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蕭白璧和東陽櫻淵後,又一位勾人矚目的男子隨聲而來玄衣墨甲長馬靴,威風凜凜。
扶楚一眼掃去,但覺似曾相似,靈光一閃,豁然開朗,彼年初見她命中的劫數,他便是這樣一身裝扮,攜著濃重的血腥,惑人的邪魅,不容抗拒的擠進她一直平順的生活,是他將她逼入這激流暗涌的亂世胥追說,這是她的命,可她並不信命,命理講究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她心無惡念,卻不得好報,還要信命,便是愚蠢。
看那武士眉目,晃一眼,倒也與赫連翊有幾分相似,便是舉止與言談,也像他七八成,卻叫人看得彆扭,直到看來人將目光一直定在赫連翊身上,才覺察出到底哪裡彆扭,這人是在刻意模仿赫連翊,氣勢卻差得太多,實在有些畫虎不成反類犬的滑稽,難怪見了本尊,臉上的表情這樣複雜。
武士象徵意義的拱手拜了拜天子,隨即踱步到赫連翊身前,得意洋洋的笑:“赫連翊,別來無恙否
赫連翊定定的看著眼前武士許久,突然笑了起來:“孤當是誰,竟是狐大總管,士別三日,真當刮目相看,連孤都要認不出來了。”
狐丘喚他赫連翊,實屬不敬,他回上一句狐大總管,,這比狐丘的不敬更要毒上三分再是耀武揚威又能怎樣,畢竟不是將軍,而只是個閹人總管罷了。
狐丘的臉嗖地一下紅了,盯著赫連的雙眼中滿是怨毒,聲音不再如赫連翊般的清越,而轉爲沙啞的尖刻:“不過是個弒父殺兄,謀權篡位的賊子,今日本將軍便替天行道,爲民剷除此害。
赫連翊轉過視線,看著不遠處面色蒼白的姒黛,隨即目含憐憫的轉向狐丘:“狐丘值得嗎”
狐丘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回頭去看姒黛,待察覺到衆人視線,臉色頓時從紅轉青。
若要起義須得師出有名,他舉的便是替天行道,自那年姒黛沒有嫁成赫連翊,將滿腹怨氣撒在爲她出謀劃策的他身上之後,他便開始汲汲鑽營,即便手中攥有大虞三分之二的兵權,仍不敢輕舉妄動直到不久前有赫連琮的舊部找上他,他們搞來一個樣貌略有些像晏國赫連氏的少年,說是當年赫連琮與妾侍所出的私生子,因遭受赫連翊和姒黛的聯手迫害,不得已遠走天涯,最近才被尋回,要爲他祖父和父親討回公道。
又有大宋姜太后的鼎力相助,聽他要對付赫連翊就連以巴國爲首的南方衆小國也加入他的陣營,才使他下定決心,赫連翊已是衆矢之的他沒什麼好顧慮的。
可追根到底,那所謂的大義,實則不過是他私心作祟,最關鍵的是,竟被赫連翊一眼看穿,還以一個眼神和一句意有所指的話,使得大家明白,他做的這些不過是爲了個蕩,婦,,盛怒中竟被他突然憶起,赫連翊會陷入此等絕境,不也是因爲個女人,稍稍平復情緒,狐丘挑高下巴,輕蔑笑道:“赫連翊這話也是本將軍想要問你,爲了個死了那麼多年的妖女,值得嗎”
明明對赫連琮舊部的動作早有所覺,若及時採取行動,今日這個事,他們未必會這樣順利,可聰明一世的赫連翊竟也犯了一時糊塗,聽說扶楚攜玉傾城趕往王都,赫連翊居然拋開一切,不管不顧的趕來在狐丘和部分知情人眼裡,赫連翊是奔著玉傾城來的,誰能想到,扶楚纔是他的目標。
玄色身影一閃,在大家還沒看清怎麼回事時,赫連翊已來到狐丘身邊,畫戟沒帶在身邊,可他還有烏金摺扇,足可以要了狐丘性命:“狐丘,你個背信棄義的小人,再侮辱孤的王后一句試試”
他當真惱了,他說她是他的王后,不是做戲給她看,一直以來,那後位,他從未想過封給除了他的髮妻之外,任何女人,有些人,失去了,才品出她的好,可她早已不稀罕。
狐丘很想硬氣的頂上一句,可瞥見赫連翊鴛鴦眸中涌動的殺意,硬生生的嚥下到了嘴邊的話。
偌大殿堂,一時間鴉雀無聲,正僵持著,忽聞一聲高呼:“陛下快、快傳御醫”是驚慌失措的玉傾城,扶楚原本可以再堅持一段時間,可因爲用功封脈,促使提前發作,正大口大口的嘔著血。
衆人面面相覷,御醫沒來,卻見蕭白璧慢慢擡起手臂,見狀,玉傾城將虛弱的扶楚緊緊護在懷中,防備的盯著蕭白璧,虛張聲勢:“護駕、護駕賊子,退下赫連翊心臟一縮,他好不容易找到她,豈會讓她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撇下狐丘便欲過來相助,不想狐丘執著畫戟直刺赫連翊後心連武器都是仿造赫連翊的,是姒黛送狐丘的,姒黛喜歡遠遠的看狐丘練戟,會讓她想起從前坐在校場邊,看赫連翊練戟的爛漫時光。
“翊,小心。”
“陛下”
姒黛和姒嫣同時出聲提醒赫連翊,當然,不必她們提醒,赫連翊也察覺殺機,輕巧避開,狐丘總歸也是練過功夫,硬要蠻纏,真將赫連翊拖住,兩個拼殺起來,頓時亂作一團,蕭白璧看著羸弱的扶楚,他知道這是他的機會,管它是否光明正大,他要的就是個結果,一掌下去,他的任務便完成了。
緩緩擡掌,就在發力前,被東陽櫻淵一把扯住,蕭白璧瞇著眼回頭,看見東陽櫻淵面含不忍的盯著無措的以自身爲肉盾,替扶楚擋風遮雨的玉傾城,東陽櫻淵一點都不懷疑,蕭白璧這一掌下去,先倒下的,定是傾城。
“鬆手。”蕭白璧氣勢逼人命令道,令東陽櫻淵一陣瑟縮,卻沒有放手,終叫蕭白璧不耐,輕易掙脫,上前一步,卻對上趴在玉傾城懷中的扶楚似笑非笑的眉眼,她輕啓朱脣,以只他們幾個人能聽見的,屬於女子的聲音,淡淡道:“子墨,想殺我,沒那麼容易。”
蕭白璧頓住掌風,這一失神,錯失最佳時機,赫連翊以摺扇隔開狐丘的攻勢,兩人錯身時,反手一劈,輕鬆從狐丘手上奪過畫戟,隨即執戟刺傷狐丘,快速衝過來,就在扶楚出聲拖延蕭白璧的掌風時,竄到玉傾城身邊,將扶楚從他懷中撈入自己懷中,低頭看她:“楚楚,堅持住。”
扶楚氣息奄奄的偎依著赫連翊:“子墨玄乙真人關門弟子,你不是他對手,放開我,去處理你自己的事。”
以退爲進,不知他是中了她的激將法,抑或其他原因,反正他說出叫她滿意的回答:“就是死,孤也不會放開你”
扶楚笑了,伸出手臂纏住赫連翊緊緻腰身,她腦子昏沉,有些堅持不住,索性將頭枕在他肩窩,溫熱的氣息拂過他肌膚,讓他心悸。
蕭白璧望著眼前這一幕,有些明白過來,待要說些什麼,忽聽扶楚呢喃:“我絕不死在別人手上。”赫連翊身子猛地一抖,奄奄的扶楚突然奪過他手中畫戟,猛地回身刺向蕭白璧,端端抵上他咽喉:“令你失望了,寡人還有些功力。”
蕭白璧定定看她,許久,莫名其妙-的笑了笑:“我已錯過良機,可你當真以爲,憑他便可帶你脫困”
這赤裸裸的侮辱,赫連翊擡手覆住扶楚執戟的手,不等開口,扶楚已出聲:“這是我的事,不牢蕭卿家你費心。
胥追靠過來,聲音低低,卻叫赫連翊等人聽見:“陛下,車在外面,東行。”
吳泳也靠過來:“陛下,外面被狐丘的人包圍了。”
赫連翊眸光撲扇,沒想到胥追竟將目光轉向他:“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陛下,快走”
陛下,,兩個都是陛下,不知指誰,傾城上前一步,卻被赫連翊揮扇隔開,扶楚轉過頭,對他溫柔笑道:“傾城,好好活下去,等我回來。”
那一年,她也讓他等,頓感不妙-,連連搖頭:“說好的要在一起,楚楚,不要又丟下我一個人”可不等他說完,發現她已被赫連翊帶走。
逼退蕭白璧後,赫連翊奪過畫戟,將她護在懷中,殺出一條血路,帶她逃離被團團包圍的大殿。
半個時辰後,傳回消息:“晏安王和宋慧王脫逃途中,不幸墜入萬丈懸崖,下面是滔滔河水,大家正在打撈,不過生還希望渺茫。”
玉傾城身形晃了晃,東陽櫻淵扶住他,貼近他小聲道:“傾城,我們趁亂離開這裡。”
玉傾城雙眼迷離的望向剛剛她坐過的位置,搖了搖頭:“我不走,她說話一向算數,既然讓我等她回來,她就一定會回來,我不跟你走,我要等她回來。”
爾不凡跑回來,難見的嚴肅,貼近蕭白璧:“公子,確定過了,扶楚馬車失控,他二人確實墜崖了。”
蕭白璧目光中也是難見的迷茫,好半天,自嘲的笑了笑:“不過是在虛張聲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