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過了十多分鐘，終於排到了女子，攤主親切地問，“要幾個雞蛋啊，要幾根餜子。”

女子想了一下，“要倆雞蛋，兩棵餜子。”

“好嘞。”攤主說著便開始操作了。

他右手持鐵勺在白桶中蒯了一勺麪糊，手腕輕輕一撥，麪漿就攤在了餅鐺上，像融化的冰激凌一樣，逐漸擴散開來。隨後，他放下鐵勺，拿起竹刮板，手腕動了半圈，小臂又畫了個半圓，一張麪餅就攤出來了。攤主嫺熟地用左手撈起一個雞蛋在餅鐺邊磕了一下，手一捏，蛋清裹著蛋黃滴落在麪皮上，蛋殼敲破的一瞬間，朝陽透過蛋清顯得晶瑩剔透，整個雞蛋映得格外乾淨(jìng)、清亮，蛋殼直接丟進了桌子旁邊的洞裡；然後同樣地，飛快地又打了一個。介於米黃與草綠之間顏色的麪餅上鋪上了一層黃白相間的蛋液。攤主用鐵鏟鬆動了餅的四周，又馬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手法將麪餅翻了個面，翻面的一瞬間，這張薄如宣紙、圓似羅盤的麪餅在空中抖動了幾許。之後，他片刻也沒停歇便左手抄起一個老舊的木刷在麪醬桶裡蘸了下醬，歘、歘、歘，像拉二胡運弓一般地在面上抹了三道，一邊抹一邊問，“要蔥花嗎？”

女子想了一秒，給予了肯定回覆。

攤主放下木刷伸手抓了一小把蔥花，在空中輕輕碾了幾下，蔥花便聽話地落在麪醬上了，猶如沼澤中突然生出了一片綠茵。與此同時，右手抄起兩根餜子正正好好地鋪在了蔥花上，兩手將麪餅向中間捲起，包裹住了餜子。餜子便猶如冬日裡竄進被窩中的人一般被扎得嚴(yán)實。最後，他又用鐵鏟在“被褥”中間輕輕一壓，將這一套物件做了個對摺，在正面撒上一點點黑芝麻，便打包裝在了紙袋子裡。“姐姐，您拿好，趁熱吃啊。涼了就綿樣了。”

女子拿著紙袋子離開了攤位，走了兩步咬下了第一口。牙齒穿過麪皮觸碰到了裡面的餜子，稍微一用力，又薄又脆的外皮便向雪塊斷裂一般地內(nèi)塌陷了，這種脆比之前的炸糕來的清爽且短暫。牙齒繼續(xù)向下探，卻發(fā)現(xiàn)內(nèi)部的面像長了手一般地托住了牙齒。女子的手、頸、牙三者一齊用力，便趁“這雙手”不注意而咬斷了餜子。那種瞬間的感覺，彷彿是寂靜無聲中應(yīng)該出現(xiàn)的一聲“啪”一樣；雖然沒有聲音，但大腦的潛意識裡總覺得應(yīng)該有這麼一下。女子被這種筋道的口感點中了要穴，心中想著：若沒有個七八年的功夫是不可能憑白炸出這種酥脆與堅韌並存的餜子的，裡面一點不生，外面一點不糊，這必然是對控制火候這門學(xué)問練得駕輕就熟的結(jié)果。

女子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繼續(xù)品嚐口中的美味。她嘴巴一咂，裡面的麪醬就順著舌頭淌了出來。這濃郁的醬汁猶如酸、甜、鹹三者和諧交織畫卷。女子腦海中迅速浮現(xiàn)出了伴有樂曲的畫面，秋風(fēng)煦陽下那一片片金黃的麥田，麥田旁有著農(nóng)舍，院內(nèi)栽著幾棵大蔥。想到了大蔥，女子便回過神來，這便發(fā)現(xiàn)了樂曲的開始是麪醬的前香，而樂曲的結(jié)尾則是蔥花的後味充滿口腔。樂曲結(jié)束地太快，以至於她還沒有來得及識別高潮的位置。她又咬了一口，試圖在這張絹布畫作中抽絲剝繭找到基調(diào)和高潮。幾下咀嚼後她終於注意到了蛋黃的醇厚感和麪皮的充實感，一點點綠豆的香味挑逗著舌頭，讓她忍不住想吃下一口。幾番你來我往之後，女子終於把手中的煎餅餜子一掃而空。

女子出門本是打算租個房子的，經(jīng)過這一天的尋覓與挑選，最終挑了一戶自己滿意的房子。這時已是傍晚時分，女子進了屋便直接從包裡掏出了牀單、被褥、擺件、掛鐘等等二十餘樣物品，不到一小時，屋子便被裝修的有模有樣了。天色已晚，倒頭便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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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呵——呼——呵——”

“不能停，不能停，停下就跑不動了”

白墨小聲地在和自己對話。

此時已過正午，白墨自矇矇亮的清晨出發(fā)，馬不停蹄地一路飛奔，體力和神力在路上已被急劇消耗了。由於事出緊急，他只得奪門而出，一想到儘管有丹丹悉心照料，但是病情仍是刻不容緩的玄湖還在牀上等著驅(qū)風(fēng)草來治療，他氣喘吁吁地、不敢放慢腳步，生怕多推遲一點就會耽擱了玄湖的機會。

也是因爲(wèi)這個原因，他到了現(xiàn)在仍是滴水未進，片谷未食。汗水從鬢角、脖梢、額頭流淌而出，他的嘴脣也變得暗淡、乾癟。若無強大的意志支撐，現(xiàn)在的他恐怕是要倒下大睡一覺了。所幸功夫不負(fù)有心人，距青銅城百里開外的望鋒崖——他此番奔途的目的地，出現(xiàn)在了他的視野之內(nèi)。

這望鋒崖因其崖壁陡峭似利刃而得名，崖頂直入雲(yún)霄，遠(yuǎn)遠(yuǎn)望去像是一把從地上刺向天空的利刃。而這雲(yún)深之處的環(huán)境，則更是“高處不勝寒”，想必也就只有驅(qū)風(fēng)草才能生長在如此惡劣的環(huán)境了。

相傳數(shù)百年前，整片望鋒崖的上部都長滿了驅(qū)風(fēng)草，但由於一批又一批白虎族的採摘，如今便也只有崖頂纔有了，而崖壁中段便是這燎毒蟻的巢穴所在了。

白墨行至崖腳，將氣喘勻了，隨後御風(fēng)升騰，本想著可以一順到底取到驅(qū)風(fēng)草；沒成想，升得越高周圍就越冷，空氣也越稀薄，沒有了借力便難以駕馭住風(fēng)了。白墨無奈，只好變換爲(wèi)攀爬向上。此時他由於頻繁地施展神法，血肉像是融化了一般變得微微發(fā)燙、疲軟，爬了十餘丈便已是倍感吃力。畢竟之前從黎明到午後，一直是片刻不敢耽擱地飛奔，哪怕是正值青壯的白墨也難以吃得消。他本想著停在崖壁上歇息個一時半會，但是周遭環(huán)境陰冷讓散發(fā)著熱氣的他感到了異常的難受，再加上神力快速地流逝迫使他只能咬著牙向上爬以便早點離開這個“要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