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啊!”
“誰?!”侍女慘叫一聲,拿著酒蠱的手被猛然打開,一杯酒直接摔到了地上,紅色酒水濺到了商鈞宗的長袍上,顯得格外刺目,他擡頭剛想發落,卻罕見地頓了下才道:“老三?還有這位是……”
殿門外進來兩道人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身著玉色龍炎長衫的三皇子商鈞慕面若冠玉,鬢邊兩撮長長的黑髮更添一份儒雅,只是那雙上挑的桃花眼中蘊著銳利,無形中讓人覺出一種危險。
若是平時這三皇子絕對是個聚光燈,但是此刻跟他旁邊的人比起來卻遜色很多。
那男人身著緋紅色長衫,直立*的領口鑲著淺金色的祥雲圖案,外面罩了件墨色重紗,錦瑟金緙絲勾出繁複圖騰,坐在特殊製成的輪椅之中,姿態卻閒逸而端正,天胄皇眷自生貴氣。
他擡眸望過來,容貌呈現在殷卿玉眼前,俊美無儔的精緻容顏帶著疏冷如暮雪的淡漠,狹長鷹眸中一閃而逝的幽暗深邃,像是裹在蜜糖中的罌粟,帶著侵略性的魅惑。
剛剛他只是隔空擡了下手,殷卿玉便覺面前一道勁風,直接廢掉了那侍女的一隻手,動作之果斷狠辣,讓人心生寒意!
“殷陵鉞。”清淡如風又凜冽如冰,明明只是漫不經心的三個字,落在衆人心底卻如驚雷,無論是殷卿玉還是在場的北商皇族,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屏息看向輪椅上雲淡風輕的男人,殿內一時靜默無聲。
殷陵鉞,曾經震懾整個大陸的存在!
鮮衣怒馬踏四方,少年戰神震八荒,皇室七子天資縱橫,年僅十三披掛上陣,七百餘場戰役未嘗一敗,率領一向中庸的東殷如同彗星一般崛起。
誰知天妒英才,在十八歲那年竟一夕形同廢人,同年東殷皇位更迭,殷陵鉞之事無人問審,只封了永福親王,遠離東都隱居五帝山深宮,不問世事。
當年龍姿鳳章名滿天下的戰神,就這樣銷聲匿跡。
誰都沒想到,六年來不曾出世的殷陵鉞,竟然會在東殷來使的隊伍中!
難不成殷卿玉竟然這般重要,引得這煞星親自來接?
殷陵鉞鷹眸一瞥將衆人神色盡收眼底,眼神輕輕落在殷卿玉身上,見她面色潮紅異於常態,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心。
“皇叔。”殷卿玉根據模糊的記憶,辨認出面前的男人。
他明明坐在輪椅上,卻彷彿高高在上,向她伸出的手掌修長有力:“小九,到我這裡來。”
四皇子商鈞澤也驚了一跳,連忙走過來,那張狐貍臉帶著強笑:“竟然是殷親王親臨,吾等未出門遠迎,還望殷親王勿怪。”
“無礙。”殷陵鉞看都沒看商鈞澤,不鹹不淡地回了兩個字。
一旁剛從那可怕氣場下喘過氣來的大皇子商鈞宗剛要動怒,卻被商鈞澤一把拽住,他轉頭便看見侍女們都呆呆站在一邊,不由擰眉斷喝一聲:“還不過來收拾乾淨!”
跟著殷陵鉞身邊看戲的商鈞慕,饒有興致地彎起脣角,眼神隱晦地掃了下殷卿玉才道:“殷親王,今日大哥特意設宴給殷親王洗塵,不如先入席再說?”
殷陵鉞的手仍然懸在半空,完全不在意聚焦在他身上的各色目光,只輕聲道:“不必,我是來接小九回家的。”
接我回家……麼?
殷卿玉眨了眨眼睛,胸腔中不屬於自己的情緒在洶涌,她只能抿緊了脣壓抑住眼底的潮溼,手足無措地站在當場。
爲什麼,她剛到北商孤立無援的時候,不來接她?她險些被拆穿身份,忍著痛往肚子裡咽的時候,不來接她?她好不容易熬到十六,卻被人毒殺身亡的時候,不來接她?
爲什麼!
陌生的情緒吞噬著殷卿玉的理智,從喉嚨口滑落的紅色酒水也蒸騰出一片旖旎溫熱,她只覺得原主最後的那些記憶碎片,如同刀子一樣扎進心臟,讓她倏然昏厥了過去。
“殿下!殿下你……”幼魚看到自家主子晃了兩下,竟然軟軟地倒了下去,不由大驚地撲了過去。
卻不想,半路伸出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掌,橫在面前輕輕打了個響指,幼魚的身體竟然無法動彈,僵在了前衝的動作上。
而那隻手的主人不知何時出現在殷卿玉身旁,將她安穩地抱在懷中,直接轉動輪椅冷聲道:“告辭。”
“嘖嘖,好像喝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呢……”商鈞慕桃花眼微微瞇起,若有所思地瞟了眼商鈞澤道:“老四總是有辦法給我們帶來驚喜,不知道這情緣雙花走了一個,剩下一個可如何是好呢……”
“情緣雙花?”窩火的大皇子莫名其妙地看著兩個弟弟。
商鈞澤卻面色鐵青,手掌在袖子中狠狠攥成拳頭:“三皇兄果然見多識廣,也必然知道情緣雙花可是東殷特產,這時候清樂宮那邊也該送到了,這質子早該除了,三哥何必護著他,難道是因爲殷親王?”
“老四誤會了,爲兄偶然碰到殷親王,才一同前來,更談不上護著質子了。”商鈞慕微揚了揚下巴,從容不迫地解釋道。
原來情緣雙花的另一朵送給了清樂宮的玉貴嬪,這老四還真是像一箭三雕啊……
情緣雙花,鮮紅色酒釀,大陸上唯有東殷出產,喝下此酒的雙方必須*才能解去,超過三個時辰就會身體潰爛,最後不治而亡。
商鈞澤此舉若是得逞,東殷之子跟後宮貴嬪茍且,毀了近來寵冠後宮的貴嬪以絕七皇子的後路,廢了即將年滿十六歲回國的殷卿玉的活路,若是查出來是情緣雙花,也能託詞是東殷使者與大皇子勾結所爲。
畢竟,剛剛他可一直都沒有親自出手!
這笑面狐貍果然難對付啊,可惜他算錯了一步,就算是如他所願計劃成功,殷卿玉那傢伙也辦不了事兒啊……
商鈞慕想起當日暗中救了中毒的殷卿玉,竟然發現在北商當了六年質子的竟然是個少女,面上始終掛著笑意補充道:“老四想多了,有殷親王在,還用得著爲兄護著他麼?”
……
熱,好熱,好難過……
灼熱的氣息從咽喉一直向下流竄,整個脊樑都產生一種劇烈的顫抖,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只想要更貼近那溫涼的所在。
殷陵鉞察覺到懷中人的動作,卻沒制止,柔|軟的脣|瓣貼在他頸側,細微的顫|抖也讓人心旌動盪,柔|軟的小手急切粗魯地在他身上胡亂點火,甚至將他原本嚴密的領口都扯了開來。
偏他還是那樣幽冷的眉目,停在質子殿的後院湖邊,擺了擺手:“影部退下。”
“是。”周圍並無人影,卻在夜色中響起整齊劃一的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