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尾村不大,但是馬長青在村裡跑了三圈,也是氣純噓噓,精疲力盡。
我在他身後,揮舞著鐮刀不停追趕,藉著酒意,大聲喊著殺了他。
我是年輕力壯,要不是喝酒,三步兩步就能追上他,即使那樣,追趕了一圈,我的酒意就醒了一大半。
但我卻沒有立即追上前,繼續(xù)在他身後吆喝著,讓他心驚膽寒的同時,我心中也有一種快感,面對著不斷從家裡出來觀看,卻不敢上前阻攔我的那些村民,我覺的很爽快,平時那些對著我會顯得很不屑的眼睛中明顯帶著一點恐懼。
他媽的,平時不都會對我冷言冷語嗎,說我是勞改犯嗎,我就應(yīng)該活得像老爹一樣老實本分嗎。
我他媽不幹了,我就要做我自己,想幹嘛幹嘛,想殺人,你們誰敢阻攔。
“殺,殺,殺。”
我高舉著寒光閃閃的鐮刀,就像在戰(zhàn)場上衝鋒陷陣的戰(zhàn)士,追趕著敵人。
我在向大家宣佈,我從今往後,要做另一個劉小溪,充滿野性,就像一頭狼,行走在曠野中。
“救救我,你們救救我啊。”
馬長青最後跑得跌得撞撞,連滾帶爬,伸手幾次跌倒,粘滿了泥土,臉上汗水和泥土混合,污穢一片,一邊叫喊一邊喘著粗氣,就像一隻被亂棍打得亂躥的野狗。
我已經(jīng)徹底清醒。但手中的鐮刀依舊高舉,緊跟在馬長青的身後,惡狠狠看著他,逼著他繼續(xù)奔跑。
我甚至想,把這傢伙累死,自己算不得犯法吧。
村裡面的人全部站到村中間的路上,看著我追趕著馬長青,二姐早就被驚醒,一直跟在我身後叫喊,我毫不理會。
有人想起叫我爹媽,可爹媽爲(wèi)了我找媳婦,到別的村找媒婆,不在家。
“二愣子,夏二愣在哪?”
有人大聲叫著,想起夏二愣是我的死黨,應(yīng)該能夠阻止瘋狂的我。
可在村裡追趕了馬長青幾圈,也沒有人找到夏二愣,那個時候,夏二愣正喝醉了在野外的一個樹蔭下呼呼大睡。
後來他還拍著大腿說錯過了一場好戲。
“讓他被劉小溪砍死拉倒。”
有人聽二姐說了事情的原因,開始大罵起馬長青來,尤其是一些女人。罵得深惡痛絕。
“馬長青簡直不是人,人家小姑娘都不放過。”
“不是小姑娘的問題,他就是個老**,沒少敲女人單身在家的門。”
“是啊,他還敲過我的門。”
有女人隨口迴應(yīng),立即引起一陣詫異的目光,女人急忙說道:“我可沒有開門,當(dāng)時要是有鐮刀,也會像黃玉米一樣,砍死他。”
“對,我們牀頭以後就要擺上一把鐮刀。”有女人大聲叫道:“誰他媽敢亂敲門,就用鐮刀砍。”
“要是我敲門,你捨得殺我嗎?”
有男人在一旁笑著打趣,農(nóng)村總是少不了帶著點色彩的玩笑,隨時隨地發(fā)生著。
“捨不得殺你。”女人高聲回答:“我回砍了你幾把。”
女人的回答引起一陣笑聲,笑聲中,我還在緊跟著馬長青追殺。
馬長青終於精疲力盡,我們兩的距離也越來越近。
“劉小溪,你饒了我吧,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馬長青坐在路面上,一邊哭喪著臉叫一邊大口喘氣,看他的樣子,下一秒就能一口氣接不上來,一下子沒了。
“你跑啊,怎麼不跑了。”我看著馬長青,大聲吼著。
處於一種立威的想法,我手中的鐮刀揮舞了一下,在馬長青的腿上劃過,劃破了褲子,留下一道淺淺的血口。
血口雖然淺,但血流得不少,順著腿向下流,在陽光下顯得觸目驚心。
“我跑不動了,你殺了我也不跑。”馬長青一臉恐懼,大聲叫嚷著。
“那我就殺了你。”
我再次舉起鐮刀,大聲吼著。
許多人向我圍過來,雖然膽怯,但也不能真的看著我殺人,一些熟悉的聲音大聲叫喊著。
“小溪。”
二姐發(fā)瘋似的抱住我的胳膊,尖聲叫喊著。
“閃開。”我大聲吼著:“我要宰了這狗日的。”
“劉小溪,冷靜,冷靜。”
四周的人也紛紛叫嚷,有人和二姐一起拉住我的胳膊。
“冷靜不了。”大家越是勸,我越顯得很來勁,用力揮動著胳膊。
我在用力,大家也在用力拉,馬長青嚇得臉色煞白,戰(zhàn)戰(zhàn)兢兢,褲腿已經(jīng)被鮮血溼透,顯得很慘。
情況有點混亂。
一陣警車的鳴叫聲,結(jié)束了一場鬧劇。
警車在身邊停下,幾位警察衝下來,同時,村長的女兒餘敏惠也跑過來,指著我大聲叫著:“就是他,他要殺人,把他抓起來,剛出來的勞改犯,這次一定要重判,判他個死刑。”
餘敏惠叫得很瘋狂,似乎我砍殺的是她親爹一樣。
媽的,我心中忍不住罵起來。
村裡除了村長家有電話,報警很自然是村長的主意。
我被帶向警車,餘敏惠依舊在叫喊著:“害羣之馬,狗改不了吃屎,別讓他再回來。”
她對我的仇恨。估計還是那次我偷看她洗澡的原因。
這女人也太記仇了吧,只是,一點小事,至於恨不得我死嗎。
想起那次餘敏惠洗澡的情形,我經(jīng)過她身邊,在她耳邊快速說道:“自摸的騷女人。”
餘敏惠愣了一下,旋即跺著腳大聲尖叫起來:“劉小溪,你不得好死。”
長風(fēng)鎮(zhèn)派出所還是那樣,和我上次被抓來的時候幾乎沒有變化,還是很老舊的院子。
我被帶進(jìn)審訊室坐下,等待了一會,兩位警察走進(jìn)來,一位年輕小夥子,戴著眼鏡,手中拿著文件夾,坐下就隨手?jǐn)傞_,很顯然是負(fù)責(zé)記錄。
另一才中年男人才是審訊的主角。
“劉小溪?”
對方見到我,明顯驚訝,輕聲驚呼。
“趙所長。”
我也迴應(yīng)了一下,看著那張熟悉的面孔,心中忽然有點怒意。
當(dāng)然很熟悉,趙城,我那個好同學(xué)兼點女朋友味道趙玉曼的爹,記得是派出所副所長。
上次的案子,就是他女兒趙玉曼誘供,才讓我的罪名坐實。
“怎麼又是你?”趙城坐下來,臉色陰沉。
“應(yīng)該說是幸會。”
我已經(jīng)有過經(jīng)驗,在勞改農(nóng)場也習(xí)慣了很久階下囚的生活,並不慌張,對著趙城很冷靜地說道:“剛纔有人說副所長,看來你把我定了罪,一年過去,你也沒有高升嗎,連個副字都沒有去掉。”
“不知道這次你又要把我定個什麼罪名。”
我的語氣帶著譏諷,旁邊記錄的年輕人忍不住看了一眼趙城,一臉詫異,伸手推了一下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