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暖之忍不住“噗”地笑出了聲,瞧著身旁人那侷促之態,到底還是心軟了,遂不再逗他。
雖說年關已過,但外頭仍舊冰天雪地,零下二三十度的天氣騎馬趕路,凜冽寒風如刀割般刮在臉頰之上,生疼生疼的。
沒一會兒,姜暖之便覺手腳冰涼。如今瘦下來後,她最深的感觸便是著實有些不抗凍。心中暗自琢磨,回頭在這大荒地兒,還是應該多養點肉來,要不然是真扛不住。
隨即,自己將厚實的大氅擋在身前,把臉深深埋入其中。她也自不客氣,往身後恰似火爐般的黎戎身上一靠,整個人縮在了他懷裡。
不得不說,肌肉過剛亦有弊端。姜暖之這般靠在他懷裡,全然沒有綿軟舒適之感,甚至覺得有些硌得慌,不過好在著實暖和。
此刻的黎戎如臨大敵,全身瞬間僵硬。那雙捏著繮繩的粗糙大手因用力過度,指尖已然泛了白。他清晰地感覺到懷裡的姜暖之正注視著自己,卻低頭看一眼的勇氣也沒有。只繃著下顎線,用自己的衣衫將懷中之人整個裹住,面紅耳赤地將馬駕得更平穩了些。
過了好一會兒,見懷裡之人沒了動靜,黎戎才壯著膽子暗自垂眸瞧了一眼,恰好對上姜暖之那雙亮晶晶的眸子。剎那間,他的呼吸猛地一滯,纔剛剛消散的燥熱之感,瞬間又一股腦地涌了上來。黎戎的喉結上下滾動了好幾下,最終啞著嗓子說道:“阿暖若是困了,可睡上一會兒。晚些時候進到流江縣裡,我添置兩輛馬車,制上軟墊,再買一些你愛吃的吃食,屆時你便不用如此受累了。”
姜暖之仰著頭看著他冷硬的下顎線瞧,一不小心看得出了神。這會兒丁點兒都沒有被抓包的自覺,反而湊得更近了些,笑瞇瞇地道:“好。一切都聽你的,跟阿戎出來真是安心。”
雖然,如果不跟他出來,自己大概率也會去劉媽家借馬車,但是,少不得要和劉媽鬥智鬥勇一番。
姜暖之自從穿來了這裡,日日都在安排別人。如今有人幫她將事情都安置好了,她也樂得享清閒。
“其實一輛馬車也成,等會兒那位陸大人和咱們同乘一輛就是。我觀他的情況不太好,坐一塊還能照看些。將就將就,反正不過一兩日就到了。”
黎戎和姜暖之兩個人心知肚明,如今跟在他們身後的那位陸大人已經是強弩之末,下一秒他撐不住,從馬上墜下去都是有可能的。
黎戎並未說什麼,只是點頭。聲音是他自己都難以察覺的柔和:“好,你且先睡上一會兒吧。”
隨即,將披風又裹得稍稍緊了些,把姜暖之露在外頭的額頭都給矇住了。將人裹得嚴嚴實實,近乎只露了一隻眼睛。
不經意觸碰到她的肌膚,柔嫩中透著寒涼,黎戎劍眉微蹙“不若阿暖來我身後坐吧?我尚且能幫你擋擋風寒。”
姜暖之搖頭,打了一個哈欠:“不去,身後哪有坐你懷裡舒服呀?”
黎戎再次鬧了個大紅臉。
姜暖之完全沒有察覺,她在他懷裡找個舒適的地方,這般晃晃悠悠的,倒真是有些困了。
說來今兒個起得早,早晨起來送了馳蘅他們,然後又去了縣城,一直在奔波。午時連個覺都沒有睡。
姜暖之迷迷糊糊睡下,等再有意識的時候,只察覺一陣晃動,她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躺在黎戎的懷裡。
黎戎從馬上跳了下來之後,兀自懊惱地皺眉:“吵醒你了?”
姜暖之迷迷糊糊地活動了一下筋骨,“唔”了一聲。一回頭,不覺詫異:“馬車買好了?”
黎戎點頭,隨即迅速下馬,抱著她鑽進了車廂裡頭。
一邊兒將她放在軟墊上,一邊兒道:“陸大人就在車外,阿暖且幫他瞧瞧身子可有大礙。若是要用藥,我稍後去買。且先等我一等,我先去置辦一些旁的東西。”
姜暖之呆呆地還沒回神,黎戎已經將陸大人送上馬車,他自己眨眼間就沒了影兒。 姜暖之和陸大人兩個乾巴巴的對視兩眼,隨即,她伸出了手:“我來關大人的脈象吧。”
陸大人慌忙伸手:“勞煩姜醫師。”
事實上,看這人面色,就知道他現在狀態不好了,一搭脈象,便是忍不住皺起眉頭來:“陸大人,您如今再這般下去,還沒等見到夫人呢,您自己先撐不住了。”
陸大人神色一怔:“醫師說的是,我會試著睡上些時候的。”
姜暖之嘆了一口氣,知道他這大抵是憂心夫人,隨即從自己的藥箱子裡頭翻出了個小瓷瓶,倒出了兩粒藥丸給他。
“這個正對你的癥狀。”
陸大人近乎沒有猶豫,接了過來便吃了。
姜暖之一愣,隨即便是道:“這藥會讓您先睡上一陣子,等再睜開眼睛,咱們大抵也就到砰!”
話沒說完,對面的陸大人已經直接栽倒,沉沉睡了過去。
姜暖之乾巴巴的直瞪眼睛:“哎?莫不是這安神藥劑量大了?這咋比蒙汗藥還好使?”
黎戎撩開車簾子,進來的時候,便是瞧見那位陸大人已經躺在馬車上昏睡過去。
他帶著些疑問的向著姜暖之看去。
姜暖之攤手:“他大抵太累了,我用了點藥。”
黎戎點頭表示瞭解,並未覺得絲毫不對似的,隨即將那位陸大人扛了起來,丟到了身後的馬車上。回來的時候手上還端著一盆燃的紅彤彤的炭火來。
姜暖之眨巴著眼睛,不由得撩開車窗看過去:“你這還是兩輛車啊?”
“這般分開坐,阿暖能隨意些,要不然有外男,你如何能小憩?到底此行要顛簸許久呢,不必受這般委屈。”黎戎將炭火盆放在車上,蓋上蓋子。
一股子暖意煞時間涌了過來。
姜暖之呆呆地伸手烤了下:“真暖和。”
下一秒,一個更暖和的手爐被塞進懷裡。
姜暖之一愣,卻見黎戎還沒完,兀自上車,拿了一堆吃食堆在地上,手中拿著兩個大軟墊子,鋪好了右側之後,他甚至將呆呆的看著他的姜暖之從左側抱著放在了右側鋪的軟軟的榻上,又去鋪左側。
姜暖之呆呆地被黎戎像個木偶似的折騰,一時之間整個眼珠子瞪得老大。等她再回神的時候,自己已經靠在軟軟的榻子上,懷裡熱乎乎的手爐,手裡被塞了一個他們在鎮上買了,卻沒來的及吃上一塊的松仁糖。
甚至,馬車裡頭的小兀子上頭,還有冰糖葫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