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我不由自主的狂叫，四肢無法動彈。
重重一拳打在胸口，讓我回過神來。眼睛拼了命的對焦，這才發現巫珊雲從前排座轉過身來，正舉著拳頭打算來第二下，坐在旁邊的陳涉搖著我的肩膀，緊張的問道：“唐老師，唐老師！你怎麼啦？”
“我，我沒事……”我滿頭大汗，用周密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臉，如果剛纔那是幻覺，可真是逼真。
巫珊雲轉回身去，說道：“真是沒用，膽子小成這樣！這種天方夜譚似的證詞竟然也會有人相信。老熊，我看你是牌打多了，看走眼了！”
車子不知何時停在了前面接上我們的地方。熊英發一把拍下計價器，計價器隨即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緩慢的吐出**——63元。
“如果我看錯了，你就挖了這雙眼。”熊英發一臉嚴肅，“你們到了，哪位買單？”
巫珊雲直接開門下了車，周密和陳涉兩人一臉不好意思的望著我，我只好把手伸向了口袋。
……
第二天早上，我在上班的路上又和周密偶遇，兩人走進雜誌社，剛剛爬上二樓，就聽到辦公室傳來巫珊雲的怒吼：
“虧得我以前處處照顧你，現在就這麼報答啊？算是看錯人了！什麼爲難，什麼體諒，我讓你去死，你也該乖乖去照做啊，否則算什麼小弟！這就是爲什麼白道沒有黑道有戰鬥力！真***是人走茶涼啊！就這樣吧，你不要說了，再見！”
我們兩個戰戰兢兢的走進辦公室，見巫珊雲正整理著頭髮，滿面通紅。
“早，早上好啊，巫警官，您這是發誰的脾氣？”我滿臉堆笑，生怕把火燒到自己身上。
巫珊雲餘怒未消，說道：“和以前的小弟聯絡，想要查查看盧花區的監控視頻，可這小子說上頭下了命令，所有監控視頻都不能讓名爲巫珊雲的女警查看，凡有幫助我的人，一律格殺勿論。”
我心中一沉，公安局那邊恐怕已經感受到來自巫珊雲的仇恨了。現在無法查看監控視頻，就很難判斷熊英發看到的白衣女子究竟是誰。
巫珊雲把一沓複印的材料扔在我面前，說道：“願意給我提供書面線索的人，還是找得到。劉洋的老婆名叫齊欣，三年前死於一起車禍，當時劉洋就在跟前。車禍原因是一名出租車司機疲勞駕駛，看到紅燈時已經晚了。出租車司機的老婆讓出租車給撞死了，這也真是悲慘的巧合。”
我拿起齊欣的照片，這是個笑的十分甜美的年輕女子，和立拍得裡那個女鬼截然不同，但仔細分辨，確實是同一張臉。
“看來張衛國確實是得罪了女鬼，讓她給帶走了。”周密總結道。
巫珊雲搖頭，說道：“一提女鬼就來了精神，這世上哪有什麼鬼神。一定是熊英發看錯了。”
“巫警官，話不是這麼說的。”周密針鋒相對起來，“上次發生在大學女生浴室裡的無麪人事件，你能否認是鬼魂作祟嗎？”
“我當然否認。”巫珊雲一臉不屑，“我無法解釋，不意味著科學的失敗，也不意味著鬼神的勝利。”
“那個……”我生怕兩人會吵起來，於是從中打起了圓場，“爲什麼死了三年的的人現在會出現，還是出現在一個不相干的地方？再說，鬼也需要打車嗎？她去東山幹什麼？”
“不相干？這種結論過於草率了吧！”巫珊雲又恢復了自信滿滿，雙臂在胸前交叉，“劉洋家，就在那個小區裡。”
東山，東山陵園……死去三年的女子，想要回家看看，返回陵園需要打車？馬薇和齊欣，這兩個女人的臉，又在我腦袋裡轉起了圈。
……
盧花三村，盧花區目前最爲老舊的小區，五十年代所建的工人新村，在當年可謂風光無限，現在早已破敗。
我和巫珊雲兩人按照地址找到劉洋家，還沒走進公寓樓的大門，就聽到從旁邊一扇窗子裡傳來隱隱約約的哭聲——正是劉洋所居住的一樓單元。
巫珊雲向我使了個眼色，兩個人便跨越愛灌木，蹲在了窗沿下，這就是傳說中的偷聽。
“哭哭哭！”一個男子的聲音響起，“都到這一步了，你哭有什麼用！”
“我哭沒用，你這麼說風涼話就有用嗎？”女子暫時止住了哭聲，哽咽著。
“唉，我就不該和你扯上關係！”男子像是點了根菸。
“啊，你竟然說這種話！”女子的聲音顫抖起來，“那，那，我去舉報，把你三年前乾的事抖出來！”
我和巫珊雲對視了一眼，原來齊欣的死不是事故，是劉洋的犯罪。
“哼，那好啊。”男子接口道，“我看你舉報和自首一起來吧，把你害死張衛國的事也和警察講一講。”
巫珊雲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我據此判斷，說話的女子肯定是張衛國的妻子宋桂芝，巫珊雲拜訪過她，已經聽出了她的聲音。看來周密錯了，巫珊雲是正確的，張衛國的死不是什麼靈異事件，是這兩人設下的局。
女子像是怕了，又哭了起來。
“其實也沒什麼的呀，現在世道這麼亂，丟個人算得了什麼，只不過一個女警察上門來問話，你就怕成這樣？”劉洋安慰起宋桂芝來，“我這邊三年前就解決了，你呢，現在也解決了，等到風聲過了，我們就搬到一起住。”
“那這個東西怎麼辦？看著它我害怕！”宋桂芝問道。
“嘿嘿，怎麼辦？我現在就一把火燒個精精光！”裡面傳來煤氣竈點火的聲音。
不好，劉洋要銷燬證據！巫珊雲噌的站起身來，衝進了樓道，我緊隨其後。
“宋桂芝！開門！”巫珊雲狂拍著門，“我是警察，你如果現在不馬上把門打開，就是嚴重的妨礙公務！”
“千萬不要開！等我燒了這個東西！”
“劉洋！你如果把東西燒了，就算是毀滅證據，一樣治你的罪！”我也在門口怒吼起來。
“劉洋……算了吧，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老張就算變成了鬼，也會纏著我的。”單元門緩緩打開了一道縫。裡面不知道會有什麼危險，我推開巫珊雲，第一個闖了進去。
一間小小的客廳，開放式廚房，宋桂芝手足無措的站在門後，眼睛哭的像個爛桃，劉洋站在煤氣竈前，手裡拿著個東西，垂頭喪氣。
我一把搶過那東西，頓時傻了眼，這根本不是殺人兇器或是別的什麼證據，只是一個超市裡隨便就可以買到的布娃娃，上面貼著張紅紙，寫著張衛國的名字，全身上下插滿了鋼針。
“完了，全完了，你們把我抓了吧！我承認，我什麼都承認，張衛國是我咒死的！”宋桂芝崩潰了。
我慢慢的回過頭，巫珊雲臉色鐵青。她也崩潰了。
……
劉洋和宋桂芝家都是盧花三村的老住戶，兩人早就認識，但也就是面熟而已，沒什麼往來。後來張衛國和宋桂芝各自結婚，因爲劉洋和張衛國是賭友，所以又見過幾次面。
這時候，劉洋和妻子齊欣關係很差，成天吵架，宋桂芝和張衛國也是如此，所以兩個人一來二去，彼此傾訴，慢慢就有了感覺。但苦於都不是單身，離婚又代價太大，所以一直處於地下狀態。
四年前，劉洋拉了個風水先生，兩個人聊得頗爲投機，成了忘年交，劉洋就一直幫他開車，遠近跑了不少地方。一次酒後，風水先生說，我看你氣色不好，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你我有緣，可以幫你出出主意。
劉洋便把自己婚姻生活不順，想要重新開始卻又無法脫身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把齊欣塑造成了十惡不赦的女魔頭。
風水先生喝的也有點大，當場從皮包裡掏出一包針，讓他超市買個布娃娃，寫上齊欣的名字，肚子裡再塞上她的頭髮，每天插一根針，從頭插到腳，就會靈驗。又交給他幾張符文，說是如果靈驗之後，亡魂來找他的麻煩，便焚燒符文化解。
劉洋接受了這麼多年的無神論教育，對這種事不信，但後來琢磨，試一試也無妨，便按照風水先生的交代如法炮製。沒想到，一個月不到，齊欣就出了交通事故，一命嗚呼。
劉洋開始嚇的要命，害怕齊欣的亡魂來找他算賬，過了大半年也沒動靜，也就不再多想，把插了針的布偶扔到河裡，過起了快樂的單身生活，時不時和宋桂芝聯繫一下。
今年以來，宋桂芝和張衛國的關係越來越緊張，捱了好幾次打，劉洋實在不能容忍，想起當年風水先生送給自己的針還有一半，便把前事和宋桂芝講了，打算咒死張衛國。
宋桂芝也是猶豫，但禁不住張衛國的暴力和劉洋的誘惑，也就按照劉洋說的操作了一番，這是上個月的事。沒想到會如此靈驗，張衛國失蹤了。
這就是兩人交談的前因後果。
巫珊雲送宋桂芝回了自己家，我在這邊聽劉洋的坦白。他以爲自己所爲就是殺人罪，一個勁的讓我們趕緊把他送到派出所。
我也不知怎麼想的，脫口問道：“齊欣的亡魂，這幾年真的就沒來騷擾過你嗎？”
劉洋一聽，臉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