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眼前多了一道暗影，我從怔神中回過神來，白莜仙子不知什麼時候站了起來，擋住了身後大片的燭光，而懷中棉綿綿的小傢伙也不知是何時睡著了。
“其實一直以來，你的孃親都不想讓你知道這些。她說只有這樣，你纔會因爲她，而乖乖聽我的話，可是我卻不這麼認爲。反倒是知道了這一切，你纔會真正按我們所計劃的來。”
“所以你是承認我的孃親的死跟你有關了？”
彎腰將小傢伙放在牀裡，然後掀開被子站到牀下，白莜仙子眉頭輕皺了下，並未攔阻我，只是站在牀側，看著我下了牀，與她面對面站在牀邊，視線相對，“只是爲了我能夠聽你的話？你就害死了我的孃親！”
“我說過，這一切都是你孃親的主意，天帝死後，你孃親原本就活不了多久，只是莜白不肯放棄，強制將你的孃親困在這地牢，她本來就不屬於這個世界了，你又何必強求呢？”
白莜仙子展眉一笑，看了一眼赤腳站在牀下的我，然後坐回凳子上，輕聲問我：“我故事還沒講完，你想不想繼續聽下去？”
啪！
坐在牀上，雙手握拳，“我不想聽你是怎麼跟我孃親認識的！我只想知道我孃親爲什麼這麼恨天帝！”
恨到不惜用我推翻天帝的帝位。
恨到不肯讓我救她！
“這要從仙界一本天書失盜說起?！?
仙界的天書失盜？
我猛地坐正身子，豎起耳朵認真的等待白莜仙子說下去。
“那本天書裡面記載著有關逆天改命的內容，足以動搖仙界根本，仙君很是重視，便派衆仙家齊力尋找天書?！?
那這本天書應該就是當時天帝還身爲一個修仙道士時撿到的那本？
“後來有消息說天書在人界出現過。衆仙家便紛紛下人界找尋天書，而天書不天書的對於我這個小仙並不重要，當時我只想到又能偷溜下人界一飽口福了。而且還是出公差！心裡美得狠！所以下了人界並沒有像其他仙家那般四處尋找天書的下落。而是直接就去了桃花村找你娘要酒喝?！?
一滴冷汗滑下額頭，我聚精會神的等著她給我講孃親與天帝的事，這怎麼又講到她跟我孃親的事情！
我說了不想聽她與我孃親的事情，我要聽孃親與天帝的事情！
忍不住輕拍了下牀板，擡頭咬脣怒瞪了她一眼，眼神狠狠提醒她‘講重點’！
她掩脣輕咳了兩下，然後正了正身子，擺手示意我稍安勿躁，“別急，馬上就講到天帝跟你孃親的故事了。”
說著又輕咳兩聲，清了清嗓子繼續道：“可是誰知我一到桃花村，並沒有看到你的孃親！村民講，她早在一年前跟著個還俗道士離開了。”
講到這，白莜仙子再次停頓，輕嘆了一口氣，眉頭微皺，道“唉，當時我要是早來一天，或許還能勸勸你的孃親！那個道士簡直就是個混蛋啊！哪有一個正經修仙道士會因爲一個只見過一面的女子就放棄了大好仙途！此人絕對有問題！見到你孃親的話，我一定會這麼告訴她！只可惜，我來得太晚，晚了一年！”
“要是能早在一年多前你孃親從村外救回那個快要死掉的道士時，我就出現，也不會讓你的孃親被那個臭道士的花言巧語欺騙！”
白莜仙子嘴中的這個臭道士應該就是天帝吧？
以前穿梭時空，在孃親的是記中隱約看到過天帝的前身好像就是一個道士。
“真是混蛋！如果你的孃親沒有跟他走，沒有嫁給他，沒有愛上他，後來的那些事情也就不會發生！”
白莜仙子越講越是氣憤，似是勾起了她內心什麼不美好的回憶，臉上的表情也有些痛苦。
我直視著她，很好奇她嘴裡怒罵的後來的那些事情究竟是什麼！
也就是那些事情才讓孃親那麼恨天帝吧？
“後來發生了什麼？”
會讓孃親恨到不惜讓我走上她的老路來報復天帝，只因我是天帝的親生女兒！
“仙界那本失盜的天書竟然會在那個臭道士手中！而且那個臭道士根本就不是什麼對你孃親一見鍾情！他發現了你孃親便是他一直尋找的擁有至陰命格的女子！有了你的孃親，他便能逆天改命，成爲新的仙界之君！而你的孃親卻會永墜痛苦之地——靜止時空！永生永世都被囚於那裡！而且那個混蛋爲了鞏固自己的君位，竟然……”
白莜仙子身子輕晃了下，似是在忍受著什麼，微攥著拳頭，咬牙切齒道：“竟然對桃花村全村老少下了屠殺令。說桃花村裡全是禍亂人心的妖孽。什麼妖孽！他根本就是怕桃花村再出現一個跟你孃親擁有同樣命格的女子來動搖他的根基！一旦大開了殺戒，他的野心也就越大。從那時起五界便捲起一陣腥風血雨！”
“我當時去到桃花村，桃花村早已成了一片血海，桃樹的花瓣浸泡在鮮紅的血液裡，所有的桃樹都成了枯枝，一個活物的聲音都沒有，整個村靜得比墳墓還要嚇人！就在我轉身快要出了桃花村時，一聲孩童哭叫聲喊住了我的腳步，我立刻返身在你孃親姐姐的屍體下面找到了一個三歲大的小男孩。”
孃親的姐姐？孩子？那也就是說我的表哥現在還活著？
我擡眼看向白莜仙子，白莜仙子似是明白我想問什麼，點了點頭，然後繼續道：“你孃親的姐姐幾年前嫁給了人君。原本她不該死的，偏巧在那個時候，她帶他回桃花村來看望姥姥姥爺的，卻沒想到遭遇如此不側！”
說著白莜仙子深深吁了口氣，“不過救下那個小男孩後，我並沒有把那個男孩子送回人君府?！?
爲什麼？
我疑惑的擡頭看著白莜仙子，失去了孃親的表哥，現在最想見的一定是他的父親纔是。
白莜仙子同樣回望著我解釋道：“因爲當時那個臭道士做了仙君還不滿意，他想做五界最大的統治者，仗著有了你孃親至陰命格的保護，不斷逆天改命，派兵將五界攪的腥風血雨。而那時首當其衝的便是人君府！我要是把他送回去，跟找死沒什麼分別，所以便把他送到了東靈山。交於蕭敬言在那隱居的爺爺撫養?！?
“東靈山？”
我忍不住叫出聲來。
表哥也在東靈山？
渾身一激靈，差點從牀上跳了起來，“那、那個男孩叫什麼名字？”
“他原本是叫趙流溪，但當時我怕他的身份被那個臭道士發現，利用他對付人君，便讓他改隨母姓，叫季流溪了。”
白莜仙子頓了下，深吸一口氣，“這孩子太過可憐，不知道活下來對他來說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
“小小年紀就親眼看著他自己的孃親爲了保護他也死在他的身上。這種記憶對於一個只有幾歲的孩子來說實在是太過痛苦了！”
什麼？
“季、季流溪……”
是我的表哥？
我只覺全身發冷，不住顫抖，頭髮一根一根豎了起來，全身的汗毛如針扎般一根根扎進我的皮膚，嘴脣發木，大腦亂得不行，一個聲音一直在大腦裡揮之不去，季流溪是我的表哥？
“你、你說的那個男孩真的是、是叫季、季流溪……”
沒錯，季流溪的確是從小在東靈山長大。
而是他當時不願去用真身去做那個人君，而是變幻出一個叫趙長青的假人君代替自己歸順天帝。
趙長青……趙……
他原本是叫趙流溪，後來改隨母姓，改名爲季流溪……
這就是季流溪憎恨天帝的原因嗎？
這就是季流溪變幻出一個假的趙長青的原因嗎？
我只覺得有一種複雜的情緒從心底涌了上來，說不出那種感覺是什麼感覺，不像是開心也不像是傷心，就是無法形容這種感覺！
“是。天帝死了，他現在已經恢復了自己的人君身份。對了，他不是來地府看望過你嗎？難道他還沒有告訴你他是你表哥的事？這孩子還是在等你……”
白莜仙子沒把話說完就停住了，嘆了口氣。
等我什麼？
爲什麼不把話說完？
我擡頭看著她，她卻話題一轉，猛地從季流溪身上又跳回到我孃親的身上，“而在發生這些事的同時你的孃親卻一直被那個道貌岸然的臭道士瞞在鼓裡，什麼都不知道的開開心心的做她的仙后呢！我幾次想要避過那些守在仙殿外的守衛闖進去告訴你孃親外面發生的一切！最終卻都失敗了！”
“時間越來越緊迫，等到五界統一，那個臭道士逆天成功真的成了五界中最高統治，就是你孃親受天罰去靜止時空的時候，我急得焦頭爛耳，就是進不了仙殿！誰知紙終是包不住火的，我再怎麼想也沒想到是那個臭道士他自己對你孃親說漏了嘴！當時你孃親可是大鬧了一場仙界！”
“但最終她還是被那個臭道士抓了回來，囚禁於仙界最偏僻的桃苑。我好不容易躲過了守衛混進了桃苑，想要帶她離開那裡！誰知她卻又不想走了！從懷裡拿出一張像是從什麼書上撕下來的紙對我說‘白莜，我的命格早已跟他綁在了一起，我逃不了的，但他別以爲這樣就能高枕無憂了！我一定要爲所有死去的桃花村村民報仇，我要爲我死去的爹孃和姐姐報仇，我要讓他生不如死！”
白莜仙子閉了下眼睛，頓了口氣，然後緩緩吐出一口氣，道：“當時我只覺得她是傷心過及神智不清了。憑現在的她怎麼可能讓那個臭道士生不如死？跟癡人說夢有何分別？但聽到她的計劃，聽到她說她懷了那個臭道士的孩子，跟她一樣的命格，她要用肚子裡的孩子報復那臭道士，我就確定她瘋了，是被那個臭道士逼瘋了！”
“再之後那個臭道士統一了五界，製造出了最高統治地——天界，自稱爲天帝！五界之君皆要聽從他的指揮！而你的孃親在他命運改變的那刻起，便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在桃苑，沒有任何人見過她是怎麼離開的，她就是消失了！消失的乾乾淨淨，遍尋五界都沒有她一絲痕跡！”
“再再之後成爲天帝的那個臭道士很快便露出了他的本性，成日裡花天酒地，凡是能入得了他的眼的女人，無論仙妖魔鬼人，一律都得送到他的宮殿內！”
“直到……”
白莜仙子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對著我站在那裡緩緩說道：“當時的鬼君蕭敬言將與你孃親長相近似百分之九十九的遠方表妹送於天帝，而當蕭敬言的表妹站在大殿下，微微擡起頭望向高坐大殿之上的天帝時，你孃親的計劃真正的開始了！如你孃親預料的那般，很快天帝不知是因爲愧疚還是想要補嘗什麼，開始不再花天酒地，而是隻獨寵蕭敬言的表妹一人，還封她爲天后?！?
白莜仙子的聲音輕柔的在幽暗的寢殿迴盪，我只覺得背脊涌上一陣涼意，越來越涼，我記得好像就是從這時起不久，天后連同她的心上人將天帝囚禁了起來，他的心上人化作了天帝的樣子執掌天界，而同一時間，天界暴發了挖仙心案，而被挖仙心而死的都是天帝的女兒！
“可他卻不知道，也就是從這時開始，我與你孃親的計劃一點一點拉開帷幕！你的孃親她要讓他生不如死！”
“可那些仙子都是無辜的??？”
我揉了揉有些發疼的太陽穴，然後深吸一口氣，看著白莜仙子道：“即使再想要報復天帝爲什麼一定要挖了那些仙子的心呢？”
白莜仙子轉過身，輕飄飄看了我一眼，然後嘆了口氣：“沒有那些仙心怎麼將你孃親從靜止時空接出來呢？”
“你孃親與那個臭道士的命格綁在一起，要想將你的孃親從靜止時空接出來，有兩種辦法，一種就是臭道士本人，一種就是用與他血脈相連的人的心臟構成一條連接靜止時空與外界的橋樑。而這兩種離開靜止時空的方法是你孃親趁臭道士不注意偷偷從那本失盜的天書上撕下來的。臭道士本人根本不可能讓你孃親離開靜止時空！”
白莜仙子嘴角微勾，勾出一抹邪魅的笑容：“……不過好在拜他花天酒地胡來的那段日子所賜，有許多女人爲他生下了女兒，用那些身上流著他一半血液的女兒的心臟，正好能爲你的孃親鋪出一條從靜止時空通往外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