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連池洗浴更衣完畢,換回了潔淨白衣,櫟發垂至肩上,後留女真的顱發,並以五色絲帶相系。
奶孃紅姨邊給她梳頭髮邊說,“王爺回來的臉色那麼不好,又是你鬧了什麼事? ”
自從出生紅姨就跟著連池了,連池沒有孃親,紅姨就相當於她半個個母親,從來什麼都跟她說。,
“紅姨,我今日碰到兩個奇人,他們和我講了很多草原上的故事。”
紅姨慈愛地說,“他們跟你說了什麼?”
完顏連池說了半天,說,“紅姨,你怎麼不高興了?”
紅姨系完絲帶,看著鏡子裡的連池,說,“紅姨沒有不高興。只想若池兒穿漢人女裝,那就更好看了。”
完顏連池吐吐舌頭,說,“紅姨是說我穿金人服裝不好看嗎?”
紅姨笑了,“你果真大了,紅姨說不過你。難怪王爺要給你找門婚事嫁了。”
完顏連池以爲紅姨在說笑,“紅姨,你說誰要嫁人?”
紅姨說,“可是王爺說的。”
完顏連池的臉垮了下來,她板著臉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說,“紅姨,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呆會。”
紅姨推上門,在門後輕聲說,“這孩子。”
沒有人比紅姨瞭解連池,她是故意要透露給連池知道。連池的身世,府中只有她和完顏襄清楚。也許完顏襄不在意,但紅姨想得到,連池是曲家唯一的後人,曲將軍有靈,絕對不會讓她成爲金人的妻子。
連綿起伏的山坡邊,河水順著沙山瀅瀅流動,匯入一彎靜臥在綠色包圍中的月牙泉。
泉水映著湛藍的天空,泉水邊,完顏連池洗乾淨腿足,拂去滿身疲憊。
她放著馬匹吃草,爬上一處土墩,向西北邊看。
她偷聽了父兄的談話,才知道原來父親真想把她嫁出去。
她記憶中從來沒有出過大明城。父兄不讓她出去,可她壓抑不住對外界的好奇,非要出去看看。
她還是穿著漢族的男裝,一來因爲女子裝束騎馬不方便,二是因爲商人多爲漢人,扮做漢人行路不容易引起金兵的注意。
出了大明城,就出了大金的邊界了。完顏連池站高望去,前面茫茫草原上,只見到一條河水和山坡在視野間交相延伸,那邊是無邊無際的土綠色。
她不知道要去哪裡,不敢偏離河道,騎馬沿著河水一直往前,沿途路過草原牧民的村落,就交換一些肉乾或者其他食物。
隨著進入草原深處,漸漸村莊越來越稀少,這次連池騎馬走了幾日,才見到了幾個蒙古包。
蒙古包外,一個白髮佝僂的蒙古老人在河水邊洗木桶,連池跳下馬,客氣地說,“我有金銀,能和你換點食物嗎?。”
蒙古老人沒有理連池,繼續刷著馬桶。
連池猜想老奶奶可能耳背,大聲說,“老奶奶,你有食物嗎?”
老人用混沌的老眼看了一下完顏連池,嘴角微微揚起笑了,
“你是個姑娘吧?”
連池很意外,她居然被一個眼神不好的老人給識破了身份。
老奶奶遞給連池一大塊羊肉乾,說,“吃吧,吃飽了,就回去吧。”
連池向老奶奶告辭,就要走了。
老奶奶像又耳背了,自顧自地刷著木桶,把每個木桶裡面都刷得亮得發光。
遠處山坡上突然升起一道黃煙,一羣人馬奔涌而來,像一片烏雲飄來。
老奶奶彷彿突然清醒了,把連池拽下馬,往草叢裡面推。
“塔塔兒人來了,他們不會放過這裡的一個女人,你千萬不要出來。”
她用乾草將連池埋住。等塔塔兒族的人來的時候,朝老奶奶看了一眼,沒見到有價值的人物,便又騰起一陣沙塵走了。
連池剛要出來,緊接著又一隊塔塔兒人出現了,比之前那羣人人更多,也更強壯。
等到連池滿身草灰地爬出來,卻找不到老奶奶了。河邊空蕩蕩的不見人影,只有被洗得發亮的木桶還在。
連池爬上山坡,看到了不遠處烏壓壓一片持著兵器混戰的蒙古人。
幾百個蒙古兵分爲三部,中間騎兵快速進入弓箭射程內,衝入另一邊亂箭齊發。同時兩翼包抄過來,保持著弧形陣勢,兩翼人馬射擊了一輪,就分散開去,抽出馬刀,猛衝向對方。
一夥人很快便潰逃了,剩下的三部重新集結,處理剩下另一方的殘兵。
連池想從山坡後面偷偷地溜回矮樹林。
連池一直在尋找老奶奶的身影,可是哪裡都沒有看到。塔塔兒人逃了,可留下的這羣蒙古兵更加危險,她想地從山坡後面偷偷地溜回矮樹林。
士兵中有一人一馬發現了她,踏過沼澤追了過來,抓著她的脖子從後面把她拎提了起來。連池爲求生下意識地後踢,卻被他強行扭過來,正面迎上了一雙凌厲的眼睛。
撲通一聲,拖雷氣喘吁吁地鬆手,連池重重地掉落在地,滿臉驚懼地看著有點懵懂的拖雷。
拖雷剛從戰場下來,猶帶著全身的殺氣。他出手用的是全力,連池脖子幾乎就被他折斷了。
“幹什麼?”連池嚇壞了,哪管眼前是誰,滾爬著連連後退。
拖雷根本沒想到手中的人是她,呆愣了半刻,後怕地從馬上跳下來,“安答,是我。你怎麼來了這裡?”
連池推開他伸出的手,心有餘悸地問,“是你,你又怎麼會在這?”
拖雷被問得一頭蒙,苦笑著說,“這是我部落的營地,我當然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