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經理辦事的速度倒是很快，十幾分鍾以後，帶著一身服務生的服裝走進來。
當然，還有一個潔白的餐盤，看起來色質如玉，瓷器的檔次應該很高。
要上一道重要的菜餚，店裡拿出的餐具自然也應該是最高規(guī)格。
只是，大堂經理看著盤子中那顆大白菜，臉上充滿鄙視。
我可以理解他的想法，大白菜的色質雖然也是如玉般晶瑩，和盤子倒是很般配，但畢竟只是一顆大白菜。
論食材的檔次，差得不是一般的遠。
“這盤子不錯。”
我擡手屈指在盤子上彈了一下，發(fā)出悅耳的脆響，忍不住讚歎一聲。
“這是景德鎮(zhèn)特別製造的餐具，只有特別貴重的客人才拿出來。”
林玉萱在一旁微微笑著，輕聲說道：“就這一個盤子，市場價三千都不止。”
她的語氣很平靜自然，很溫柔，但是，我卻聽出點不一樣的感覺。
言下之意，似乎是要提醒我見識一下，別一不小心打碎了，賠不起。
有種居高臨下的感覺，在她骨子裡散發(fā)出來，沒有刻意的瞧不起。
因爲，我們壓根就沒有被她放在眼裡。
“是嗎？”我看了一眼林玉萱，拿起筷子在盤子上敲了一下，聲音更加清脆。
我用力很猛，大堂經理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很顯然，這盤子還真值錢。
“將就著用吧。”
我口氣顯得很隨意，有點勉強的意思，似乎這盤子配不上我的大白菜。
同時，瞥了一眼林玉萱，算是對她那種不屑一顧的還擊。
“將就？”林玉萱似乎被我的話刺激了一下，柳眉微蹙：“恕我直言，我實在看不出這顆大白菜有什麼特別之處，用於菜餚的點綴，也不夠資格在這樣的盤子上。”
“你認爲這盤子裡應該放什麼東西？”
我對著林玉萱笑了笑，輕聲問，對這位姑娘有點反感起來，人明明長得很好看，偏偏給人一種很怪異的感覺。
傲，一種骨子裡的傲。
“熊掌，燕窩，鮑魚、、、、”林玉萱一口氣報出許多山珍海味的名單。
那些東西，有的我聽都沒有聽過，她卻如數家珍，顯然都很熟悉，而且吃過很多次。
說的時候，還是很自然，沒有那種疑問別人吃過沒有的鄙視眼神。
而是，她知道我們壓根就不可能吃過。
還是那種優(yōu)越感。讓我壓抑。
“大小姐，請你別忘記，這盤子是放東西的，只是菜餚的點綴，離開菜餚，它的名貴毫無意義。”我上下打量著林玉萱，看她一身名牌，一種好勝心涌起，撇了撇嘴，大聲說道：“就像名牌的衣服，穿著的人沒有素質，也是毫無意義。”
“你、、、、、、”
林玉萱被我的比喻說得惱火起來，終於不那麼淡定，柳眉蹙氣，臉色有點惱怒。
讓她動怒，立即沒有了那種優(yōu)越得讓我壓抑的感覺，我的目的達到，接下來就是鄙視。
我絲毫不理會她的反應，立即扭身，淡淡說道：“準備上菜。”
說著，我拿過大堂經理手中的服裝，穿在自己的身上，至於林玉萱，看都不看她一眼，似乎不存在。
“龍英，我強烈要求，撤銷這個荒唐的想法。”
林玉萱在一旁衝著龍英叫起來，聲音帶著點氣急敗壞。
“我也認爲不妥。”大堂經理在一旁附和了一句，說得很謹慎，但很明顯是反對拿一顆大白菜忽悠。
在他眼裡，我這完全是找死的節(jié)奏，要不是龍英的支持，很可能早就讓保安把我們轟出去。
“我倒是覺得很有意思。”龍英還是很支持我，手指輕輕敲打著那個盤子，看著大白菜，臉上露出一種看熱鬧的微笑：“大不了老爺子不滿意，把這個盤子摔碎，也沒什麼要緊的。”
他雖然支持，明顯還是有點不信任，我忍不住脫口而出：“盤子要是摔了，我賠就是。”
對於金香玉五號。充滿信心，那種口感，一定會征服一些老饕的味蕾。
當然，當時的我，還是有一點點盲目自信，金香玉五號就像自己養(yǎng)大的孩子，總是覺得最優(yōu)秀。
也正是年少的一種盲目自信，才讓人生更精彩。
“盤子無所謂，要是能讓老爺子開心，儘管拿走。”林玉萱對餐具毫不在乎，更關心的是老爺子，冷聲說道：“我怕會惹老爺子不開心。”
“最近他老人家就沒有開心過。”
龍英揮手打斷林玉萱的話，然後對著我說道：“劉小溪，準備好了嗎。”
“OK。”我一邊回答一邊伸出左手，做了個手勢。
“上菜。”龍英領先走出房間。
“好叻。”
我答應一聲，向一直插不上話在一旁觀看的季金燕和刑大壯以及杜小蓮說了聲稍等。端起盤子，緊跟著龍英走出房間。
身後傳來一陣高跟鞋清脆的聲音，應該是林玉萱跟了上來，不用看，那個大堂經理一定在最後面。
“劉小溪，幹得漂亮。”龍英的腳步緩了一些，等我靠近，輕聲笑著，向我豎了一下大拇指。
“龍少，還沒結果呢。”又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我是說你能把林玉萱氣得惱火的事情。”龍英繼續(xù)笑著：“就衝這一點，等會老爺子發(fā)火，我罩著你。”
“你讓我上菜，就是爲了氣一氣林玉萱？”
我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龍英竟然只是爲了和林玉萱鬥氣。
“當然了，對你的大白菜，我還是有那麼一點點信心的。”
龍英似乎看出我的尷尬，很安慰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估計，那一點點的信心也是裝出來的，這位大少爺完全是鬧著玩。
我拽了一下肩膀。表示對龍英的不滿，看了一下盤子中的那顆大白菜，挺了挺腰桿，自己爲自己打氣。
三樓的走道金碧輝煌，很安靜，兩邊只有四個房間，門緊緊閉著，龍英帶著我走向走道盡頭的房間，推開門，立即一陣喧鬧聲撲面而來。
房間很雅緻，牆壁上有山水畫，牆角有幾個盆景，其中有一盆話花正盛開著，讓房間裡充滿一種淡淡的幽香。
房間中間是個圓形餐桌。很大，四周坐著六個都上了年紀的老人，頭髮基本都花白。
年紀雖然大，說話的聲音卻不小，中氣十足。
餐桌上很多菜餚，擺得都有點擁擠，但是，大多數都沒有動。
“龍英，你剛纔幹什麼去了。”
一位老人見到龍英，立即大聲嚷起來，吹鬍子瞪眼地說道：“剛纔你們大堂經理說給我們上一道獨特的菜餚，我們等著呢。”
“爺爺，我這不是來了嗎。”龍英走過去，陪著笑臉，靠近那位老人，輕聲說道：“您看，菜也給你們帶來了。”
說著，龍英向我噘了噘嘴。
我立即上前，小心地把那盤大白菜放在餐桌的中間。
“就這玩意？”龍英的爺爺瞪著那棵大白菜，一臉詫異。
“是的。”龍英立即點頭。
“這有什麼講究沒有？”
另一位圓臉的老人看著大白菜，疑惑地問。
他們可能是見多識廣，但也是見識多想得也會越多，一顆看起來普通的大白菜，反而讓他們狐疑。
都是在吃上有品味的人，別不懂規(guī)矩，貽笑大方。
“哪有什麼講究。”林玉萱跨進門，靠近那位圓臉的老人，聲音輕柔：“爺爺，就是這小子臨時想的主意，不知道爲什麼，想要用大白菜蒙你們，或許是認爲你們是老糊塗了吧。”
說著，林玉萱向我噘了噘嘴，一臉不滿。
“什麼？竟然認爲我們老糊塗。”圓臉的老人拍了一下桌子，大聲嚷起來：“我林漢生叱吒戰(zhàn)場這麼多年，經歷過無數槍林彈雨，誰敢說我老糊塗。”
“林爺爺。沒人說你老糊塗。”龍英笑著插言：“是我讓劉小溪這樣做的，好不好，吃了不就知道。”
“你吃過嗎？”林漢生白了一眼龍英。
“這個、、、、、倒是沒有。”龍英很老實地回答。
“你自己吃都沒有吃過，竟然讓我們吃。”
龍英的爺爺也有點惱火起來：“這不是欺負我們老糊塗是什麼。”
“就是。”林玉萱在一旁煽風點火地來了一句。
“林玉萱，你別太過分。”龍英不悅地叫起來：“劉小溪可是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林玉萱的聲音帶著譏笑：“剛纔李經理可和我說了，你們只是剛剛認識而已，我們這樣的戶族。什麼時候和吃大白菜的交朋友了，失了身份。”
“你們別吵，是我的錯，我的錯。”
龍英和林玉萱紅臉，大堂經理立即上前打圓場，推了我一把，大聲說道：“我這就讓他走。”
戶族，身份，地位。
林玉萱的話刺傷了我心中一些柔軟的地方。是的，這幫人是我一輩子都難以結交的階層，瞧不起我，也算是正常。
但是，我只是想幫一下忙，讓龍英的爺爺開心一下，我有錯嗎，憑什麼被冷言冷語，還被大堂經理趕出去。
“不用你費心，我自己走。”
我對著大堂經理冷聲說道，伸手端起桌上的那顆大白菜：“這確實只是我們這些普通人吃的東西，上不了大雅之堂，我順便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