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例就是條例，不能含糊。違反的就處罰。軍官加倍。我支持你，誰不服氣，讓他跟我說?！笨戳藚⒅\科的報告，龍謙道。

參謀科奉龍謙的命令檢查了各戰(zhàn)鬥連隊的條例執(zhí)行情況，發(fā)現(xiàn)營連長們“自發(fā)”地將條例廢除或者放寬了，解釋的理由竟然是新兵和俘虜兵們太不懂規(guī)矩，不習慣遵守在蒙山整軍時制定的若干內(nèi)務條例。

“他們說的也是事實，來自俘虜還好，莊子裡招的兵太差勁了。”參謀科長鄧清華道。

“簡直是胡說！蒙山寨的兵素質(zhì)比他們強多少？問題出在軍官，只有軍官們帶頭遵守，當兵的沒有理由不遵守。洗澡，按時理髮，識字，哪條難了？爲什麼在蒙山寨能做到的，現(xiàn)在反而做不到了，沒理由嘛?！饼堉t不高興。

素質(zhì)一詞，軍官們都明白了，素質(zhì)就是能做而不做的本事，比如不隨地大小便，就是素質(zhì)。而能力則是可以做什麼事的本領，比如識字，如軍事技術。龍司令總在講，不僅要提高能力，而且要全面提高部隊的素質(zhì)。所以才安排參謀科全面檢查各連執(zhí)行條例的情況。

現(xiàn)在部隊分駐四處，管理比在蒙山寨難了許多，各級軍官又拼命訓練新兵，能維持住軍紀就不易了，大冬天的，一些條例確實不易執(zhí)行。鄧清華與他的頂頭上司寧時俊的看法並不一致，寧時俊比龍司令還固執(zhí)﹍﹍

“比如識字，很多人不願意學。我也瞭解了，當初你總給大家講故事，弟兄們有興趣，現(xiàn)在﹍﹍”

“清華，你們都是念過書的，在咱蒙山軍都是有學問的了，故事你們也可以講呀？不要跟下面的人之乎者也的，要學會用士兵們的語言講故事，前天我到四連，見範德平講秦瓊走馬取金堤，秦叔寶是山東人，大家聽的津津有味，這就很好呀。我多次跟你們幾個說過了，我們戰(zhàn)勝官軍，不能光憑著軍事過硬，而要素質(zhì)超越！怎麼素質(zhì)超越？就是在各方面都比他們強！爲什麼官軍的俘虜會自願加入咱們？是因爲咱們蒙山軍有吸引他們的東西！就像這竈臺，這麼一改造，既省煤，又好用，還不嗆人，鄉(xiāng)親們自然效仿。人啊，都是願意學習先進的東西，拋棄落後的東西。死守著落後習慣的人有沒有呢？有，很少！以前程大牛多邋遢？嗯？參軍幾個月，就嫌老婆不乾淨了，回家訓斥老婆要打掃乾淨屋子，將廚房收拾利落些。你笑話他嗎？不嘛。因爲講衛(wèi)生比不講衛(wèi)生先進嘛。識字是一件大事，只有識字才能真正明白事理，這不光是軍官的事。還是老規(guī)矩，過不了識字關的，不能當班長，更別想著提排長了?！?

“好吧。我們按照這個決定執(zhí)行?！编嚽迦A怏怏道。

石峁的小煤窯恢復很快，部隊拿出了一千兩銀子投進去就恢復了，說好石峁村佔一半股份，於是石峁村很積極。挖出的煤炭按照商定的規(guī)矩，一半歸蒙山軍，一半歸石峁村。留給部隊的除了自用，還免費供應軍屬。

龍謙將不願意加入蒙山軍的俘虜趕到了煤窯去挖煤，這件事促使了近百名官軍俘虜參軍，其中有十一個前炮兵隊的官兵。秋村戰(zhàn)後，周圍村莊有百十餘青年參軍，連鄭經(jīng)的小老婆和女兒都成爲了蒙山軍的女兵，成爲了醫(yī)護所的新兵。加上不斷康復歸隊的傷員，蒙山軍不僅恢復了實力，各連都補足了缺員，還新組建了一個第六連，使得二營成爲全軍第一個擁有三個戰(zhàn)鬥連隊的營隊。

有了煤炭，龍謙又嘗試著煉焦，鼓搗幾次還真讓他練出了焦炭，成色如何不曉得，但確實是焦炭。大約一百斤煤可以出六十五斤焦炭。這個結果，促使了後勤組小鐵爐的興旺，使得伍烈打造出的小圓鍬雖比不上繳獲新軍的，比在蒙山寨的好了許多。現(xiàn)在大約有四成的士兵都配了這種極好用的圓鍬，即使在滴水成冰的冬季，野外挖戰(zhàn)壕也成爲了可能。

“後勤問題確實重要，但關鍵還是要用槍炮說話。官軍經(jīng)此大敗，幾百號人被俘，真的就這樣認輸？我怎麼也不信?！睂帟r俊抓住機會就向龍謙兜售他的危機論。

“參謀長保持警惕是好的。”龍謙笑著說，“咱們分工合作，魯副司令抓訓練，你制定幾套不同情況下的作戰(zhàn)預案，也可以搞一次營級規(guī)模的實兵演習，周副司令抓他的後勤供應。我嘛，就讓我消停幾日吧?！?

這話很輕鬆。魯山確實很辛苦，寧時俊是知道的。但周毅就差勁了，代理了幾天三營營長，馮侖傷愈後他就回到了司令部，後勤方面的事其實很少過問，這段時間反而是龍謙總找宋晉國商議。周毅幹什麼呢？似乎盯上了鄭經(jīng)的女兒，有事沒事總往醫(yī)護所跑。大家就住在一個大院子裡，瞞不過衆(zhòng)人的眼睛。寧時俊不免對周毅有些看法。什麼管後勤，扯淡。

這些意見寧時俊擺不到桌面上，也就是跟龍謙發(fā)發(fā)牢騷，遭到龍謙的訓斥後就不再講了。感覺到龍謙很尊重周毅，處處維護周的威信。但周毅卻有些分心了。

“要是周副司令真的要娶鄭小姐呢？”

“那好事?。看筲穬憾嫉搅巳⑾眿D的年紀。若是你看上誰家的女孩子，我給你做媒！哈哈?！?

“得了，我哪有工夫想那個？”

“爲啥不想？想！必須想！時俊啊，咱們可不是賭命，而是爲了過好日子，娶妻生子，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啊。對了，我聽說陳家崖的孫裁縫對孫娟有點意思？”

“我不曉得。”孫裁縫他是認識的，是個老光棍，老婆早死了，帶著兩個娃兒。想娶孫娟？寧時俊不由得搖搖頭。

“好吧，這些瑣事，我來管。你操心作戰(zhàn)好了?！?

“你這個大當家的，有些不務正業(yè)了﹍﹍”

“什麼是正業(yè)？這些都是正業(yè)啊?，F(xiàn)在主動權在敵不在我，反正我是不動，什麼打費縣一類的建議，不要提了，不可行。剛纔說到演習，要辦，而且要快辦，就假設兗州方向發(fā)現(xiàn)敵軍，考驗一下部隊的緊急出動能力。這件事只咱倆知道即可。”

突然發(fā)出全軍緊急集合的命令，讓江雲(yún)大吃一驚，聽參謀科的人說，是藤縣官軍約1500人出動了，目標正是鄭家莊。這個消息更讓江雲(yún)莫名其妙，藤縣確實建了情報站，但沒有任何消息傳回來??？難道龍司令在情報科之外又建立了新的情報系統(tǒng)？不可能?。孔郧锎鍛?zhàn)後，龍謙反覆交代的就是盯緊了東西兩個方向官軍的動向，儘可能早地爲部隊提供預警時間。自己也是這樣辦的，藤縣站還是自己親自去的，渠道已經(jīng)暢通，兩份情報都是按時間和規(guī)定的渠道傳回的，不可能越過自己先到司令那裡??？更不會連參謀科的人都知道了，自己卻矇在鼓裡。

江雲(yún)立即去找龍謙。但龍謙不在司令部，聽蔣存先說司令已經(jīng)到趙家樓了，院子外已經(jīng)傳來鼎沸的人聲，江雲(yún)清楚那是駐紮於鄭家莊的三營和二營六連官兵在集合整隊，他衝出院子，看見西北處的鄭家祠堂前已經(jīng)擠滿了全副武裝的士兵，還有更多的士兵朝集合地跑來﹍﹍

瞬間，江雲(yún)明白了，這是演習！不是真的發(fā)生了情況。

看見藍心治匆匆出來，江雲(yún)問了句，“是演習吧？”

藍心治楞了下，“不愧是鬼機靈。什麼也瞞不過你。司令吩咐要絕對保證秘密，你曉得就可以了?！闭f著朝祠堂前跑去，他要檢查三營及六連的集合速度。

參謀科的預案三就是根據(jù)官軍單獨從藤縣方向進兵而制訂的，預案要求集結二營、三營及四營主力埋伏於趙家樓以西的谷地，還是用伏擊戰(zhàn)的形式擊潰敵軍。

一聲令下，駐紮白魏、趙家樓、陳家崖及鄭家莊的各部全部行動起來，所有大小道路上全是跑步向趙家樓開進的蒙山軍官兵。只有駐守秋村的葉延冰一營向東警戒，並保持隨時增援主戰(zhàn)場的態(tài)勢。

龍謙勒馬在趙家樓村前，用望遠鏡觀看著部隊集結的情況，一隊隊官兵按照預案的規(guī)定進入指定伏擊區(qū)域，秩序井然。他記下了時間，二營主力的集結時間爲十分鐘，三營及六連到達趙家樓的時間爲四十八分鐘，從白魏、雙樓趕來的四營用了一小時零七分鐘。夠快的了！

“不錯，比我想象的還好，”他在馬上對周毅、魯山及寧時俊說，“這段時間的訓練見成效了。繼續(xù)，檢查一下部隊進入伏擊地域後的表現(xiàn)?！闭f完打馬而去，三人騎馬緊緊跟在後面。

百姓們自然不知道部隊是在演習，緊張的氣氛立即傳遍“根據(jù)地”的幾個村子，預案中也有“自治委員會”的任務，那就是協(xié)助留守司令部的宋晉國等人組織擔架隊和運輸隊，承擔轉(zhuǎn)運傷員，輸送彈藥、水及乾糧的任務。各村通往村外的道路全部被騎兵連封鎖了，沒有司令部簽發(fā)的路條絕對不準出村。

“這下好，徹底將咱們栓在他身上了?！睆陌孜簬е鴵荜犣s來的蕭觀魚對陳超講。

“別慌，是演習。哦，就是假設官軍打來的演練?！?

“老天爺呀，這不是折騰人嗎？”蕭觀魚擦擦汗。隆冬季節(jié)，這位穿的臃腫不堪的胖子跑的一頭汗。

“適之兄，演習就是打仗啊。瞧這樣子，就是官軍來了，怕是也討不了好。古往今來，你聽說一支響馬能把百姓指使的團團轉(zhuǎn)？咱們那位鄭大老爺，怕是回不來啦?！标惓瑩u搖頭，“等見過龍謙，領了賞錢，就帶你的人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