現喪屍,末日來臨,有圖”……網絡不太穩定,總掉線,藍寶無意識啃咬手指甲,他在想是不是利用幻境潛入舊看守所將藍貝接出來,離開g市。?
有藍寶的叮囑,藍貝的手機一直開著,藍寶給她發短信:“上網了沒有?有人親眼目睹喪屍,有圖,在**網。”?
藍貝很快就回了:“看見了,事態很嚴重,我判斷百分之八十是真的。”?
“姐,我等不下去了,回頭我想辦法把你接出來,別透露給其他人知道。”?
“怎麼接?找關係嗎?你認識這裡的人?”?
“不是,到時候我給你發短信,你手機隨時拿著,別給別人看,短信收到看了就刪掉。”?
藍寶撥家裡的電話,幾乎是剛打通就被接了起來:“寶寶,怎麼了?”?
燕柳和藍和安這幾天幾乎夜不成眠,時刻關注g市新聞動態,心念一對不在身邊的雙胞胎兒女,憂心忡忡。?
他們幾乎每天都通好幾次電話,交流彼此知道的信息,隨著網絡上各種小道消息的出現,燕柳已經無法鎮靜了,她再堅強也是一個母親,聽到藍寶的聲音時幾乎說不出話來,哽咽著將電話遞給藍和安。?
藍和安畢竟是有擔當的男人,語氣如常,讓藍寶呆在屋裡別出去,無非是說一些講了十好幾遍的的話語,叫他不用擔心家裡。藍寶最終還是沒告訴他們很快就能回去,等事情差不多了再說也不晚。?
??冬天天亮得晚,六點就有廣播車在街道上來回開著拿喇叭喊話:“各社區住戶注意,不要外出隨意走動,各社區居委會定時定點發放物資,憑戶口本或身份證領取……”?
藍寶騎著摩托到舊看守所大門附近,門口的警察少了好些,不再像剛開始那樣戒備森嚴,估計被調走了,市區內的秩序有些混亂,這個隔離區算是邊緣部門,不值得投入那麼多資源。?
附近有高速入口,不時有車子從市區駛出進入高速路,昨天一下午,藍寶站在陽臺上就數了上千輛,今天更多,一輛接一輛,高速入口收費站那裡已經開始堵車了。?
門崗裡的小彩電播著g市新聞:“今日政府開始疏散市中心民衆,沒有收到通知的請儘量呆在家裡等候,不要隨意開車外出,以免造成交通堵塞……”?
原來如此。?
開始疏散了嗎?藍寶茫然看向舊看守所,裡面似乎有騷亂,許多穿著一樣的人紛紛跑到小廣場上,還有人跑到大門處,用力搖動鐵柵欄門:“有怪物!放我們出去!開門啊!”?
呯呯幾聲槍響,涕淚四流的人停止喊叫,回頭看,兩個戴著防護服的人將一具用黑色塑料袋裝著的屍體拖出來扔到車上運走,袋子一路滴血,暗紅的顏色觸目驚心。?
醫生盡力安撫驚慌的人羣,藍寶始終沒有看見藍貝,他急忙打她手機,藍貝那頭有很多人說話,亂哄哄的一團,藍貝的聲音聽去很鎮定:“我沒事,我都看見了……”?
藍寶咬著字說:“記著,儘量離其他人遠一些,別讓人傷到你。”?
手機信號時有時無,好幾次接通了卻在還沒說話的時候就自動掛斷。藍寶在屋裡團團轉,勉強登上網絡,一些網站已經崩潰了,各種恐怖片一樣的視頻擠滿版面,無數人在喊“救命!”!?
四點多天就黑下來了,烏雲蓋天,雲層裡似有悶雷滾過,下午還在零上十幾度,現在已經降到幾度了,大風嗚嗚刮過,無數廢棄塑料袋和紙張被吹上天。?
??王箐歌的父母帶著她那個成天吊兒郎當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弟弟投奔親家,王母是典型的市井小民,有著小市民的狡詐和精明,女兒出嫁的時候親家給了5萬塊的聘禮,加上家裡的存款足夠買樓房了,她也會打算,依舊住在上了年頭的職工宿舍裡,算計著什麼時候給兒子買房,兒子找老婆要找老實聽話的。?
女兒嫁出去後,婆家對她很好,還能三五天拿些東西回去孝敬爸媽,王母很是滿意,聽女兒提到“史前病毒”,王母文化不高,以爲就是**了,琢磨著去親家住幾天,避過這陣風頭,又能省下不少錢,工人不叫上班,老伴只能在家歇著,她的街邊小攤也不讓擺,只出不進的日子叫她牙疼,便想到親家住,料想親家不能把他們往外趕,於是厚著臉皮上門了。?
燕柳心裡對這親家其實是不太待見的,只是大兒子就看人家的女兒看上了眼,有什麼辦法?王箐歌膽小懦弱,連只老鼠都不敢打,不過跟藍峰慄的感情很好,很少有夫妻口角,也算是幸福的一對了。?
王父王母帶著他們不成器的兒子來到藍燕商城的時候天剛黑下來,不出所料燕柳答應他們的要求,來之前已經用過晚飯,因此在客廳內略淡了幾句家常,看了會電視,王母便說犯困,燕柳將五樓靠近樓梯的那個客房收拾出來讓她休息。隔壁就是藍峰慄和王箐歌的臥室。?
王父與藍和安在客廳邊看電視邊交談,燕柳比他們略早休息,王父上樓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一擰客房門,沒擰開,想必是王母順手反鎖了,王父藉著樓道燈光看廳中的沙發挺大,上面還有薄毯,也不叫王母了,怕驚醒其他人,在沙發上窩了一夜。?
燕柳早起做了早餐,彼時還未到七點,天剛矇矇亮,除了王母其他人都起來了,王父去敲客房的門,喊叫也沒有迴應,貼著房門聽到屋內似有腳步聲,緩慢而沉重,還有古怪的嗬嗬聲,很低,不注意就會漏聽。?
王母年紀漸大,往日都是起得很早的,今日有些反常,燕柳找了半天將客房鑰匙找出來,上樓去開門,隔壁王箐歌梳洗完畢,往臉上抹了些防水保溼的面霜,走出房門。?
燕柳敲了兩下門,喊:“親家?”?
沒人迴應,燕柳微皺著眉頭說:“別是生病了吧。”邊說邊將鑰匙捅進鎖眼,一擰,啪嗒一聲門開了。?
燕柳提高聲音:“親家,我進來了啊。”推門就要進去,半開的門縫裡有淡淡的臭氣漫出,燕柳嗅覺敏感,退了半步,伸手用力把門推開,擡眼就看見王母從門後走出,她心裡莫名一跳,笑道:“親家,喊你怎麼不應?吃早飯了。”?
王母沒有說話,緩步走出房門,燕柳看她臉色灰敗死氣沉沉,果真像生病的樣子,就想扶她一把,手還沒舉起來,王母往她身上一撲,嘴一張就往燕柳脖子咬了下來!?
王箐歌:“啊啊啊啊……”?
驚叫聲中燕柳一矮身,從王母懷中脫出,一擰腰,右腿順勢踢出,王母被踢中下頜,摔入房內。?
燕柳把門砰地關上,咚咚心跳聲似乎要躍出胸口。?
樓下的人聽到王箐歌的尖叫,都涌了上來。王箐歌抖手指著房門,說不出話來。?
她的媽媽,怎麼會變成那樣的怪物!?
燕柳打開冰箱門,拿了盒冰牛奶一口氣喝下去,那種驚嚇纔下去一點。?
王母變成了喪屍。她似乎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纔會把房門反鎖。一個活生生的人,短短時間內變成了沒有心跳沒有呼吸的喪屍。王箐歌縮在藍峰慄懷裡,眼淚不停地流。?
藍和安到樓下找來了大捆繩子,幾人將王母捆得如糉子一般,王母無法動彈,嘴巴不斷開合,從胸腔深處發出類似嚎叫的聲音,王父聽到的嗬嗬聲就是這樣來的。?
王父似乎麻木了,坐著一言不發,王箐歌的弟弟王元亮遠遠站著,臉色陰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怎麼辦?”燕柳問。她主要是問王父,王父似沒有聽到,客廳裡除了王母發出的聲響,王箐歌的細小啜泣聲,一片沉靜。?
天色大亮。?
燕柳心情極差,這一家人,王母一變喪屍,就沒有主心骨了,她總覺得屋裡越來越臭,空氣令人窒息,將客房內的牀單扯過來兜頭把王母蓋住,伸手拿電話要打110通知警察,王父撲過去將她手按住:“不要!”?
王父跟燕柳他們告別,他和王元亮將王母變成的喪屍帶走了。燕柳再三挽留,但王父態度堅決,最後只好讓藍和安開車送了他們半車吃食。?
一開始只是零星的喪屍,整個縣城已經被恐慌籠罩,秩序開始混亂,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脅放大了人類的惡性與貪念,明目張膽的搶劫,各種匪夷所思的暴行不斷上演,一些小商店小住家開始遭殃,成羣結隊的年輕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破門而入,蝗蟲過境般搜刮一空。?
藍燕商城正門三道門,玻璃門,卷閘門,推拉鐵門,曾經被評爲防火防盜標兵上了縣電視,的確不是蓋的,硬是沒有人敢打主意。他們卻知道,失去了秩序的人羣在將其他容易攻克的地方全洗劫之後,大商城就是他們的目標。那一天,恐怕不會很遙遠。?
王母變爲喪屍的當天晚上,受到驚嚇的王箐歌羊水破了,臨盆在即。燕柳的醫生朋友已經離開了縣城,夜晚正是喪屍狩獵的最好時機,外面危機四伏,燕柳做了許多準備,卻沒想到王箐歌會羊水先破,盆骨縫甚至還沒有開,拖延下去肚內嬰兒必會窒息死亡,嚴重些則一屍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