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不會主動給金敏發信息,上回自己錯了都沒主動過,更何況,這次一點兒都沒錯!
金敏當然也不會主動聯繫元宵,還在進行激烈的自我認同中,具體做法是一個人蜷在被窩裡,瞪著死魚眼,盯著天花板……發呆……
接下來的三天演出,可能是有了之前的些許經驗,元宵覺得自己順溜多了。
就算臺下的人嬉鬧著,啃著臭豆腐,他也能演。無非就是閉上眼睛,想象著對面有一個認真聽自己彈琴的人——白頭髮,瘦高個,又帥又拽!
“喂,金敏怎麼沒來?我還想這最後一場,無論如何他都要來給你捧場呢!”柴禾開著玩笑,從兜裡掏出一個信封,“這次是現金,咱就在這把錢分了吧?”
曼麗伸過來一隻手:“好呀,好呀,快分了,剛好去隔壁商城買禮物去!”
貝斯手也笑著點頭:“行!不過這寒假沒幾天了吧?往後是不是就不能一起演了?”
柴禾拆開信封,把錢數好,分到每個人的手中。
“反正,我準備考音樂學院,文化課能湊活過去就行,看你們唄,要是想演,咱這機會隨時有!”說著拍了拍元宵的肩膀。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算了算,初八開學,能造的日子也沒幾天了。
元宵一想到回學校,就要開始漫長的備考,心裡還有點兒小慌張,捨不得琴又不得不準備著考個大學,還以爲這種感覺,造完這個假期就沒了呢。
“拍我幹嘛?”元宵把錢揣進口袋。
“要不我說,你也和我一起考音樂學院得了,你有底子,咱還能名正言順地一起玩!”柴禾說的一本正經。
“就是,就是!最近我寫了好些歌呢!”曼麗拍著手,踩著小碎步,跳了起來。
“再說吧,”元宵擺了擺手,一臉愁容,“我先回去了。”
老媽就是學音樂的,付出了多少,又收穫了多少,他看在眼裡,比誰都清楚。從小,就算元宵打心眼裡喜歡音樂,也沒想過要以此爲生。他以前倒是想過像老爸那樣當特警,後來,又改變主意了。現在,他就想多賺錢,讓老媽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這和她現在嫁的男人有沒有錢無關。
“呵呵。”
想著想著,元宵自己都笑了,就那二三十分的成績,還琢磨這麼遠大的理想呢。
回到家,翻開吳曉月之前送的複習資料。看樣子,那丫頭已經啃過一遍了。紅色、藍色的筆,把知識點分成兩撥,扉頁上秀氣的字寫著:“考及格看藍筆勾的,考高分紅藍都看!”
“操!”元宵一頁一頁地翻著,心裡卻在感嘆——此學霸絕非徒有虛名!
想著老媽還在吳曉月那邊,更何況還收了人家這麼多書,摸摸口袋,請她吃頓飯,或者送個小禮物,也不是不可以。於是抄起手機給對方撥過去一個電話……
“喂?”吳曉月語氣平淡,就像是早就料到元宵會打來電話一般。
“那個,”元宵平時也沒什麼機會主動給女生打電話,有點兒語塞,過了幾秒才說,“你明天有事兒嗎?”
“有!”吳曉月就是這麼幹淨利索。
“哦,什麼事兒?”元宵其實一點兒都不好奇,就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陪你媽產檢,然後陪你媽買菜!”吳曉月故意把“你媽”兩個字加上重讀,聽得元宵有點瘮得慌。
“哦,”元宵有點兒後悔打這個電話了,甩甩腦袋,“那行吧。”
“圓兒,”那邊傳來老媽的聲音,“圓兒啊!媽媽正想著給你打電話呢,發那麼多信息你也不回,明兒就是大年三十了,你要沒事兒,就來這邊,咱們一家……咱們一起,吃頓年夜……吃頓飯唄?”
元宵聽著電話里老媽爲了照顧這邊的情緒,說著斷斷續續的話,有點兒恨自己不懂事。
連吳曉月都知道陪老媽產檢、買菜什麼的,自己卻對她從來不管不顧,隔著電話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掛了電話盯著手機屏幕發呆,老媽說的信息估計是從微信裡發過來的。
前兩天還每天刷幾十遍微信,生怕漏掉金敏發過來的任何信息,這兩天都懶得點那個綠色的按鈕了。
因爲呀,金敏這人就一個鐵石心腸,從來不會主動給人發條信息道個歉,無論什麼時候點開,看見那個二逼頭像和“專治美少年”那幾個字就氣不打一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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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敏在牀上躺了三天,人更瘦了,除了上廁所、喝水,偶爾墊口吃的,什麼都不幹。
老太太窩著火,一腳踹開房門:“兔崽子!我伺候一個癱子就已經夠受了,你特麼趕緊起來,給我上外面蹦躂去!少賴死在牀上,我可沒功夫伺候你!”
“誰讓你伺候了?”金敏把被子蒙上頭,聲音微弱,這幾天一直暈暈乎乎的。
“行!懶得管你!”老太太甩上房門,一個人坐在沙發裡吧嗒吧嗒的抽水煙。
眼瞅著要過年了,家裡一點兒年貨還沒置辦,兩個閨女對老爹老媽不聞不問,兩個孫子一個成天見不著面,一個躲在被窩裡不出來,牀上躺著一個老不死的,外面還牽心著一位多年不著家的——金敏他爹!
老太太一碗煙抽到底,立刻又點了一碗,沒想到這都幾十年了,更年期還沒過呢!
“咚咚咚……”
有人敲門,每到年根有人敲門,老太太的心裡總是能緊上好一陣,不知道這來的人是不是……正想著,門打開,外面站著三個傻小子,一人扛著一包東西。
“呦!您老紅光滿面的,氣色不錯!”打頭的強子直勾勾地衝進廚房,把手裡提的兩桶油放進櫥櫃裡。
“什麼紅光滿面,被氣的!”老太太差點忘了,逢年過節,這幾個孩子總要往家裡送點兒東西。
“誰氣你?我揍誰!”棒槌也跟著強子,進了廚房,把肩膀上的一箱亂七八糟的東西卸下來。
“還有誰?裡邊躺著的那位小兔崽子!”老太太沖著金敏的房門走過去,砸了砸門,“四|人|幫那幾個來了!”
“呦,那我可就不敢揍了,您孫子打起架來,狠著呢!”棒槌嬉笑著坐進沙發裡。
“奶奶這是孝敬您的!”大飛提著兩瓶好酒,兩條好煙,往老太太面前一擺等著誇獎。
“飛啊!”老太太瞅了瞅菸酒,往客廳中間一走,強子和棒槌立刻讓開一個位子,等著女王上位,坐得筆直側著耳朵聆聽教誨,“哎,你就找個正經人家的姑娘不行嗎?你當這是孝敬你奶奶我呢?這不是給我壓力嗎?誰還不知道你喜歡我們家寵兒啊。”
大飛聽老太太這麼一說,臉紅到脖子根兒了:“這和寵兒沒關係,就是單純的孝敬您老人家。”
“哎,”老太太嗑了嗑煙鍋,強子立刻給裝了碗菸絲,棒槌掏出打火機,刺溜給點上,“算了,反正寵兒也是個好姑娘,你要是能追得上她,那也行!”
“哎,還讓不讓人睡了?”金敏拉開門,從臥室出來,消瘦的臉龐凹進去不少,看得強子一顫,走上前去,悄悄問他,“敢情你這幾天沒出門,一直窩家裡頭看片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