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大亮了, 四周連個人影也看不見。完顏襄下了哨樓回了中帳。
國事爲重,他是主帥,有許多重要的軍務需要處理。
他才寫了幾行字, 完顏和尚就忿忿然闖了進來。
完顏襄激動地站起來, “是池兒回來了?”
完顏和尚表情很古怪, 他說, “不是, 是營外有蒙古人來了。”
完顏襄大吃一驚,立刻去取兵器,“通知各營, 準備戰鬥。尚兒,他們來了多少人?”
完顏和尚並不急著傳命, 他擡頭看了一眼父王, 像受了侮辱一樣, 說,“他們…..只有一人。”
營門前, 拖雷一人一馬,和守軍對面相持。
金兵說,“你是何人?爲何在營外挑釁?”
拖雷握著大刀,他制住煩躁不安的青稞馬,說, “你們讓完顏連池出來見我。”
金兵哈哈大笑起來, “先別問我們有沒有這個人, 就算有, 憑你一人, 也想來要人?”
拖雷冷冷地凝視著他,不再跟他廢話。他等待了一會, 金營的大門轟的一聲完全敞開了,濃眉深目的完顏襄後面跟著一羣金兵,出現在大門後面。
在經歷了幾番起落之後,重掌帥印的完顏襄面貌蒼老了許多。
拖雷猜得出他是誰,他更加握緊了刀,說,“你們把完顏連池交給我。”
拖雷居然敢一個人來這裡要他女兒,完顏襄憤怒歸憤怒,但連池下落不明,又讓他悲傷。
他說,“拖雷,你玷污了池兒,是我沒有保護好她,我有責任。但現在池兒要回家,你們能不能別再追了,放她一條生路?”
拖雷說,“她是我的人,她成了一具屍體,骨頭也是我的。你老了,不會是我的對手。你把她讓給我,我能讓你輸得好看些。”
他這話相當無禮,完顏襄也不禁怒了,“我畢竟是她的父親,你怎麼能這樣對我說話?”
拖雷不屑地說,“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完顏襄指著他說,“你!你就是這麼對連池的嗎?你也是這麼欺負她的嗎?就算連池在我這,我也絕對不會再讓她跟著你。”
拖雷說,“你們現在把人給我。要不然,別怪我不客氣了。”
完顏襄氣憤地說,“拖雷,你不要囂張,我們答應與你們和親,但大金並不是只能靠女人!不會懼怕和你們蒙古開戰,來人,把他拿下!”
金兵涌出來,拖雷牽著馬向山邊奔去,那裡出現了一朵黑雲,黑雲越來越近,漸漸壓得漫山遍野都是。
完顏襄沒有任何遲疑,緊急指揮金軍,“全部退回營內,弓箭手準備弓箭。”
金兵匆匆撤回,把營門死死鎖上。不遠處,數以萬計蒙古士兵衝殺了過來,騎馬和拖雷匯合,向大門攻去。
成吉思汗的大軍來了。
金兵的箭如雨下,有蒙古兵中箭倒在馬下,同伴滾熱的血噴灑了拖雷一臉,讓拖雷死去的心又再次鮮活起來。
戰爭激起了他的熱血,他重新舉起了弓箭。看見他開始行動,蒙古兵馬上調整了陣型,右翼所有的士兵調轉了馬頭,跟著他從側面發動強攻。
完顏襄被兒子強行扶回了中帳,氣得幾乎不能言語。
他是大金三朝元勳,再落魄,金國也從來沒有人敢對他說過一句重話,這次被拖雷這個小子狠狠折損了一翻,差點吐了老血。
完顏和尚咬牙切齒地說,“父王,我早說了,拖雷他根本不是個東西,我們不能把妹妹給他。”
完顏襄想到女兒連池,悲憤交加,罵起了兒子,“他是不是東西,那你也不能做畜生!連池是你的妹妹,她不懂事也罷了,你居然也胡鬧。不是你們激怒了他,池兒不會被他侮辱,也不致於鬧成了今日大事。你們一個接一個的,是想氣死我嗎?”
完顏和尚被父親訓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完顏襄頭痛欲裂,營外蒙古人的殺聲此起彼伏,他扶著額頭,沉痛地說,“算了,這不怪你,七十年了……當年我們對宋人不仁,這是大金國的果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