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拍到金色人偶的畫面被切掉了。我發了瘋似的在別的畫面中尋找這個金色人偶,胃部傳來一陣陣劇烈絞痛。
來了,那是位於電梯廳的一個攝像頭,拍攝到了人偶正擺放在某一部電梯門口的地上。電梯門像是抽了瘋一樣,不停重複著開合的動作。很快,這幅畫面又被切掉了。
不會吧……它會自己移動?我轉頭看了看通往套房裡間的門,決定先把巫珊雲叫醒再說。
我想邁動腳步,這在平時絕對不是問題,可就在現在,腳沒有反應。也就是說,我無法移動。我想大喊,警告巫珊雲,可竟然連嘴巴也毫無反應。
我竟然站著就被“鬼壓牀”了……
現在的我只想重新支配自己的身體,不想再尋找金色人偶了,可面前九個屏幕一瞬間都變成了一個畫面,那是電梯廳朝向相反方向的攝像頭,正拍攝著走廊盡頭——值班室的門。
值班室,也就是我和巫珊雲所在的套房。在門外的地上,正擺放著一個金色人偶。他是來找我們的。
我想轉身看看監控室的門,可脖子像是被掐住無法轉動,有什麼東西,什麼東西在強迫我目不轉睛的看著監控視頻。
下一個畫面,監控室一角的攝像頭,拍出了站在監控屏幕跟前的我,在我身後的地上,擺放著那個金色人偶。
我要……思緒在這一刻中斷。
……
“唐黃,唐黃!”連綿不斷的呼喚聲終於把我給叫醒。我雙手撐著監控臺,用盡全力才把腦袋從臺子上擡起。
脖子像是被擰斷後重新按上,根本無法動彈。一側的臉頰火辣辣的疼痛,用手一摸,凹凸不平,再往臺子上看,原來是我把臉貼在遙控器上睡著了。
我用手清理著眼角的污物,辨認著眼前人影,那是穿戴整齊的巫珊雲。
口乾舌燥的我問道:“你,你怎麼還沒睡啊?”
“還沒睡?現在可都早上八點啦!你可真能睡,別說嬰兒的哭聲,大象的哭聲可能都吵不醒你。”
監控畫面上人員往來不停,我回憶著昨晚發生的事情——金色人偶自己走進大廳,慢慢靠近監控室,最後來到我的身後,到底是真實發生的事情,還是一場夢?
周密風風火火的走進了值班室:“唐老師,怎麼樣!聽到嬰兒的哭聲了嗎?”
哭聲倒是沒聽到,可沒準是見到本尊了,我暗道。但爲了不讓他過度興奮,我還是搖了搖頭。
周密有些失望,隨後進來的陳涉倒是如釋重負。他揹著個比平時裝照相機更大出一倍的揹包,看來是爲了今晚值班作了萬全準備,天曉得那裡面都裝了些什麼東西。
“哈哈,我就說嘛,哪有這麼神的事情。”陳涉笑的十分尷尬,“人嚇人,嚇死人。”
“唐老師,我昨晚又在網上查到了一些資料,你想聽聽看嗎?”
我現在腦子亂的像一團漿糊,隨意的點了點頭。
周密神秘兮兮的說:“我昨晚回家可沒閒著,又在網上搜索關於這幢大樓的傳聞,總算是沒白費力氣。有個冷門靈異網站上,貼了這樣一個帖子,說在《江浦日報》社長辦公室的牆上,鋪著一幅鍾馗的陶瓷壁畫。”
鍾馗?陶瓷壁畫?鍾馗作爲神話傳說中的鬼王,本來就是鎮宅的,陶瓷壁畫這玩意更是歷史悠久,沒什麼稀奇的。
“哈哈,看你們不屑的樣子。”周密拍了下手掌,“這幅陶瓷壁畫可不一般,據說眼睛會眨哦。”
“哎呦喂。”巫珊雲聽不下去了,噌的一聲站起身來,“昨晚都沒睡好,先回去補覺了。什麼會眨眼的鐘馗也好,嬰兒哭聲也好,今天就交給你們幾位啦。”說完就推門走掉了。
我也覺得關於鍾馗的這一段好像有點偏離主線,不會有什麼調查價值,於是也就把現場交給了周密和陳涉,回家休整了。告訴他們有事電話聯絡,第二天一早我就趕來。
結果,第二天一早,我還在洗手間刮鬍子,就接到了周密的電話,他只講了一句話:“唐老師,快來,十四樓的社長辦公室出大事了。”
……
電梯到達十四樓,我想要走出來,卻被兩個面相兇狠的警察堵住,問我作何貴幹。
警察怎麼來了?我正在猶豫著如何介紹自己,徐瑋從後面閃了出來,向他們說明了情況,這纔給我解了圍。
“徐助理,社長辦公室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跟著她向前走,走廊裡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空氣中瀰漫著某種怪味,中央空調想必是壞了。
“這個……發生了簡直聞所未聞的事情。”嬌小的徐瑋邁步頻率超快,鞋跟如雨點般砸在瓷磚地上,像是噼裡啪啦的打字機。
她邊走邊說:“想想都害怕。每天早上在杜社長上班前,我都會把當天的各種報紙放在他辦公桌上。今天早上我照老樣子用門卡開門,結果被嚇了一跳。整個房間從天花板到牆壁,再到地板,到處都是血跡。就像,就像,一個灌滿血的**在房間正中間爆炸。”
血?是人的血嗎?是有人被害,還是惡作劇?
我們兩個很快就來到了社長辦公室的門前。兩個身材魁梧的警察如同門神一般守在兩側,周密和陳涉站在對面,見我來了,趕忙招手致意。
我點了點頭,問道:“你們怎麼不進去?”
話音剛落,辦公室的門打開了,一個熟悉面孔出現在我的面前,正是巫珊雲的死對頭——褚衛東。
褚衛東看到我和周密、陳涉,先是一愣,而後繃起臉,側臉向身後守門的警員說道:“怎麼回事!我不是講過了嗎,整個樓層要全部封鎖,閒雜人員不得逗留!快給我趕走!”我們一瞬間成了閒雜人員,這人還真是不分青紅皁白。
杜文斌也出現在門口,說道:“啊,褚警官,這幾位是我報界的朋友,正好來有事相談。”
“朋友……”褚衛東的表情在說,你竟然有這種朋友?
“杜社長,總之該收集的線索我們都收集了,現場可以清理了。通知人事部門,趕快覈對員工的狀態,看看有沒有什麼人失蹤。”記者滿天飛,即使手機也未必聯繫得上,確認每個人都平安,可是個大工程。
他又把頭轉向我們幾人,一腦門子官司:“巫珊雲那傢伙是不是知道我在,所以不敢出現啊?唐黃,我提醒你,什麼事情再一再二不能再三,不要再插手這件事情,否則有你們的好看!”
看著他那副嘴臉,我不禁感到好笑。以前的許多事件如果不是我們查出真相,他也要吃不了兜著走,沒想到他不但絲毫不感恩,反而愈加的氣指頤使起來。
“褚警官,你放心,我很快就要轉行了。”我笑了笑說。
褚衛東道:“哦,真的假的,終於回頭是岸了?轉行幹什麼?”
“當幼兒園老師。”
“幼兒園老師?”
“是啊,我發現我特別擅長給別人擦屁股。”
“你,你……”他的臉登時變的通紅,背後兩個警員強忍住笑,“好,好,你的嘴厲害。等著瞧,等著瞧!你,你,還有你,還有姓巫的,你們等著瞧!”
見褚衛東拂袖離去,杜文斌示意我們走進辦公室,只不過是一天沒見,他看上去蒼老了很多。
這是間寬敞氣派的老總辦公室,基本上成正方形,左面一半是寬大的實木書桌,堆滿了報刊文件,背後是佔據整面牆的書架。
房間的右面一半,擺著真皮沙發和茶幾。正對著門的兩扇窗子百葉窗全部拉下,整個房間光線昏暗。
房間現在最顯眼的,其實是無所不在如潑墨山水一般的血跡。暗紅色的血跡就像是從桶裡潑出去的油漆一樣,地面、牆壁、天花板、桌椅到處都是,還沒有完全乾燥,散發著腥臭氣味。肯定不是一個灌滿血的**爆炸,而是五個。
站在房間正中央,感覺就像是走進了巨型絞肉機的內部,只要誰按動按鈕,我就會被千刀萬剮,血液和肉屑四處飛濺。這已經不是人類所能理解的空間了,而是成了修羅道場,即使事先有了思想準備,但慘烈程度還是出乎我的意料。
在這個房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在沙發的背後的牆上,果然嵌著一幅真人大小的陶瓷壁畫,正是鍾馗。凹凸有致的壁畫中,鍾馗穿著紅色官服,頭戴紗帽,手持一柄寶劍,面目猙獰。壁畫上也滿是血跡,就彷彿是他剛剛大開殺戒。
“唐記者,怎麼會這樣!”杜文斌激動的問道,“這個房間的門卡只有我和徐瑋纔有啊!沒有人能潑了滿房間的血,然後再溜走啊!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無法回答他。潑血如果是人爲的,那犯人是如何出入這間密室的?如果是惡靈作祟,那號稱會眨眼的鐘馗怎麼不制止?
嬰兒的哭聲我至今沒有聽到,但其他的怪事一件跟著一件,往日那種接近真相的預感至今還沒出現在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