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暖之還不知前一日黎戎的壯舉,說實話也沒來得及問。
不過晚上抱著小寶珠睡覺的時候,倒是聽寶珠說了一句。小丫頭玩著自己熱乎乎的小腳丫,笑瞇瞇地說,白日裡爹爹是將他們直接被搶回去的。
此時,姜暖之覺得如今的李公公有些不對勁兒,頗有幾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感覺。
當下禮貌地點了點頭,便是從善如流地跟著他一同進宮。
顯然,有李公公作陪比姜暖之自己是要舒坦得多。
守門的人已經(jīng)不是昨天那兩個了,老老實實地放行,瞧見她恭敬地不像話,甚至還送出去了好幾步遠。
甚至路上遇見的宮人都一個一個地,甚是恭敬地站在邊上跟姜暖之福身行禮,這還是進宮這麼多次從未有過的。
好嘛,這些人還有兩副面孔呢?
姜暖之納悶,有些摸不清頭腦。
李公公確實將這些事情看得清清楚楚,昨兒個黎戎那祖宗鬧了一次皇宮,今兒個誰還敢對她不敬?
顯然,姜醫(yī)師就是那位爺?shù)哪骥[,誰想年紀輕輕就去見閻王啊?即便不見閻王,亦如謝侯爺那般被他揍一通,怕也是半死不活的。而且瞧著如今皇上的樣子,怕是讓黎戎再做些許過分的事兒來,也不會懲治他。
李公公瞧著坐在軟轎上笑容可掬的姜暖之,當下賠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而後小跑幾步湊上前去問:“姜醫(yī)師,昨兒個攝政王可有爲難啊?”
姜暖之挑眉,側頭看李公公。
李公公臉上頓時又帶了幾分憂心道:“您是不知道,昨兒個可給大家嚇壞了。生怕您在攝政王府出了什麼意外……”
姜暖之笑瞇瞇地看著他,兀自點頭:“多謝李公公關懷,萬幸,我這不是好生生的出來了嗎?您瞧我這身體壯得很……”
李公公一愣,繼續(xù)陪笑:“那昨兒個黎將軍在攝政王府沒發(fā)生什麼事吧?”
姜暖之不動聲色:“會發(fā)生什麼事啊?”
李公公頓時帶愣地眨巴了兩下眼睛:“嗯?總不會什麼都沒發(fā)生吧?”
不對啊,黎戎都大鬧了皇宮了,去攝政王府會安生?
姜暖之坐在軟榻上撐著頭笑瞇瞇地看向李公公:“您想問的……到底是什麼事啊?”
李公公一噎。
真的不想和姜暖之說話了。
自己問了半天,她卻是笑瞇瞇地三言兩語打發(fā)出來,一句有用的都沒問到。
皇上昨兒個就叫人去打探黎戎和蕭遠山在府上到底說了些什麼,可是這事兒瞞得密不透風似的,丁點兒信兒都沒傳出來。
不過倒也是知曉了這姜暖之一貫滑不溜手。其實接觸下來,他倒覺得姜暖之比黎戎還要難應付得多。
如今這黎戎似比從前更強大了幾分,姜暖之又是狡詐如狐的神醫(yī),這倆人一結合,著實可怕得很。萬幸黎戎如今已經(jīng)是個待罪之身,若是鼎盛時期,碰見姜暖之。那這兩口子真不知道會強成什麼樣子……
相比較李公公一路思緒紛飛,姜暖之卻是淡然得多。只琢磨著治病的事兒。
難得今兒個皇上竟不在他的寢殿,而是去了御書房。
姜暖之不由得挑眉,沒想到這位皇上,精神倒是蠻好的。
今兒個,她準備在宮中提煉青黴素。皇上傷口雖然被她用提純過的高濃度酒精消毒過,但是仍舊反覆高燒,仍舊是感染的狀態(tài)。這兩日如果再不用,他怕是不會因臟器衰竭而亡,而是會死在病毒感染上。
一路跟著李公公安生的進門。
姜暖之踏入御書房時,恍惚間都覺得空氣涼了幾個度。下意識的看去。
只見皇上斜倚在明黃帷帳後的紫檀榻上,本就蒼白的麪皮竟透著不正常的潮紅。此時他的視線落在身側不遠處屹立在那裡的黎戎身上。
黎戎立在榻側,玄色勁裝將人勾勒得身形挺拔。此時低垂著眉眼,但一身鋒芒不帶遮掩,明明滅滅的黑眸直視皇上,顯然不算恭敬。
他與皇上之間隔著三步距離,空氣卻似結了冰一樣。
姜暖之這會兒進門,堪堪打破了面前的冷凝氣氛。
皇上忽然收回了落在黎戎身上的視線,輕咳了兩聲。
“姜醫(yī)師來了?”他聲音沙啞難耐,對著姜暖之淺笑道:“剛剛我和阿戎還說起了你,沒想到你這會兒便到了。”
隨後,對著身後宮人招了招手,一衆(zhòng)宮人便是將妝奩一一拿了過來。
“你來了,朕方纔放心了,瞧瞧朕這面色差得厲害,有勞再幫朕妝點一番。”
姜暖之聽著皇上那一如既往的話,直覺還是有些怪異,她也不知這怪異從何處而來,兀自擡頭向著黎戎看了過去。
黎戎在姜暖之看過來的時候,側頭瞧她,嘴角扯了扯,對著她安撫般地緩緩點頭。
見黎戎如此,姜暖之到底放心了些許,,一時斂衽行禮,遂上前想要給皇上把脈,誰知,下一秒,皇上卻是將手躲了開去。
姜暖之恍惚間一愣:“皇上,您這是……”
皇上眸子閃了閃,吐了口氣:“不必診脈了,朕的身子,朕自己心裡頭清楚。”
說著眸子裡頭自帶了幾分落寞,擡頭淺笑看著姜暖之:“且給朕上妝吧。朝臣都等著呢。”
姜暖之點頭,遂上前去指點旁邊的婢女爲皇上化妝。
只是這會兒靠近,她鼻尖微微聳動,面上不動聲色,心裡頭卻是又涌起了股子怪異感。
皇上身上怎麼有股子……甜腥氣?
像是混雜著陳腐藥味與蜜餞的詭異香氣,卻又不完全像,還有些姜暖之熟悉但是還嗅不出來的味道。
這味道.好像在書冊上看到過有人記錄過類似於這種香氣.
近日讀的書太多了,一時竟有些想不起來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好似皇上面色好了些,竟然少了幾分上兩日的油盡燈枯之感
“姜醫(yī)師,您瞧這個顏色可行嗎?”
恍惚見宮人將胭脂拿到面前離開,姜暖之費了些力氣,纔將這種古怪的念頭從腦子裡頭甩了出去,隨後斂氣凝神,繼續(xù)細緻大的教導宮人給他上妝。
不過兩刻鐘之後,之前面色看上去有幾分詭異的皇上便是神色如常,甚至眉目帶了幾分英氣。
他又對鏡瞅了瞅,面上笑意總算是帶了幾分真:“姜醫(yī)師這本事,還真是旁人學都學不來的。也不知阿戎打哪兒尋來了你這樣的寶貝?”
說著,眸子透過纖毫畢現(xiàn)的銅鏡。看向了那邊負手而立的黎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