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中迴響起急促的敲鐘聲, 女俘驚恐的呼喊和散亂的跑步聲由遠及近,惶恐的氣氛蔓延到耳房,勞作完畢的女僕中起了一陣不安的騷亂。
原本守在院外的蒙古士兵, 不明原因地闖入後院中, 讓後院的女僕猶如驚弓之鳥, 瑟瑟發抖。
門被一腳重重地踢開, 女僕們像炸裂的鞭炮般四處散開。十幾把彎刀亮錚錚地發出銀白色的微芒, 女僕們尖叫著擠在桌下,竈臺後,角落裡, 極力躲開蒙古兵鷹一般銳利的視線。
管事白皙近乎透明的額頭滲滿汗珠,戰戰兢兢地跟在拖雷身後。他暗暗埋怨是哪個不懂事的女僕給他惹出天大的麻煩, 得罪這連名字都不能提的人。
最前面的拖雷猶如陰雲密佈, 像沒有溫度的冰塊, 散發著凍死人的煞氣。
膽小的女僕低低哭了出來,哭聲如一羣蜜蜂在嗡嗡亂轉。
朝魯走到拖雷前面, 雄渾的喊聲壓住女僕的泣啼,“都擡起頭來。”
女俘們恐慌不安地將目光投向對她們發出指令的朝魯。他緩慢從人羣面前踱過,在每個女俘臉上反覆謹慎地審視。
直到最後一排的邊緣處,一位女子像受驚的烏龜一樣,手腳盡力回縮, 頭深埋於兩膝之間, 環抱膝蓋的手指尖緊張得微微發抖, 如困於網中的獵物一樣中無處可遁。
朝魯的目光剛觸及她頭髮絲, 頓時脫口喊出, “將軍,在這裡….”
粗獷的蒙古靴一步步走過來, 徑直地停在她面前。旁邊的人慾討好來人,隻手抓住女子額發,將發蓋掀起,她的整張臉就暴露在毫不掩飾的視線之下。
“完顏連池,給你一次機會,你是乖乖當王妃,還是想在白寶寺過這輩子?”
連池不幸撞見拖雷,已做好了被羞辱的準備。此時死死地閉緊嘴,不肯說一句話。
焦急萬分的朝魯 忍不住上前一步,“連池主子…..”
抓她的人手下使力,連池的頭皮揪得吃痛,汪汪地盈出淚水來。
“放開我。”
淚水隨話語滿溢,噙在她眼角如一顆珍珠痣。
眼淚從來打不動拖雷的硬如磐石的心,她的倔強反激起他狂熱的求勝欲。
他弓身扶她,順手摟上盈盈一握的腰,覺察到懷裡人不情願的牴觸,拖雷微微一笑,如同欣賞一件珍稀的寶貝凝視她的淚顏,“不願意跟我?你這麼美,放在白寶寺裡,當道風景也好。
“你真的是魔鬼。”連池一字一字地說。
“很久之前你就知道了。”拖雷滿面瀰漫蕭殺之氣,一句話將她後生落定,“可你也走不了了。”
美輪美奐的清真寺,窩闊臺的金帳設立在此。窩闊臺揮揮手,示意衛兵到殿外等候,只留下弟弟拖雷一人對飲。
成吉思汗死後,他們就沒有幾次單獨相處的機會,更別說在一起喝酒了。
窩闊臺剛經歷了父汗駕崩的大悲,又迎來接掌汗位的大喜,略微發福的臉龐,泛起微微的紅光,像是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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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連我的兒子滿都拉圖都定婚了。你有沒有考慮也給雪別臺早定一門親事?”
不同於窩闊臺的微醺,拖雷顯得很冷靜。“雪別臺還太小。”
窩闊臺哈哈地笑起來,“小嗎?父汗和母妃定親之時只有六歲,你當年娶禾貼尼,也才十三歲多些。”
“汗兄。”拖雷不動聲色地截住窩闊的話頭, “娶禾貼尼時我還不明人事,我不希望雪別臺像我這樣。”
“唉,”窩闊臺重重嘆口氣,“聽說,你把雪別臺的母親送去白寶寺了?”
拖雷無驚也無怒,只冷然握緊了手中的酒杯。
“你終於也明白了,還是禾貼尼一心對你,你也該去看看她了。異族女人新奇歸新奇,可久了也就品不出味道了。”
拖雷酒杯一推,不鹹不淡地說,“汗兄,你喝多了,我先行告辭。”
像這樣兄弟倆推心置腹的時光也不多了,窩闊臺一個人醉倒於塌,還在喋喋不休地勸導親弟弟,
“你爲了一個完顏連池,白白浪費了多少人間樂趣……”
精巧寬敞的清真寺露臺上,一位蒙古少女在盡情奔跑,跳躍,銀鈴般的笑聲迴盪了整個清真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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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布楚和,等一等,等等我.....”喊她的是窩闊臺的兒子滿都拉圖。他追逐在未婚妻的身後嬉鬧,目光灼熱地追尋著吉布楚和歡動的身影。
“你來啊,來捉我啊!”吉布楚和裡靈活地轉圈,滿都拉圖伸了幾次都沒碰到她的裙邊,喘著氣說,“吉布楚和,你慢點,我都追不上你了。”
吉布楚和在前面格格笑著,腳步可沒有慢,“讓你捉不住我....”
很快,她的下半句沒了聲音,臉被一個寬闊的胸膛吞沒了。
她正巧撞上了迎面出來的人。
吉布楚和仰起頭,待她看清面前的人是誰後,立刻掩住雙臉,行了個鞠禮。
“吉布楚和,你小心.....哎,是王叔,吉布楚和莽撞,請您別和她計較。”追上來的滿都拉圖趕忙爲她道歉。
眼前這個衝撞了他的明媚少女,纔不到十六歲的年齡,可愛的臉頰埋在大紅的羔皮帽下。她偷偷地從指縫裡瞟他,渾身洋溢著青春和活力。
她的鮮活和明動,讓拖雷不禁心情好轉。他不由自主地微笑,寬容地說,“無事,滿都拉圖你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