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過這樣的經歷。
你辛辛苦苦奔忙了一天,洗漱完畢,躺在了你最可愛的牀上,擺出了最爲放鬆的姿勢。你聞著自己枕頭那熟悉的味道,頭腦中不斷閃回著這一天忙碌的種種,整片整片的思緒正在慢慢瓦解。
一切是如此安靜,以至於如果遠處有汽車疾駛而過,反而會襯托這種安靜。你無比愜意,感到自己正在逐漸滑落,只要撥一個按鈕,就會牢牢被睡神所俘獲。
可就在這時,天花板上傳來了彈珠落地的清晰聲音,打破了這安靜。那聲音或是“咚,咚,咚,咚”一連串由強到弱,或是先一聲“咚”,而後是由近而遠的滾動聲,劃過你的整個天花板,更劃過你的心。
你樓上的鄰居在玩彈珠。你非常鬱悶,樓上的孩子們還沒睡嗎,爲什麼這麼晚還在玩彈珠?不對,樓上的住家有孩子嗎?我見過樓上的鄰居嗎,那房子不是一直空關著嗎?算了,管他呢,無非就只有一聲嘛。
不管你有沒有這樣的經歷,都來看看這次的事件吧。
……
這是初春一個溫暖的下午,《流言追蹤》專欄的專用辦公室裡一片寧靜。
帶著淡淡花香的柔和暖風中,我正在與睡魔苦苦抗爭,有氣無力的敲著鍵盤,琢磨著該如何報道剛剛結束調查的“午夜出租車”事件。
難點在於,如果宣揚了封建迷信,或是泄露了刑事案件的真相,我這個欄目都要休刊,而讀者不可想讀一篇如嚼過的口香糖一般無味的報道。
看看其他人都在幹什麼吧。我把頭轉向一邊,見陳涉碩大的身軀正仰靠在椅背上酣睡,四肢誇張的張開,活像只仰面朝天的烏龜。他的對面,編輯周密正在拆閱著寫給我的信件——已經堆得像座小山了。
我把目光落在對面的空位子上方。咦,臥底警官巫珊雲呢?對了,她中午的時候,拋出“無聊”兩個字,就直接消失了,現在恐怕正在某個室內游泳池,穿著一身性感的比基尼吧……
不,不能這樣!即使是春天,也不能對那個女魔頭想入非非!一旦不由自主流露出來,一定會被殺掉,然後僞造成是切洋蔥時不小心割了自己的手腕,她可是菁英女刑警(前)??!想到這裡,我腦子一下子振奮起來,雙手如飛般打起了字。
大約四點鐘左右,周密終於把頭從書信堆裡擡了起來,伸了個懶腰。
我的文稿也整理的差不多了,便起身來到他的位子旁,問道:“小周同學,怎麼樣,有沒有能夠作下一期主題的?”
周密指了指攤在桌子正中間的兩張信紙,說道:“大多是仰慕你,想要你的簽名,我已經幫你籤給他們了。這兩封,還算有點意思,可以深度挖掘一下?!?
這兩封信,其中一封便是他上次和我提起過的,女高中生在午夜總聽到來自樓上的彈珠聲,而樓上並無人居住。另一封,是一箇中年婦女的來信,她故去兒子的房間,近日陳設總是發生變化,比如,被子像是有人睡過,椅子的位置也變了。
都是這麼不可思議,但也都有可能平凡無奇。比如,樓上彈珠聲,很有可能是搬進了新的住戶,而他們正好有個孩子;故去兒子的房間陳設發生了變化,那也有可能是父親在裡面休息過。
“唐老師,你是主創,又有吸引靈異事件的特異功能,你來定吧!”周密道,“你說咱們去調查哪一件,那鐵定就是離奇事件?!?
把我說的像個掃把星,我心中有點氣不過。我想了想,靈機一動,說道:“這樣吧,咱們不必一直都一齊行動,這樣也許會錯過好料。你也是靈異方面的專家,我和陳涉跑一家,你和巫珊雲跑一家,分頭行動,如何?”
“這樣也行……”周密答道,“不過,你跑哪一家呢?”
我心中早有定數,死去孩子的房間,這個場景對於陳涉來說可能過於恐怖了,我不想再被他抓牢胳膊,女高中生的臥室,這個還有點吸引力。
“你上次不是說那個女高中生是我的粉絲嘛,我就去這裡吧?!蔽疑焓帜眠^了貼著大頭貼的那封信,字體圓潤清秀,就是女高中生的風格。大頭貼上的女生,兩隻大眼睛,小巧的鼻子和嘴巴,兩個粉紅色的酒窩錦上添花,整齊的短髮上還彆著小兔髮卡。
“哎,你可真狡詐啊,我就不能和你一起去嘛!”周密垂頭喪氣。
我笑著答道:“不是還有大美女巫珊雲陪著你嘛,女高中生怎麼比!”
周密站起身來,順手把剩下的那封信塞進了公文包,說道:“算了吧,還大美女了,我可不想被她呼來喝去。我現在就去這位阿姨家看看吧?!?
周密出門,我叫醒口水早就流了一地的陳涉。
陳涉看看外面漸晚的天色,揉了揉眼睛,含混的說道:“幹嘛啊,爲什麼總是挑著天快黑的時候出去調查呢?是單純爲了增加恐怖度嗎?”
……
給我寫信的女高中生名爲顧長婷,家住市中心某個小區,我本想象那是一處高檔社區,可沒成想是比棚戶區強不到哪裡去的所在。
從繁華商業街兩棟大廈之中穿過,是一條窄窄的弄堂,七拐八拐,眼前莫名其妙出現了一個鐵門,從一邊掛著的小牌子看,這就顧長婷的家,原中裡。
走進原中裡的大門,發現裡面是幾幢三層樓的聯排公寓,只不過是建於三十年代,現在早已年久失修,破敗不堪。據晚巡的保安介紹,外國的建築事務所去年剛剛來過信,說這些房子已過質保期,以後出什麼事就不負責了。
顧長婷家就在某一幢公寓的二樓,站在厚重的木頭門前,我想著如何和她的父母解釋:“先生你好,我是《科學新邊疆》雜誌的記者,您女兒給我來信說,她在午夜聽到樓上傳來的彈珠聲,所以我們來看看你家是不是真的鬧鬼。我們可以進來嗎?”
這樣說恐怕會被直接打臉吧?那應該怎麼說呢?我有點猶豫不決。
“叮咚……”我還沒想出個所以然,陳涉這傢伙就自說自話的按動了門鈴。
“喂喂,誰讓你按的啊!”我低聲吼道。
“唐老師,站在門口不按門鈴的話,會感覺十分詭異誒。想想看,裡面的人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把眼睛湊近貓眼,結果看到門口站著兩個人……”
這小子不去當恐怖小說作家,來搞什麼攝影,真是屈才了。
門,這時吱扭扭的開了道縫,從低我們一頭的地方露出半張淡粉色的臉:“請問,你們找誰?”
“你好,我是唐黃,這位是……算了吧!”我伸手從襯衣口袋裡掏出工作證,“你是顧長婷,嗯,小朋友嗎?”裡面的人“撲哧”一聲笑出聲來,緊跟著門就打開了。
這又是一個普通的小單元,有兩個房間,客廳裡到處堆滿了東西,雜亂無章,甚至沒有下腳的地方。
看上去如此溫柔的小姑娘,也不說幫爸媽整理下東西嗎?等到被領進她自己十幾平方米的臥室後,我覺得我錯怪她了,一定是當父母的實在過於邋遢,積重難返了。
和客廳的雜亂無章形成強烈反差,顧長婷的臥室佈置簡單,但十分整潔,沒有那些花裡胡哨的牆紙、海報之類,只掛著幾張自作的書法。房間裡,一張單人牀,一個寫字檯,剩下就只有一個衣櫃,房間的正中鋪著薄薄的地毯。我突然想到,樓上肯定沒鋪地毯,否則就不會有彈珠聲了。
顧長婷一會兒搬來把椅子,一會兒又端來熱茶,忙了好一陣子,這才翻起早已鋪好的小花被,坐在牀沿邊,和我們相對而視。陳涉像是從來沒進過小姑娘閨房似的,臉漲得通紅,當然,我也沒進過,所以此時也有點害羞。
“那個,你父母不在家?”我問道。
“他們是做五金生意的,就在附近的五金批發市場,每天很晚很晚回來,早上很早又要出門?!甭狀欓L婷純正的普通話,應該是外地人。
“你信裡已經把事件的來龍去脈講的很清楚了,能不能再大致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