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千年前,柳曄宗突然闖入易玄的命宮魔仙大陣,結果是全宗都死在了天機谷的虛谷。來遲一步的易玄眼見柳曄宗全部慘死,便去往帶著宮仲銘去往柳曄宗一探究竟。
到了柳曄,易玄面露異色,從沒有來過柳曄的他,竟然沒有多餘的步伐直接進入了宗主寢居。
等到他看到的景象與碧凝香所述無異。不同的是,易玄第一時間就聞出了血腥中的藥味,他斷定那位宗主死前必然身中劇毒。於是掐指一算,找到了卓虛山的守護神——白蛇。
在白蛇的幫助下,他知道了下毒的人就是盧松陽。
那時的宮仲銘也是不解,曾向易玄提問盧松陽的動機。
易玄一口咬定是因爲古仙契機,甚至判斷出那個契機還是出自妙祖德的契機。所謂契機,就是古仙飛昇前代表自己以及上個時代留下來的信物,有著上個時代最具代表性的執(zhí)念。
“沒了?”這出乎了盧松陽的預料。
“沒了?!睂m仲銘說道?!扒曛熬偷竭@裡,他就沒有再查下去?!?
盧松陽不敢置信地說道:“那就是說,我現(xiàn)在所做的一切,他都不知道?”
“並非如此,我本以爲師兄只是懶得去管而已。誰知道在五百年前,師兄又重新提起這件事情。那個時候,他交給了我一本手札和一封信,信上面記述了關於你在五百年後今日的所作所爲,並讓我給你一看。”說完,宮仲銘從袖子裡取出那封塵封五百年的信。
將死之人本來更加貪戀世間美景,誰曾想盧松陽寧可身受痛楚也要撲上去奪過信封,打開:
(第一張信紙)
盧松陽,胸襟城府極深,爲人極具使命感,玄當日批言南域五絕鼎立,太一三代皆不得問仙。此人受太一之恩必然以匡扶太一爲己任,奈何心有偏激,遲早踏入邪道。
五百年前,盧君爲得契機,屠戮柳曄全宗,並嫁禍於我。前後行事縝密、滴水不漏,雖然無道,但師弟應當學習其心境。
時至今朝,盧君得契機已有五百餘年,多數(shù)修士一世不過一二千年爲限,爲兄所料此人韜光養(yǎng)晦至今,尚未出手。玄堅信此人之心已然是著眼於南域。
因而,震南域莫過於先問仙。爲兄料想他一切籌謀將會在第三代問仙大會開始。
太一自上時代以來紮根南域,得萬千人所崇拜,尊稱南域之魂。盧君得契機匡扶太一,以他如今心境推算,他既不願南域被破壞,又想讓太一穩(wěn)坐魁首之位。
他首先會以一裡一外兩手準備來挑撥千宗作爲鋪墊。外是藉故引起種種天災人禍,導致千宗互相猜忌,分化其心;內是在千宗之內安插臥底,這樣既可爲外手推波助瀾,亦可在關鍵時刻起到致命的一擊。
千宗式微,蒼古天機將是他不得不除之對象,青嵐謫星定是要鎮(zhèn)壓之宗門。
蒼古屠萬城俠名盛於北域,修爲彰於乾坤。論道,論氣,盧松陽萬萬不是此人對手,因而他必然想盡一切方法挑起我天機與蒼古的仇怨。
推測至此,對玄之預想,師弟已然能夠料出並非空穴來風。
爲兄以信代己,利於保存:上有一策,可破此人之劫,萬望天機谷諸位師弟師妹配合。若此計成,請師弟將之交於敗者盧君。
(第二張信紙)
盧君、師弟如是觀:
君之作爲因緣際會讓玄與柳曄宗長老付玦緣生一面,自此已得知玄未來必有一孫兒,借君所佈之局只爲磨鍊孫兒,萬望見諒。
君鋪墊外手,佈局森羅萬象,玄將以氣運之法引孫兒前去破局。至於裡手,天機谷門人得我手札者自會前來對峙,那時便可知唯心唯物,孰強孰弱。
君兩手鋪墊之前,北域居心叵測之謀道者必然感君之陰謀而前來相助,以防南域之亂不可收拾,玄將會讓四弟子李景空鎮(zhèn)守。
景空之修爲過於強撼,此必將會成爲君之威脅。必要之時,定會手持九連環(huán)前來前來鎮(zhèn)壓。
君一生機關算盡、忙忙碌碌便是爲一肩擔起太一重責,玄心知不易,深感欽佩。因此玄之孫兒到此南域,會讓他攜天下氣運四成半,其中一成贈與君聊表心意,請盧君不問可自取。
另一成亦想借君之手,交於付玦之孫女,算是做爺爺替孫子送上的聘禮。
無奈氣運此舉,必會使君之千年大計生變。玄猜想君爲太一玄宗既壽永昌,終將棋子們打開一口,借他們之口告知天下人,君爲大魔頭,引得千宗前來討伐。
君假意關押太一門人,然後使出古仙契機,獻祭生命爲代價與千宗相戰(zhàn)。玄設下鎮(zhèn)壓在前,千宗自然不敵,君最後則讓太一玄宗未來之掌門人大義滅親,殺死自己,以一條殘命換得千宗尊崇,可敬可嘆。
奈何,玄之孫兒需要磨礪,斬殺盧君之事,便由他代勞,萬望見諒。此信並非爲氣煞盧君所書,而是有事與君商議,請君好好考慮第三張信紙的內容。
(第三張信紙)
……
看完三張信紙,盧松陽心裡五味雜陳。他說道:“我一生爲了太一耗盡心力,想不到卻是一個外人最知道我其中的辛酸。易玄拋出易言成身上的氣運爲誘餌,將我的佈局玩弄在鼓掌之間?!彼粗焐系鸟樉胖荩_始笑得堆出皺紋,繼續(xù)道:“天下間那些自命天人的修士以爲易玄死了,一切就結束了。直到我看完第三封信才知道,易玄即便是死了,這個時代也逃不過他的掌心。
宮仲銘,他信上說的事,我答應了?!?
“好?!?
……
易言成手持襄王連城阻攔千宗修士,背後感覺到了一股道壓的消失,而另一股道壓出現(xiàn)。他回頭一看,盧松陽已經(jīng)灰飛煙滅。消失已久的李景空卻在宮仲銘的身邊。
李景空好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一樣,即便是他,也難掩那種傷心欲絕的感受。他步履蹣跚,緩緩走過去,看見陳廖獨自一人坐在地上,挖著土。
“宗主?”兩眼翻紅的陳廖擡頭看見這個熟悉的長輩,下一刻又將頭低下去,兩手挖得更加用力。
“別挖了,他回不來了?!崩罹翱照f完,想要扶起陳廖。
只是,陳廖並不想讓他扶起來。他咬著牙,強忍著悲痛說道:“宗主,我沒臉見你。我?guī)煾父婚L老都死了,凌道桓,你的弟子也……如果我更加有用一點,死得就不會是他……”
啪,李景空揮出手掌給了陳廖一巴掌,大罵道:“陳廖,你讓我說設麼纔好,今天要是你死了,我過個幾百年後哪有臉去見老劉?今天換做是老子,老子也會這麼做,道桓他是我的弟子,做的沒錯!”
“景叔,”易言成已經(jīng)飛下來了,虛金丹漸漸消失殆盡,他再次成爲了凡人,“對不起?!?
“走吧,別說了。”李景空回頭看著宮仲銘頷首,說道:“我想回去看看景塵了,言成和陳廖隨我一起回去,回見了,師叔。”
“嗯。”宮仲銘善解人意地頷首。
李景空剛剛開始運起道力,天地間又是一變。
南域塵埃落定,屬於南域的那部分氣運也開始歸位。誰也想不到,剛剛穩(wěn)定的氣運,卻開始朝著西邊涌去。
易言成心裡出現(xiàn)一聲巨響,他說道:“乾坤兩域的氣運歸位,這樣就勢必會重新開始推選古仙人選。現(xiàn)在萬氣向西,古仙的人選,難道是……”
宮仲銘閉目頷首,說道:“忘塵。”
北域六國五聖地執(zhí)掌國器之人聚集在天邊,腳下億兆蒼生擡頭看著;駐防邊疆的六國十五名神將也相約免戰(zhàn),遁入天上觀看天道的盛事。
南域千宗的重要修士幾乎都匯聚在太一山上,他們擡頭看著天空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黑洞。
一個老僧人從西極佛宗內平步而上,他雙手合十,面目虔誠。
天外天的仙靈之力傳來,老和尚止步於前,他回頭看向西極,看向那個表情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小沙彌釋劫。老和尚知道,這個小子其實是在裝糊塗,他比誰都明白著。
南北兩域無數(shù)的觀衆(zhòng)看著,忘塵撓撓他的光頭,枯槁的身軀盤坐在黑洞的旁邊,然後當著天下蒼生說道:“六年前北域御王爺易玄得天命而不受,他自行兵解以求留念於人間。老衲無霜無塵,蒙天錯愛選爲古仙,雖得天命,亦不受矣?!?
真佛忘塵公然抗天命!
天威如掌,鎮(zhèn)壓人間。忘塵頭懸蒼生命脈,天威難犯,如果天命這麼好抗的話,那就不會被稱爲天道了。
誰成爲古仙都無所謂,這些觀衆(zhòng)倒是對忘塵如何抗天更感興趣。
黑洞之中,天地烘爐從天而生,帶著大冶輪迴的架勢開始烹煮氣運,紅塵在爐中翻滾,三千大道爲調料,冶煉天地間的一尊古仙。
閉目盤坐,忘塵猶如滄海一粟似得,在大冶烘爐之下。
老和尚一手一指,指過頭頂頂起了烹煮蒼生的那個烘爐。
烘爐動搖,當真開始朝著黑洞移回去。
天外天上,一隻金色手臂從黑洞中打出,壓在了烘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