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yún)璟死死捏著她的腕子, 像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她被他弄疼了,試圖掙開卻怎麼也甩不掉, 迎上他的目光, “你這是幹什麼?放開我!”
“放開?哼, 一輩子都不會!”他嗤笑一聲, “你不是要回府去麼, 怎麼,這是要逃了?就這麼迫不及待要離開我?”他知道那麼做對她不公平,把她送到魏敖府上去雖然是權(quán)宜之計卻總歸傷了她, 他對她有愧疚然而卻不知該怎樣解釋,本來心裡計量著待回了府好好補(bǔ)償她便是, 可心底到底放心不下便暗中跟了過來, 不想?yún)s讓他看見了這一幕, 她連夜想逃走,終究是怨恨著他了麼。
一股壓抑的悶疼從心底洶涌翻騰的撲來, 見她這麼決絕的模樣他氣憤難平,她就打算這樣不管不顧要和他撇清關(guān)係了?她究竟把他當(dāng)成什麼了,一聲不吭就想走了?
她撇開目光不去看他,不想再與他多做糾纏,對於他, 她已經(jīng)看不透了, 既然他可以如此不在乎她又爲(wèi)什麼要擺出這種姿態(tài), 是怕她離開丟了他蘇大人的臉面麼?
她冷笑一聲, 自嘲道:“自從進(jìn)了將軍府的大門, 你我就從此沒有任何關(guān)係了,送出去的還能再收回來麼, 難道蘇大人您不嫌棄這樣的我會污了您的眼麼?”
他緊盯著她,目光灼灼,“你這是什麼話?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如今回我蘇府理所當(dāng)然?!敝浪箽馕聪?,恐怕眼下跟她說再好的話她也聽不進(jìn)去,不顧她的掙扎,他緊拽著她開始向外走去。
“放開我。”她抵不過他的力氣,終究被他拉扯到了門前,那麼多雙眼睛詫異看著他們,礙於他平日的威嚴(yán)看了眼便匆匆低下頭去,她也沒心思再去理會其他人,也不想再顧著什麼臉面,眼看就要上馬車,她猛地對著他的手臂咬了上去。
他卻紋絲不動,就這麼大喇喇任著她咬,絲毫沒有鬆手的跡象,她用了力氣直到看到他玉白的袖擺上沁出一絲殷紅才慢慢鬆開了牙齒,橫豎不是他的對手,他那執(zhí)著的模樣就算是把他肉都咬碎了恐怕他都不會罷休。
她泄了氣一般被他拉上了車,他並肩坐在她身邊一雙手臂緊箍著她的腰身把她大半個身子擁在懷裡,車裡只有他們兩人,疏靈被他使喚到了外面,他沉著臉一言不發(fā)也不去看她,馬車開始有條不紊的行進(jìn)。
她無力的閉了閉眼,這樣的糾纏不休,難道不累麼?
就這樣被他強(qiáng)制帶進(jìn)了他的蘇府,他似乎餘怒難消,將她一把推進(jìn)屋子,對著一旁的疏靈吩咐道:“不要離開她一步,我就要讓她插翅也難逃?!闭f著,狠狠看了她一眼用力甩上了門便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疏靈將她扶起,低嘆一聲,“夫人,您這是何苦呢?”
“何苦?”她苦笑一聲,“我只是想讓自己可以解脫,可他卻連這點權(quán)利也奪走了,他總是這樣決定了一切?!?
疏靈雖心疼她處境,卻也不忘爲(wèi)蘇雲(yún)璟解釋,“少爺這是捨不得您,他也是沒辦法了,您去意那麼堅決,他不忍心失去您這才限制了您的自由?!?
“疏靈,他是你主子,你當(dāng)然替他說話?!彼托σ宦?,便不再言語。
疏靈聞言一急,忙正對著她的面,“少爺是主子,您也是主子,奴婢就想看著兩位主子和和美美,奴婢只想讓主子們的誤會早點解開?!?
碧落拍拍疏靈的手,溫柔一笑,“你的心意我知道,可是我和他卻是再不能像什麼也沒發(fā)生過一樣,以前那些美好是他爲(wèi)我營造的一個夢,夢醒了人也該面對現(xiàn)實了,我們已經(jīng)不可能了。”
“不會的?!笔桁`急道,“不是這樣的,只要您給少爺機(jī)會,什麼都會變好的。”說著,她聲音裡透著一絲哀愁,“夫人,奴婢也捨不得您,您不要離開蘇府,好不好?”
她以前的身份是一名暗衛(wèi),整日裡除開訓(xùn)練再無其他,那般刀劍相向的日子冷冽了人心,除了執(zhí)行任務(wù)她已經(jīng)不知道生活裡還剩下什麼,直到她被主子選上作爲(wèi)夫人的丫鬟,在夫人身邊她過著與以前絲毫不同的日子,第一次有人會溫柔的對她笑,拿她當(dāng)親人一樣照顧,這樣善良體貼的夫人,她捨不得讓她離開。
疏靈話裡的祈求讓她心中不覺一暖,至少這裡還有她真心待她,可是想到那個人的無情,她心裡還是深深痠痛,“……疏靈,你永遠(yuǎn)是我的好姐妹?!辈还芤葬崴叩侥难e。
蘇雲(yún)璟讓疏靈寸步不離的跟著她,卻未限制她的行蹤,只不過暫時是離不了這蘇府了,疏靈服侍著她上了榻睡下,看著熟悉的牀幃她低嘆一聲,如今也只能暫且這樣了。
心裡愁鬱,她幾乎一夜未眠,次日很早便起了牀,疏靈一直服侍在她左右,見她臉色不好,便想著法子想要逗她開心。
“夫人,您可知奴婢今早聽到了什麼好消息?”
她興致缺缺,看著疏靈笑意盈盈的雙眼不忍掃興,微微一笑,問道:“什麼?”
“那姓魏的今日一大早便被皇上問罪關(guān)押在了天牢,他犯得可是勾結(jié)外敵的大罪,這次必是討不了好。”說著瞥一眼碧落,笑意更甚,“不止皇上會重罰他,這色鬼對夫人不敬,想必少爺也不會輕饒了他,這牢裡的日子以後可有他受得了!”
見碧落臉上只是淡淡的笑意,似乎沒有多大欣喜之色,疏靈想到什麼又說道:“不止魏敖,他那將軍府一干人等現(xiàn)都已被髮落充了軍,現(xiàn)在估計也在行進(jìn)的路上了,男丁入了軍營爲(wèi)奴那滋味可不好受,更別說那些女眷了,想必下場更慘,聽說魏箏兒被前幾日將軍府的大火嚇傻了,現(xiàn)在神智還不清呢,如今進(jìn)了那如狼似虎的男人堆裡依奴婢看那瘋病只怕是一輩子也好不了了?!?
說著,疏靈口氣冷冽幾分,“也怪她攤上這麼個爹,可她自己也一肚子的壞心思,奴婢看這就是報應(yīng)了,前些日子無所顧計想要算計夫人您,這下想必她也囂張不起來了,對於女人來說,軍隊那可是比吃人的地方還恐怖,也不知會被折磨成什麼模樣?!?
充了軍?
那個嬌笑明媚的女子身影慢慢浮現(xiàn)在眼前,果然是世事無常,這個女人曾經(jīng)想要殺了自己,按理說聽到這個消息她不該一絲悲喜也沒有,可就是奇怪,她真的算不得有什麼情緒,她不覺摸摸自己的心口,這是怎麼了,爲(wèi)什麼裡面像是被掏空了一樣,竟覺得眼下的自己麻木地只剩下一個空蕩蕩的軀殼了。
她蒼涼一笑,蘇雲(yún)璟,你真有能耐,這裡已經(jīng)被狠狠傷透了,痛得無知無覺了,這樣也好,再也不會被心傷得肝膽俱裂了。
目光看向窗外,天色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雨可卻偏偏好幾個時辰不見一滴雨水落下,她忽然有些不適應(yīng)這種灰濛濛的天氣,收回目光,淡聲問道:“那他呢,立了這麼大的功,皇上必是賞賜有加吧?”
疏靈小心的看著她,聲音慢慢低了下去,“皇上今早……封了少爺爲(wèi)大將軍?!?
聞言,她嘴角勾起揚(yáng)起一絲莫名的笑意,低著頭不再言語。
她以爲(wèi)至少蘇雲(yún)璟這些日子是不會再見自己的,畢竟她已經(jīng)那麼冷淡的對他,可她似乎永遠(yuǎn)猜不透他的心思,昨夜他的暴怒像只是她的錯覺,眼前這個溫柔含笑的男子纔是真實的他一樣。
將近午時他便過了來,甚是充滿歉意的對她解釋說前幾個時辰因處理公務(wù)耽擱了陪她的時間,他笑著讓下人們將菜飯端到了屋子裡,像是根本沒有看到她臉上的冷淡。
“碧落,你怎麼瘦的這麼厲害,這些菜食都是我讓廚房的師父門特意加訂的,說是最養(yǎng)身子的,你要多吃些?!闭f著,他將那些菜食小心夾到她的碗裡。
她始終沒有看向他,淡淡的瞥了眼碗裡多出來的東西,將他們原封不動的移除了碗,一言不發(fā),慢慢吃著原來的食物。
身邊的他似乎呆愣了片刻,她感覺到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圍繞,以爲(wèi)他要大發(fā)脾氣,可過了會兒他卻緩緩拿起自己的筷子慢慢吃了起來,吃了會兒又放下了碗筷,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將一些菜小心翼翼都移到了她的面前,她看了眼,那些被他移來的全是色澤不錯讓人胃口大開的菜食。
似乎一瞬間什麼胃口也沒有了,她驀地放下了筷子,直接繞過他離開了桌子。
疏靈忙走了過來,“夫人可吃好了?”
她略略點點頭,“疏靈,我要出去走走,這屋子太悶讓人透不過氣來。”說著,她已將邁開了步子,疏靈匆匆看了一眼飯桌上那個彷彿被什麼定格,背影那麼落寞一動不動的男人,心裡哀嘆一聲,終是緊跟著前面人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