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暖之垂著眸子,長長的睫毛擋住了眸中的情緒:“不管有或是沒有,我都必須得有。除了皇上,還有人能在蕭遠山手裡保下我嗎?”
說著,她端起茶盞來,一口氣喝了個精光。
臨春擰著眉頭思索了片刻,一側頭,便對上姜暖之忽明忽滅的清亮眸子,她輕易的就瞧見了她的從容。
意識到她似乎並不焦急,臨春不由地怔楞住了。
說來,近日這麼多事兒接踵而來,先是國師和將軍先後中毒,再是夫人被暗害,險遭毒手,再是皇上的試探.六殿下的期望。現下,還有蕭遠山明顯不懷好意的的宴請。
臨春跟著她夫人一天,覺得無數的事情紛至而來。便是自己一個軍中磨練多年的人,也免不得煩躁,甚至有些六神無主。
她還不是夫人,沒有熬夜給衆人診治,也沒有忽然從熟悉的大荒被人喚來京都複雜的環境做太醫,被刺殺,被期待,被宴請的也不是她,她就已經如此了。
可夫人,怎麼就能事到如今,還能穩住?
且絲毫都沒有亂了陣腳,臨春這一刻,甚至覺得,夫人的模樣,好似今日走的每一步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臨春有那麼一瞬間,彷彿看到了運籌帷幄的戰神黎戎一般。
這般想著,臨春自己都被嚇到了。
這可不對啊?
夫人她的身世,臨春是一清二楚的。
她有超絕的醫術,不俗的容貌,坦蕩的完全和世家女子不同的心性,都可能是從前謝家教導的,或是有了旁的機緣。可今日面聖,初次爲官的夫人,怎麼有一股子通達熟稔在身上?
不管是行禮,還是應對皇上,亦或者在宮中走動,她似乎都遊刃有餘。
臨春好歹軍中做了幾年的百夫長,多少和將軍面過聖,可夫人如何知曉的?
還有應對事情的時候,怎麼會如此沉穩?
夫人她可是比自己還小幾歲呢。
臨春思來想去想不通,最終,將這些原因歸於夫人大抵是天生做官的料子。
這一刻是徹底服了。
若說從前她還時常把夫人當著小孩子一般哄著,可今時今日,方纔發覺,夫人到底是夫人,單心性這一項,就絕非旁人能比的。
正這般想著,下一秒,便見夫人直接躺在她的肩頭。
姜暖之瞧著臨春時不時瞟向自己的樣子,兀自笑道:“這般瞧著我做什麼?我臉上長花了?”
說話間,還在她肩頭找了個舒適的位置,靠了上去:“好臨春,我要累發財了。睡一會兒啊。”
視線不經意的瞟到了邊上皇上賞賜的那個布匹,忍不住搖頭失笑。
萬幸,皇上將她當成尋常婦人一般糊弄。
有些時候倒是遮掩的不多。
要不然,她此時怕是還覺得皇上和昨日見到阿戎時候的皇上一樣呢。
臨春嘆了口氣:“夫人……您且睡吧。”
姜暖之靠在臨春肩膀上,安撫的拍了拍臨春的肩膀:“別憂心了,放心吧,蕭遠山如今看來,也沒有厲害到哪兒去。不就是會毒嗎?好像誰不會似的。你呀,別皺著眉頭了。”
說著還直接伸手將臨春緊緊擰著的眉頭用手指推了開來。
而後,繼續歪在他身上閉目養神:“晚上還有一場硬仗,我睡了啊。”
臨春瞧著軟軟靠在肩膀上的姜暖之,那般漂亮的姑娘家,才兩日時間,這臉上就帶了幾分憔悴,黑眼圈也明顯了幾分,臉頰上的肉也消瘦了。
一時之間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夫人再如何成熟,但說到底還是一個小姑娘罷了。
她有心將馬車上放著的點心給她吃兩塊,可輕聲喚了聲,發覺夫人已經靠在她肩頭睡實了。
索性,放下了東西,安心的守著夫人睡。
後頭,三七和劉公公同乘一輛馬車跟著姜暖之。
此時,三七一臉怨念,恨不得將面前姜暖之他們的馬車盯出一個窟窿來。
他咬牙看了一眼身旁的劉公公:“我怎麼這麼倒黴呀?你說你跟著去,那是你主子惦記,你也會照顧人,也就罷了。我這是幹什麼去?”
劉公公聲音和緩:“姜醫師不是說了嗎?讓您過去幫忙看看,說不定您有些旁的見解。”
當下微不可查的看了一眼三七,這位大人是真傻還是假傻啊?
此番他跟著,回去皇上怎麼可能不過問?
他真是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啊?
三七聽了話,只指了自己的鼻子:“我?你說我?今兒個我差點沒被毒死!你不知道啊?若說從前我還敢說幾句大話,就現在,我這點三腳貓的功夫,怎麼敢在人家姜醫師跟前比劃呀?她都治不了的人我能治嗎?也太擡舉我了!”
劉公公聽的一愣一愣的,隨後搖頭,不置可否。
三七卻還沒說完,深吸一口氣皺著眉頭道:“喂,你說她到底是在想什麼呢?別是府上有什麼後招在等著我呢吧?”
劉公公眨巴兩下眼睛,到底在三七的注視下,扯著脣笑了笑,面色帶了幾分古怪的道::“嗯姜醫師的心思,我也猜不透。”
三七鬧了一個沒趣,翻了個白眼兒,只一想到等一會兒又要跟姜醫師回家,這心裡頭莫名其妙又緊張了起來。不過想了又想,又道:“不過也好,好歹跟在她跟前,應該不會被人暗害吧?”
這般說著,他又磨了磨牙:“有一天老子得了勢,必要將這個蕭遠山千刀萬剮!”
劉公公眸子閃了閃:“是啊,該千刀萬剮。”
二人說話間,沒一會兒就到了第八衚衕。
三七跟著劉公公兩個下了馬車的時候,就瞧見前頭姜醫師也已經下了馬車來。
“嫂夫人,您可回來了!”
三七正想快步上前和姜暖之說話的時候,下一秒就聽見那位馳國公嚎了這麼一嗓子!
然後,就瞧見一大羣人嗚嗚泱泱地涌了出來。
三七一句話都沒說出來,下一秒就被衆人給擠到了一邊去。一個踉蹌,差點沒一頭紮在影壁上。
等他磨著牙再回頭的時候,哪還有姜暖之的影兒了?姜暖之已經被一大羣人簇擁著進了宅子裡頭去。
他撩了一把自己凌亂的頭髮,瞪了圓眼睛去看旁邊的劉公公:“這啥情況?”
劉公公也是擰眉搖頭:“三七大人,我們也快進去吧。”
隨後二人跟著人羣身後便也進了宅子。
“還有最後一個時辰,就是赴宴的時間了?黎戎他還不醒,怎麼辦?要不要嫂夫人用針?”
馳蘅看著姜暖之給黎戎把脈把了好一會兒,焦急的等了一整日的馳蘅到底沒忍住,出起了主意。
事實上,今兒個若非衛恪攔著,他就打算這麼幹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