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怎奈屋漏又逢連陰雨，白墨向上爬著就遭遇了右前方的一隻燎毒蟻。起初白墨並沒有注意到它，是那毒蟻感受到了白墨奮力攀爬而發出的響動，隨即噴出幾粒火星。白墨看到火星才注意到了燎毒蟻的存在，火星越來越近，距離他的眼睛也只有兩尺的長度，他連忙進行躲閃。

只見白墨左手微微用力，右腳點住崖壁，半個身子打了個轉，火星倏地一聲在白墨的右眼旁邊劃過，仍是觸碰到了他向後飄動的圍巾。火星碰到圍巾的一剎那便熄滅了，隨之而來的是圍巾上生出了一個米粒大小的洞。素聞這毒蟻的攻擊手段霸道非常，而今真是百聞不如一見。面對如此窘境，白墨不免失了神，右腳意外踏空，整個身子突然滑脫，全部力量都集中在了可憐的左手上。倘若此時有風，白墨定會像那擺錘一般往復搖晃了。

千鈞一髮之際，白墨馬上調整姿勢，左右腳像斜下方蹬緊，膝蓋微微向內收攏，右手用力一扣，取下一塊巖石向著燎毒蟻砸去。許是那毒蟻反應靈敏，向上退了幾步，便調頭跑掉了。

白墨暗自慶幸，以爲是那毒蟻怕了自己，便專心致志地往前爬了。片刻之後，白墨覺察出了一絲不對勁，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是爲時已晚了。他定睛一看，正前方早已盤踞了三四十隻燎毒蟻。白墨現在才明白過來，剛纔那隻定是去給其他同伴報信了，所以他才能如此輕鬆地脫戰。而現在的情況對於白墨來講，真可以稱得上是雪上加霜。

面對著危機四伏的情景，白墨果斷地向左前方躍起想利用距離優勢拉開戰線，以便逐一擊破。燎毒蟻羣也迅速做出了響應，一部分排成一字長蛇陣自白墨的右方向左快速延伸，另一部分則向著左上方爬去打算從前方阻絕白墨的道路，霎時間白墨則變得是前有羣狼、後有猛虎。

儘管在數量上佔盡了劣勢，但是白墨想從個頭上討一些便宜。只見他雙腳踩實，左手巴緊，右手將圍巾從脖子前面拽了下來，用嘴叼住中間，右手則抽空摸到圍巾尾端。白墨心想：沒想到這圍巾還能在此時派上些用場。

白墨隨即使勁在空中一抖，儘管圍巾不像是鞭子那般容易揮舞，稍頭還是能勉強夠到該去的位置，從而將前方幾只毒蟻狠狠掃落。白墨趁機叼住圍巾尾端，雙手用力向上攀，猶如叢林中捕食的猛虎，儘管下方毒蟻緊追不捨，白墨還是以其迅捷的優勢，與蟻羣逐漸拉開了距離。

在獲得了短暫的安全之後，白墨便收束圍巾打算將它再系回脖子上。正在此時，他發現稍頭有幾隻毒蟻，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它們便搭上了這班列車。毒蟻正在沿著圍巾向白墨爬去，白墨連忙咬緊尾端，將有毒蟻的一面衝向山崖，右手一捋，尋摸到大致位置，用力拍向山崖，幾隻指甲大小的毒蟻屍體隨即猶如雨滴一般掉落下去。至此，毒蟻的危機算是解除了。

不知是因爲疲勞還是出於驚恐，白墨狠狠地粗喘了幾口大氣，隨後便繼續向上爬去了，而此時已經是黃昏之後。向上爬的過程是枯燥且漫長的，因爲能陪伴白墨的就只有冰和雪了，白墨的行動逐漸變得遲緩，身體也開始變得僵硬。不過，能陪伴他的還有他心中那一點點的希望，有這希望相伴他便覺得沒有那麼寒冷與枯燥了。

爲了對付寒冰覆蓋的光滑崖面，他只能催動神法以風作爲他尖銳的指甲，一下一下地鑿穿冰面，一步一步地向上行進。這麼做令他幾乎耗盡了現有的神力，而沿途的一株株驅風草對他而言則像是嘉獎一般。看到這些草，他便聯想到自己懷中的草人，他彷彿聽見白丹在遠方鼓勵著他“不要放棄，再邁一步，再邁一步”。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距離崖頂也就只有幾丈遠了，可越是這幾丈，越是給行動遲緩的白墨感覺到無比遙遠。長時間的酷寒，讓本就不多的體力與神力顯得格外的捉襟見肘。他幾乎要維持現有的位置都要交出半條命去，更遑論向上挪動了。陰冷的環境，讓周圍顯得格外的寂靜。白墨每次呼吸，都能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臟在冰層上激烈的拍動，若是沒有風刃的保護，白墨的手腳怕是已經像水晶一樣一觸即碎了。

他只能喘幾口氣之後一鼓作氣地動那麼的一次，而這一次也就只有不到一尺的距離。他時而繃緊、時而放鬆，好讓自己的身子不會變得僵硬。一想到黃昏之時還是大汗淋漓，而現在每一個毛孔都被冰粒封得死死的，白墨反倒是生出了一種自豪感。心裡想著：能有如此經歷和能力，阿熾那傢伙肯定要羨慕死了。

他像之前一樣緩慢的挪動著，一番艱苦地掙扎之後，終於，他爬到了山崖的頂端，此時的天色也已經深了。所幸他沿路收集的驅風草也有十餘株了。崖頂並不寬敞，僅僅能容納三四個人同時躺下。他盤坐在崖頂調息，想快速恢復神力與體力，怎奈天寒地凍，惡劣的環境對他本身而言便已是酷刑了，再加上飢餓與乾渴的折磨，所以更是收效甚微。

繁星閃爍，月光照耀在白墨的身上，此時星星和月亮則像是他至親之人一般在如此的孤獨與寂靜中陪伴著他。本想著火速返回的他，體力不足以繼續了，況且現在夜色深沉，說不定還會遇到什麼危險。爲了避免節外生枝，他映著淺淺的月光打起了盹。待到白墨緩緩睜開眼時，遠方晨光熹微，天空已經變成了白色。他右手撐地，艱難地蹲了起來，然後趴在崖頂用力伸展、蜷縮、爬到一邊向內翻滾一週，然後再翻回來，又重複了幾次。在這一通折騰之後，白墨的身子變得靈活了些許，便打算動身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