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倒轉,回到兩年前。?
雖然楊翼城自認爲那一手刀用了他十成的力氣,趙諾成起碼要睡足半天才能醒來,但實際上趙諾成不到十分鐘就悠悠醒轉,眼睛在直升飛機內掃了一圈,沒有發現藍寶,瞬時就紅了雙眼,楊翼城萬萬沒有想到趙諾成對藍寶用情那麼深,當時就愣住了,直到趙諾成衝到駕駛艙後喝令駕駛員著陸,他才舉手扣下扳機。?
那只是最後的手段,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楊翼城不會想著用,開槍的時候他眨了下眼睛,這是打槍的大忌,不過他對自己的槍法一向極有信心。?
他們這些人都是很有主意的,不會輕易受到旁人的影響,也不會輕易讓情感左右理智,趙諾成的反應幾乎可以用瘋狂兩字形容,超出了楊翼城對趙諾成的認知,他跟那個叫藍寶的男人認識了多久,發生了些什麼事,居然能夠讓趙諾成完全變了一個人??
認識趙諾成的人都覺得他是個無情的人,只要不惹到他,他不會主動去算計人,跟他攀交情求他辦事,他都是不太理會的,他只跟人談利益,損人利己的事他不做,損己利人的更不幹,只有雙贏的才能打動他。?
混有麻醉和安眠藥雙重藥效的藥水注入肌肉,趙諾成回頭看了楊翼城一眼,軟軟倒下。?
直升飛機內因爲藍暖陽引起的騷亂剛剛平息,隨隊的一個異能者幫助軍醫將中槍的人取出子彈,包紮,王箐歌耳膜受損嚴重,她這些天照顧藍暖陽,每天都遭受異常音波的衝擊,已經神經衰弱了,今天備受摧殘的耳膜終於不堪重負,王箐歌失聰了。?
藍寶回基地後來不及跟他們說起楊翼城,趙諾成也沒來得及介紹,就被楊翼城劈暈了。藍和安見楊翼城開槍,吃了一驚,向前兩步將趙諾成半抱起來,趙諾成渾身沒有力氣,苦苦支撐著,他說不出話來,盯著楊翼城看了兩秒就閉上了眼睛,路上一直沒有醒。?
即將到達西北,一直聯繫不上基地,楊翼城猜測情況有變化,讓駕駛員將直升飛機停在一個山坳中,他們帶的食物和飲用水都不多,在楊翼城決定帶著兩個特種兵進基地看看時,他的一個部下終於聯絡上了。?
基地表面上風平浪靜,實際上波濤暗涌,做領導的也是人,被感染了照樣逃脫不了喪屍化的下場。權力從古到今都能讓人變得瘋狂,領導人頻繁更替,隨著全球陷落的城市越來越多,地球上已經沒有絕對安全的地方,異能的覺醒,讓一部分人的**膨脹,開始培養自己的勢力,爲在末日中生存,取得一席之地。?
楊翼城走的那天基地內已經有些不平靜,沒想到短短幾天時間貌合神離的基地高層就四分五裂,各自爲政了,爲了搶奪資源,物資,人事,幾乎每天都有大規模的衝突,基地陷入內憂外患的境地。?
趙家有一個預言家趙肖英,到達一定高度的人都比較迷信,趙肖英在趙家的地位很高,否則也不會因爲她有話要說,當家人就將所有的重要成員叫到老宅,因爲她的預言,趙家做了極其充分的準備,遺憾的是,趙肖英也不知道末日具體是什麼樣,兩年內趙家人員死了不少,趙諾成到達基地時他父親趙駿祥正焦頭爛額,見到這個忤逆兒子,只是冷冷地讓保鏢繳了他的槍,禁足。?
趙諾成對這個父親一向保持距離,從某方面來說,趙駿祥是個好父親,不溺愛他,也不會無緣無故地教訓他,他對趙諾成說的話都是有的放矢,從小就將趙諾成當做平等的人看待,從來不因爲他年紀小而認爲他幼稚,他是鷹,他的兒子也應該有廣闊的天地任意翱翔,他沒有束縛他的雙翅,只是遠遠地看著他,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爲他撐起一片天地。?
只是趙諾成這次做得實在過了。?
趙諾成沒想到短短的一個月,母親橫死,父親頭上多了絲絲銀髮,原本想著再去尋找藍寶的念頭被他生生壓下,想等到局勢平穩下去再去找。?
儘管情勢有變,趙諾成還是將藍寶一家人安置妥帖,基地內也有S市燕家的人,他萬萬沒有想到燕柳居然是燕家的人,燕柳20多年前與藍和安爲情私奔,已經被燕家除名,堂堂燕家的女兒與人私奔,這並不是好聽的名聲,事情被壓下,當時燕柳的父親只是說了句:“她走就走,以後我當沒這個女兒,燕家與她再無關係。”?
斷絕父女關係是很決絕的決定,燕柳也沒有想到會再見到父親,儘管那人當初對她並沒有付出什麼親情,父女關係淡薄,但燕柳仍然心頭震動。?
他已經白髮蒼蒼,杵著柺杖,哪裡還有20多年前意氣風發的模樣??
趙家和燕家之間的關係盤根錯節,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當初趙家囤積物資,也通知了燕家,相對與其他人,燕家也保持了一部分生力,但和過去已經無法相比。?
燕家知道燕柳是很巧合的機會,燕家一個倖存的女人找羅宋琳閒聊,無意中看見羅宋琳拍下的藍寶的照片,當時就覺得有些像她的一個親戚,趙諾成回來的那天她陪著羅宋琳去接機,意外發現了人羣中的燕柳,回去一說,燕柳父親知曉燕柳居然是異能者,還帶著家人來到基地,除了她自己,家人裡也有會異能的,老父親當即杵著柺杖去了趙家。?
藍峰慄和藍貝第一次看見媽媽極度生氣的模樣,可是面前厚著臉皮說些無恥的話是媽媽的父親,他們無法像對待其他人一樣叫他滾出去,正鬧得不可開交,有人來刺殺,趙諾成擋在趙駿祥面前,那顆子彈直直地奔向他的眉心,趙諾成沒有想到他可能是這種方式結束生命,面臨死亡他想到的是,或許死去才能見到藍寶,就能跟他在一起。?
就在他精神高度集中又高度發散的時候,那顆子彈的軌跡發生了微小的變化,避過了直接致命的部位,射進頭顱中。?
搶救過後,趙諾成昏迷了兩個月,失憶了一年零八個月。是完全的失憶,把所有都統統忘記,不記得自己叫什麼,不記得曾認識的那些人,同樣的,也忘記了藍寶。?
那些日子對趙諾成來說是一段痛苦的記憶,某一天起他逐漸想起以前的事情,可是沒有人發現,他也裝作自己還是失憶的人,偶爾會以新朋友的身份去看看藍貝,看看那張和藍寶很相似的臉,由此懷念藍寶。?
他那時候才發現,他居然沒有藍寶的照片,一張都沒有,更別說跟藍寶的合影了。?
夜深的時候他會握著藍寶送給他的掛飾,靜靜地想他,想他們的初識,他們相處的每一天,藍寶睡覺很不老實,喜歡抱著東西,沒有可抱的東西的時候就蜷縮成一團,那是種沒有安全感的姿勢,他不知道藍寶爲什麼沒有安全感,只是當藍寶抱著他的時候他覺得心裡很平靜,那些紛繁的事情都退卻了。?
那個時候他只有一個詞語浮現在腦海,歲月靜好。?
他不知道藍寶還在不在這個墮落死寂的世界上,也不能大張旗鼓地去找,他和藍寶的事情被人宣揚出去了,每次見到燕柳藍和安,他們都會用古怪的眼神看著他,也或許在看著他的時候,會通過他的臉想念他們的兒子,想藍寶那樣循規蹈矩的人爲何會喜歡一個男人,這個男人有什麼優點值得他去愛??
藍寶已經死了,或者說失蹤了,這一個又失憶了,那麼爲什麼不把那段歲月深埋,不要再提起??
他開始培育自己的勢力,明爭暗鬥,猜忌,爭寵這些戲碼每天都少不了,他知道身邊有其他勢力和父親身邊的人,當看到藍寶的時候,他一瞬間想到的是,我要保護他,再也不讓他受到任何傷害。?
他輕挑地和他說話,但他的言語也傷害了他,藍寶的眼睛浮上了淚光,他內心震動,幾乎想當時就狠狠地抱著他,想跟他說“我想上你”,很粗暴直接的話,可只有那樣才能表達他當時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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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寶幻想過很多和趙諾成再次相見的情形,但眼前這種明顯不在他的想象之中。他狠狠眨了下眼睛,把那些淚逼了回去,他覺得腿有些軟,順勢坐到身後的石頭上。?
他仰頭望著趙諾成,趙諾成也看著他,兩個人都安靜著,在太陽的餘暉中,猶如一幅美麗的剪影,只是氣氛有些沉重。?
藍寶說:“顯然你不記得我了,我不管你發生過什麼事情,我再告訴你一遍,我叫藍寶,是你的愛人。”?
他一向喜歡舒婷的《致橡樹》,那是他夢想中的愛情,他看著趙諾成的眼睛一字一字清晰地念給他聽:?
“我如果愛你——絕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如果愛你——絕不學癡情的鳥兒,爲綠蔭重複單調的歌曲;也不止像泉源,常年送來清涼的慰藉;也不止像險峰,增加你的高度,襯托你的威儀。甚至日光。甚至春雨。不,這些都還不夠!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做爲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緊握在地下;葉,相觸在雲裡。每一陣風過,我們都互相致意,但沒有人,聽得懂我們的言語。你有你的銅枝鐵幹,像刀、像劍,也像戟;我有我的紅碩花朵,像沉重的嘆息,又像英勇的火炬。我們分擔寒潮、風雷、霹靂;我們共享霧靄、流嵐、虹霓。彷彿永遠分離,卻又終身相依。這纔是偉大的愛情,堅貞就在這裡:愛,不僅愛你偉岸的身軀,也愛你堅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他露出一個笑容:“現在,你還想說你不認識我嗎?”?
遠處有人輕聲交談:“他們在做什麼?監竊聽器失靈了,見鬼。”?
“聽不到難道也看不到嗎?顯然,趙哥又在勾搭美人了,只是怎麼看著身材像是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