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次日清晨，朱虹卿被玄湖和白墨的敲門聲叫醒了，她剛想起牀，卻發現左臂被睡夢中的丹丹抱得死死的。她只得輕輕地抖動，同時慢慢地將丹丹的手拿開，緩緩地塞回被子裡。做賊似地點著腳下了牀，穿上那件紅色的翎絨大衣，帶上包就拉開了門。“噓——”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輕輕地關上了門。

朱虹卿帶著玄湖他們走了幾步，開始和白墨抱怨，“丹丹可真是……睡到半夜就開始折騰，嘴裡唸叨著什麼什麼狼的，還拉我的手。唉，弄得我這一宿都沒睡好。是不是故意整我啊……”說著從包裡翻出個墨鏡帶上。

玄湖小聲問道：“是叫靳郎？”

朱虹卿回憶了一下，“大晚上迷迷糊糊的，沒太聽清楚，好像是這麼個狼來著。這是個什麼東西啊？”說完湊得離玄湖更近了一點，渴望聽到一些答案。

玄湖笑著不說話，但見到朱虹卿一直在身邊湊著，便另起了一個話題打發她，“哎，不過我倒是好奇，我們三個剛從白虎族出來沒多久，我和白墨也沒怎麼睡啊，怎麼丹丹睡得這麼沉？”說完還用內涵深意的眼神看了朱虹卿一眼，笑著往前走了。

白墨從身後跟了一步，問朱虹卿，“他說的什麼意思？”

“我還想問你呢，他說的什麼意思？”朱虹卿連忙往前跟了兩步，“哎哎，乖侄兒，快告訴我吧。什麼意思？”

玄湖一邊放慢腳步等白墨跟上來，一邊說道：“她之所以能睡得這麼沉，一是心中有希望，有盼頭。這二嘛，”指了指朱虹卿，“你讓她心安，一放鬆，自然就睡著了。”

朱虹卿緊跟著玄湖，指了指自己，“我？我怎麼了？”

玄湖解釋道：“來，我先問你個問題。”

“不是我先問——”

“耐心點嘛，你還記得昨天剛剛見面的時候，丹丹對你的態度嗎？”玄湖挑了下眉毛看著朱虹卿。

朱虹卿眉頭一皺，“蠻擰著來的……”

玄湖點點頭，“我剛見她的時候，她雖然話不多，但並不像對你這樣，當然，她對白墨和對你、對我也不一樣。我起初以爲是她和別人不熟的時候便少言寡語，熟了之後便活絡起來。如今來看，也並不全是啊。”說著，把自己的箱子遞給白墨，“幫我拿一下。”騰出手放到朱虹卿的耳邊，竊竊私語：“我猜，當然也只是我猜的，丹丹一直是文靜且沉悶的性子，其實久了她自己也覺得辛苦，而你恰好是那種活潑且熱鬧的性子，與其說她反感你，倒不如說她羨慕你。所以才時不時地和你開玩笑，她取笑的不是你，是她自己。”

玄湖剛說完，白墨便把箱子放回他的手裡，衝玄湖伸出大拇指，然後模仿玄湖指了指自己的頭，“大智。”玄湖纔想起來白墨聽力敏銳，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大大方方地說。

白墨說道：“沒事的，我本身也不愛想這些東西。不過我覺得你說的倒是挺有道理的。丹丹確實是那種不愛把想法表現出來的姑娘，還總愛在心裡自己消化。”走著走著，指向前面火風列的車站，“好了，我們不談這些了。再有一會就上車了。”

·

白墨和朱虹卿上車倒頭就睡，玄湖則是一直觀望著窗外的景象。幾經輾轉終於在下午來到了岳陽。出了車站之後，玄湖隨便找了一個派出所想更換證件，民警看見玄湖還拿著舊的證件便納悶地問了起來，“小兄弟，都快一年了，怎麼還拿著這舊的證件呢？”

玄湖猶豫了片刻，“呃，這幾年出門在外，也還都沒用上，這不正好需要用了，纔想起來要換。”

“行，戶口本呢，帶著了吧？”民警伸手討要。

“啊？戶口本？”玄湖心想這物件應該是在姜歷使家中，“啊，對對，戶口本，瞧我這記性，忘了帶了。”

“那不行啊，你這換二代證件，要換證件號碼的，必須得用戶口本，回家拿一趟吧。”民警起身擡手，示意玄湖出去。

玄湖走出大門，便和等在門外的白墨說道：“唉，去趟姜歷使家吧。”走了兩步扭頭問白墨，“哎，小姑呢？”

白墨指了指右前方的冰糖葫蘆攤子。

傍晚，三人來到姜歷使家門口，玄湖剛要敲門，便聽見屋內熱熱鬧鬧的交談聲，聽上去要有七八個人的樣子。玄湖隨即停止住了敲門的動作，繞到廚房外面，用冰花在窗上寫了一個“湖”字。

幾分鐘後，姜歷使匆匆忙忙地出了家門，她東張西望，便在樓的拐角處望見了玄湖。

“我一看見你留的字，就知道是你。這麼多年沒怎麼變樣呀。我聽白墨神君說你去漢陽了，和鍾歷使相處得怎麼樣呀？之後還去了哪裡？白墨神君找你有什麼事情？一路趕過來怪累的吧？外面冷，咱們進屋說去吧。”

五年半沒有見過玄湖了，姜歷使喜出望外，一瞬間便丟下了一連串的問題來關心玄湖。

玄湖很是感動，“小姨，你也沒變化呀，還是那麼漂亮。”

“哎呀，這幾年學會嘴甜了，以前也沒見你誇我漂亮。誰說沒變化，我都有皺紋了，還有小溪，都長這麼高了。”姜歷使說著用手比到自己眉毛的位置。“這次回來，打算住多久？要不進屋說吧，正好我孃家的人都在呢。”

玄湖一想到自己回去便會暴露身份，可能會給姨夫柳星華製造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便執意拒絕了，“小姨，我……算了吧。我這次來是請你幫忙的，我想用一下戶口本，去更換證件。之後還有要緊的事情。”

“那你進屋吃個飯也行啊，大老遠來一趟，再說外面這麼冷的進屋暖和暖和呀。”姜歷使說著便摘下自己的圍巾裹住了玄湖的手。

“小姨，不用了，不太方便，再說了，他們還等著我。”玄湖說著便指了指拐角裡面的白墨與朱虹卿。

二人連忙上前打招呼。

“姜歷使許久不見了。多謝您之前的幫助。”

“姐姐好！吃串糖葫蘆嗎？”

姜歷使回禮，“白墨神君，許久不見了。這位是？”湊到玄湖耳邊悄悄說道：“你交女朋友了？”玄湖連忙搖頭。姜歷使見玄湖搖頭，“那是他女朋友？”玄湖還是搖頭，“她叫朱虹卿，朱雀族，算是我的姑姑吧。”

姜歷使連忙行禮，“神芳有禮了。”

“不不不，叫姐姐就行。你也是姐姐，我也是姐姐，大家都是姐姐。”朱虹卿嚼著糖葫蘆笑著說道。

姜歷使被朱虹卿逗笑了，“好好好，姐姐。”看向玄湖，“對了，給你的紅包。小姨給你的壓歲錢。你可別推辭，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你就當是你上次留下錢的利息吧。”

朱虹卿小幅度地點了點頭，示意玄湖收下。

姜歷使連忙笑著說，“我沒想到玄湖同你們一道來的，沒準備你們的紅包不要見怪。”

朱虹卿擺擺手，“沒事沒事，不用給我。”

姜歷使看向玄湖，收起包裹在他手上的圍巾，“那你等一下，我這就去拿戶口本，陪你去派出所，這一路上我們正好敘敘家常。”

玄湖開心地點了下頭，姜歷使便回到了家中。

朱虹卿小聲說道：“你確實得拿著，我和那兩個娃娃賣藝掙的積蓄也不多了。”

玄湖和白墨相視一笑，“好，我們也省著花。”

白墨問道：“虹卿，你以前說話也都這麼好玩嗎？”

朱虹卿得意說道：“那是，好歹姑奶奶我也是在帝王渡聽了四年相聲的，以前我這麼說，青昕還總嫌棄我。你要是覺得好玩呀，那我以後還這麼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