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音心思轉了幾轉,卻沒有那個膽子問出口。在心中反覆了好幾遍,才揪著食盒,試探的問邵曼曼:“邵小姐,你……知道裴先生怎麼受傷的嗎?”
邵曼曼也沒有隱瞞,說完臉上露出幾分落寞來,垂下頭,“被他爸打的。”
她手中的百合已經開始有點焉了,她自責的眼圈都紅了,“都是我不好,我以後一定再也不來纏他了。”
簫音聽的雲裡霧裡,不等她開口問,就聽到病房裡傳來哭聲。
她心中一凜,連忙起身去看。
只見裴韶妍趴在牀邊,嗚嗚咽咽的,而半坐半躺的裴紹君則一臉冷漠,半點沒有之前簫音印象中那麼和藹溫柔的模樣。
裴紹君察覺到門口有人,側頭看簫音,臉色軟了幾分,但是隨即就看到她身後多出的那個腦袋,才緩和的臉色頃刻更黑。
“你走吧,順便關好門,被讓閒雜人等進來。”
這話是對裴韶妍說的,而裴韶妍雖然很傷心他竟然不幫自己,但是眼下還是讓他先把身體給養好再說。
走到門口的時候,就看到兩個女人。
其中一個是簫音,裴韶妍睨了眼她手中的食盒,冷笑一聲,“我哥說閒雜人等不要進去打擾他,你還來做什麼?”
“攀上了顧桓哥,現在還牆頭草兩邊倒想來討好我哥?”
簫音臉色白了幾分,搖頭解釋:“不是,我不是……”
裴韶妍想到自己之前爲了留下來,還低聲下氣的去靳家找了她,道了歉。現在這女人竟然領著孩子住進了靳氏,她怎麼看怎麼覺得簫音礙眼。
於是伸手狠狠推了她一把,“不是什麼不是,我哥需要靜養需要休息,煩死了,回去!”
裴韶妍力氣沒掌握好,將簫音推的連連後退兩步。
邵曼曼看不過去了,扶了簫音一把,有點不敢置信眼前這個囂張得理不饒人的女孩兒就是裴紹君說好的妹妹。她深呼吸了兩口氣,才說道:“你別推人,我們只是擔心裴大哥想來看看他,看一眼就走,真的只看……”
“你又是哪根蔥?”裴韶妍不耐的打斷她的話。
邵曼曼臉色微變,這實在是不禮貌,但是她忍了,“我叫邵曼曼。”
邵曼曼?
裴韶妍覺得耳熟,偏頭想了想,終於想起什麼,目光突然兇狠起來,聲音尖銳,“就是你這賤人害我哥被打進醫院?”
她咬牙切齒,就著身高優勢一把揪住邵曼曼的衣領,臉色鐵青,“不要臉爬上我哥的牀,還玩威脅。自殺?你怎麼不跳樓啊,吃藥割腕那個多不利落,你怎麼不從你爸那市政委大樓上跳下來?”
簫音看到邵曼曼的臉在頃刻間血色盡失,簫音心中不是滋味,“裴小姐,我們沒有惡意。”
“啪!”
“哐。”隨著那聲清脆的掌聲,不妨她這動作的簫音踉蹌兩步,手中的食盒摔了個滿地,瘦肉粥灑了出來。而她臉上的手掌印也慢慢的顯現出來。
“你閉嘴!”裴韶妍朝簫
音吼。
路過的小護士不敢惹裴韶妍,只低低的勸慰了一句就匆匆走了。
簫音看了眼身邊默不作聲在掉眼淚的邵曼曼,擡手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臉頰,才擡頭看裴韶妍,不卑不亢一字一句道:“你不能打我。”
“打的就是你!”裴韶妍咬牙切齒,簡直太恨這個女人。
不知檢點,拈花惹草,更重要的是好高騖遠,耍心機傍上了原本屬於她的顧桓哥。更重要的是,她竟然登堂入室,現在更讓靳顧桓拒絕了她要照顧的提議。
“我說你們兩個怎麼走到一塊了,物以類聚人以羣分嘛,都是賤人怎麼能不做堆?”
“夠了。”簫音蒼白的脣在微微顫抖。
裴韶妍在靳顧桓和親哥那裡受了委屈,哪裡這麼容易消氣,這會兒被兩個字激得衝上來想揪住簫音的頭髮給她一個過肩摔。
誰知道簫音一個後退躲開,還一把扭住了她的胳膊!
簫音雖然不會具體的路數,但是記得徐教練告訴她危機時刻怎樣才能用最簡單的招數化解危機,不管是擒拿還是從背後被控制。
裴韶妍雖然比她和邵曼曼稍微高一些,但哪裡比得過徐威霆,兩下就被簫音止住。
“打人啦!”
誰知道才挾住對方,被制住的裴韶妍就大吼。
那無賴潑婦樣嚇得邵曼曼伸手去拍簫音的肩膀,而簫音不等她開口就自己鬆開了手,爲自己過分冒失的行爲感到不安,惴惴著朝裴韶妍道歉:“對、對不起。”
“對不起有用你當警察是擺設?”裴韶妍還想說什麼,聽到身後的門被打開。
包得跟木乃伊似得裴紹君一臉蒼白靠在門口喘著氣兒,歇了好一會兒彷彿纔有力氣,“夠了,鬧夠就給我回家。”
“裴大哥……”剛剛一直沉默的邵曼曼看到人出來,委屈的掉眼淚,走上前兩步,“我不知道我爸什麼時候去找裴將軍,我不想把事情鬧這麼大的。”
裴紹君頭疼,語氣孱弱裡面的無奈卻清清楚楚的傳來出來,“你也回去。”
簫音見幾人“聊”上了,於是蹲下身子收拾剛剛失手掉落的食盒。直到聽到裴紹君叫自己,這才起身,臉色有些不好,“粥……粥撒了。”
“沒事,我吃過了。”裴紹君說著,擡手碰了碰胸口,頗有幾分自嘲意味,“沒力氣了,音音你扶我回去?”
簫音當然不會說不。
力道小心翼翼,她將裴紹君扶到病牀上坐好,又去將門給關上,這纔回到他牀邊坐下,有些擔心,“裴先生你還好吧?你的臉看上去很白。”
“被那兩個女人吵的。”裴紹君還有心情說笑。
簫音卻聽不出來,有些猶豫,半晌後垂頭道歉:“對不起。”
裴紹君被這突如其來的道歉弄了個懵,隨即想到了是什麼,他笑一聲,卻牽扯到背脊的傷,疼得倒抽氣。好不容易順過氣來,才道:“我纔要爲小妍的事跟你道歉。”
簫音剛剛目睹了他的傷勢“嚴重程
度”,迅速打斷他:“裴先生您不要說話了,好好休息,靳先生他公司的事沒忙完,所以才叫我來看看您。”
“他怎麼樣了?”裴紹君想起自己昏迷前確確實實感受到靳顧桓來了。
而如果不是靳顧桓做了什麼,那古板老頭是不可能這麼輕鬆的放過他的。畢竟這傷勢牀上躺半個月就能活蹦亂跳了,還沒到半死不活的地步。
談到靳顧桓,簫音莫名眼圈一熱,但是到底兩人情況過分的小巫見大巫,她也只能說是左手斷了,打著石膏夾板,醫生說平時注意點沒多大礙。
裴紹君終於鬆了口氣,又往後躺了些。
這世上到底還是苦肉計最戰無不勝了,受點皮肉苦就能得到讓步,只是……“剛剛那女人跟你說什麼了?”
簫音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但是在場就三人,他又不會稱呼自己妹妹“那個女人”,瞭然她反問:“說那個邵曼曼小姐嗎?”雖然裴韶妍的話她只聽了個大概,但是還是能得到有用的信息。
裴紹君會受傷是因爲邵曼曼,而從裴韶妍氣得張口閉口的“賤人”來看,邵曼曼和裴紹君一個是落花有意一個流水無情。
裴紹君移開目光看向窗外。
夕陽下山,照得不遠處秋杉葉之間時不時閃著斑駁金光,讓人思緒跟著迷離起來。他看了一會兒,然後道:“我沒事了,你回顧桓那吧。”
而簫音聽到這話,一開始還有些猶豫,但是想了想自己留在這裡,其實也沒有什麼作用,何況對方身體不舒服需要休息,於是答應了。
走之前,不知道他有專門陪護的簫音又叫了兩個護士,拜託他們多注意下裴紹君的情況。
下樓的時候,沒有再遇到裴韶妍,反倒是不遠處的倚靠在綠化帶小圍欄上的邵曼曼。她正一個人默默的掉眼淚,手裡用過的紙巾估計被眼淚浸溼了,但也沒扔,就捏著。
簫音覺得自己要走了,這畢竟是裴先生的事,她一個外人攙和進來不好。
可她才轉身離開,就聽到一聲悶悶的帶著鼻音的叫喚:“簫音。”
簫音轉頭看,就見邵曼曼紅著眼紅著鼻子,之前那股彷彿與生俱來的溫柔氣息有點被破壞,但也不會過分毀滅。
“邵小姐,有事嗎?”
邵曼曼聽到她這麼距離的稱呼自己,也沒有糾正,吸了吸鼻子,“裴大哥他……是不是生我氣了?”
簫音誠實的搖頭,實際上,裴紹君根本沒和她說邵曼曼這個人。只是最後提了一下,他就趕人了。
“我,其實是我不好。”邵曼曼說完,又哭了起來,這會兒不是默默無聲的哭了,捂住臉,抽噎著上氣不接下氣,“是我非要纏著他,害得他煩不勝煩,還想用死來脅迫他。”
簫音安靜的聽完,然後拿下她的手,“去洗個臉吧,裴先生很好,不會生你的氣的。”
邵曼曼知道她是安慰自己,抽噎著詢問兩人能不能聊聊。
想早點回去的簫音拒絕的話說不出口,點頭應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