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一臉疲倦的柳銘成來到了醫院,顯然是爲了韓夜雪的事奔波了一整夜,從他一如以往有力的腳步可以看出,一切已經被平息下來,而他來醫院的目的,柳寒自然也清楚,無非是爲了儘快把韓夜雪弄離這個他避如瘟疫的醫院。
病房裡已經沒有了昨日的狼藉,昨晚趁著韓夜雪睡下之後,傑茜已經收拾完畢。見柳銘成到來,柳寒溫情的看了眼熟睡的韓夜雪,安心的離開了。
回去的車裡,柳寒心想:也許,做到這樣的絕望,應該夠了,再多點,真的就過頭了。
“傑茜,韓夜雪昨晚說她愛我。”他淺笑著說。
震驚的消息傳入耳朵,傑茜猛然在路邊停下車來,難以置信的看著身邊的柳寒,可是他嘴角的一抹淺笑已然告訴她,眼前這個男人的報復要結束了。
“那你呢?”她急切的問。
柳寒用手指了指胸口,淺笑著說:“我這裡依舊爲她澎湃。”
“你說那裡她只有8mg?!?
“因爲我這裡只有8mg?!?
“別……別說了?!毕裆洗我粯?,傑茜伸出手,堵住了柳寒的嘴??墒撬溃碌牧肆淖?,卻沒有辦法堵住柳寒已經滿溢的愛。
果然是這樣嗎?其實從一開始,她就知道,這樣的報復,總有結束的一天,可是,爲什麼要在她不小心愛上他之後呢?爲什麼?
柳寒拿下傑茜的手,帶著歉意說:“上次,那‘但是’之後的話是‘我不配’,你應該知道,只是你不想聽,我也就沒有說。”
“可是……可是你們是兄妹,根本就不會有結果的?!眰苘缁艁y的辯駁。
“那天你說的對,愛就是愛,是不求回報的奉獻,而不是自私的佔有。很對,這讓我意識到,原來自己也是這麼自私,自私到毫無愧疚的給她傷痛,來獲得可笑的滿足感。”
那番話嗎?原來開導的不僅僅只有王毅一個人,傑茜這才意識到,原來是自己開導了柳寒呢。
“昨天和她的談話中,我還意識到,我也是個習慣用如果來逃避,來欺騙的人。如萱的死,其實都是我的原因,可是我卻用如果把責任轉嫁給了她,很可笑不是嗎?我爲什麼不問問自己,如果五年前,我再勇敢一點,這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呢?!?
昨晚的談話嗎?你們到底談了什麼?原以爲一地狼藉昭示著你們談話的破裂,可是沒想到,她居然讓你醒悟過來了。
“你說的話我聽不懂。”傑茜低下頭,啞然道。
正如那句話說的,在愛裡,同樣一件事,我們可以開導別人,卻無法說服自己。
柳寒轉身,擡起傑茜的頭,認真的說:“不要騙自己,你說的那番話我都記得,你不可能不懂?!?
“我不懂?!?
傑茜激動的把柳寒推開,卻不小心觸及了柳寒受傷的肩膀,柳寒撞回在座位上,悶哼了一聲,咬牙忍著疼。傑茜這才清醒過來,慌亂的湊上前查看狀況,看著殷紅的鮮血染透白色的紗布,她身體不禁一顫。
“先去醫院吧?!?
她快速的發動了車子,轉彎掛檔朝醫院疾馳,她愛,所以不希望柳寒受傷害,她愛,所以不想柳寒明知道是錯的路還一往無前。
“晚上我要搬回家住,她現在狀況不好?!绷巴獾能嚵鳎蝗粊砹司?。
一旦愛滿溢出來,果然是這麼奮不顧身嗎?柳寒,你有多愛她?
長長的嘆了口氣,傑茜淺笑著說:“好,柳寒,我要看看,你的愛,到底有多愛?!?
“傑茜,謝謝你?!毕雭硐肴ィ荒茉俅握f聲謝謝。
他現在明白,有的時候,簡單的謝謝二字,原來也是那麼沉重。
“你已經謝過了,再說的話,這兩個字真的就一文不值了?!眰苘巛p聲說。
突然覺得場景很熟悉,只是臺詞互換了一下,這次說謝謝的是他,而說一文不值的,換成了傑茜。他現在多少能體會到那時韓夜雪說謝謝時,那沉重的心情了。
…………
在回柳宅的車裡,韓夜雪像是被抽離了靈魂,窩在座位上一言不發。
柳銘成只當自己的女兒還沒有從車禍的恐懼中恢復過來,也就沒有在意,畢竟不是身爲男人的柳寒,這樣的反應他完全可以理解。他不會想到,擊潰韓夜雪的,不是車禍,而是柳寒。
過了片刻,韓夜雪突然輕聲唱起歌來,那首第一次見到柳寒時唱的《Everytime》。只是這一次,歌聲裡已經滿是絕望,一首本來就很傷感的歌,此刻被她用那顆破碎的心,完美的表現了出來。
甚至連柳銘成這樣不喜形於色的人,最終都被她的歌聲打動,靠在車座上靜靜的欣賞著。
每個心碎的人,都習慣用別人的歌,訴說著自己的故事。
可是她不知道,眼前的那點陰影,正是因爲背後有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