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星空，閃爍但沉悶。
衡舒瑤在樓頂天臺找到了洛巖楠。
天臺上，涼風嗖嗖。
“你在這兒看什麼呢？”衡舒瑤朝洛巖楠走過去。
“沒什麼。”洛巖楠回道。
“你爲今天的事情煩惱吧？既然不是你乾的，你幹嗎這麼沮喪呢？”衡舒瑤道。
“要不是檢查長的話，我就進去了，還不能保釋。”洛巖楠眼睛失神地望向遠方。
“這肯定是個陰謀，有人在利用我們醫院幹壞事。”
“到底會是誰呢？總務科丁主任？”
“先生，顯而易見，他們背後，肯定有人。”
“你肯定嗎？”
“我肯定！”
“看來他們的觸角已經深入到各處了，我們呢，只有順騰摸瓜，一定能找到幕後的主使人。”
“唔！”
衡舒瑤堅韌而篤定的眼神給了洛巖楠莫大的鼓舞和信心。
***
鄭思浩匆匆趕到布吉，並且依據警察提供的地址，順利來到了女子職業學院布吉分院。
邁下出租車，正好看到一名女生從校園內出來，大步跨過去，張口就問，“這位同學，請問林倩雲在嗎？”
“找人先去辦公室登記，得先登記。”女生答完，從鄭思浩身邊匆匆擦過。
“謝謝！”
鄭思浩徑直走入校園，也不去登記，只是逢人便問，“請問林倩雲在哪兒？”
問了好幾個女生，經指引，最後終於來到了林倩雲的宿舍，“林倩雲，林倩雲！”
宿舍大門是敞開的。
聽到鄭思浩的聲音，瞥眼看到鄭思浩的身影在門口晃動，林倩雲嚇了一大跳，急忙背貼在門後的牆壁上。
不見有人應答，鄭思浩一步步朝宿舍內走進，潔淨明亮的房間，只見兩張空牀，一張小茶幾，兩張椅子。
看著鄭思浩熟悉的背影，林倩雲心蹦蹦直跳，可是卻大氣不敢出。
鄭思浩看不到人，失望地調轉身，回頭一眼就看見了她，又喜又惱，“你從家裡跑出來，爲什麼都不打招呼，我到處找你。”
林倩雲都不敢與鄭思浩的眼睛對視，沉吟了半晌，道，“我能怎麼辦，我已經浪費了你那麼多的錢，我不想成爲你的累贅。”
“誰說你是我累贅了，回家吧，我是來接你的。”鄭思浩執起林倩雲的手。
“不，我不回去，那不是我的家，我誤以爲，那裡就是我的家，現在，這裡纔是我的歸宿。”林倩雲固執地把手抽回來。
“別耍小孩子脾氣了。你如果病了，這兒誰能照顧你？倩雲，你連自己該吃什麼藥，吃多少你都不知道。”
“我，能夠照顧自己。”
“別犟了，倩雲，跟我回家吧，這樣吧，我們在報紙上登廣告，全國各地都登，很快就會找到你家人。”
“你還想在我身上浪費錢嗎？”
“倩雲，這跟錢沒有關係。”
“我現在已經不想找到我的家人了，我在這兒很開心。”如果家人想找她的話，應該早就找了，可是，那麼長的時間過去了，林倩雲對她的家人早已失去了信心。
“行了，倩雲，跟我走，你收拾一下。”鄭思浩拉起林倩雲的手，“走！”
“我已經說了，我不回去！”林倩雲拿定主意地甩掉鄭思浩的手。
“不回也得回！”鄭思浩強硬道。
“我就不回！”林倩雲也跟著硬起來。
“倩雲，你怎麼這麼犟呢？你替我想想。”
兩人的爭吵聲引來了兩位女生，“這位先生，你是誰？你怎麼沒登記就進來了？”
“呃，我叫鄭思浩，是來接林倩雲回家的。”鄭思浩聲音回覆平靜。
“鄧麗瑩，你認識他嗎？”一名女生問林倩雲。
林倩雲眼睛定定看著鄭思浩，猶豫了良久，最終狠狠心，“不，我不認識他！”
“那你出去吧，出去！”兩個女生不容分說動手把鄭思浩拉出宿舍。
***
傍晚，瑪玲與林倩雲在外面草地上盪鞦韆。
“鄧麗瑩，怎麼了，我聽說有人來找你？”瑪玲問。
林倩雲不回答，慢悠悠地晃著鞦韆。
“說話呀，鄧麗瑩。”瑪玲追問道。
“是鄭思浩。”林倩雲這才說了。
“後來呢？”
“我說，我說我不認識這個人。”其實林倩雲心裡挺懊悔的。
“鄧麗瑩，儘管你心情不好，情緒低落，可是我跟你說，你做得完全正確。”
“瑪玲，可是，鄭思浩肯定很傷心，他已經，找了我很多天了。說實話，我很希望他能找過來，看看我現在的情況，我很想知道，他是否真的，像我對他那樣，那麼在乎我。還有，我不辭而別，他是否會生氣。今天，他真的找來了，我的疑問都有答案了。我不知道，當時，我到底是怎麼了，一下子，就把他給回絕了。”
“我說，鄧麗瑩，你這樣做是對的，是完全正確的。你心裡依然放不下鄭思浩，這說明你還是愛他的，所以你覺得他會傷心。鄧麗瑩，問題是，你的愛完全是虛幻的，是實現不了的夢。再說，這裡已經是，你的家，你的一切了，你要做的是，就是從這兒開始，掀開你人生中嶄新的一頁。鄧麗瑩，鄭思浩跟你的關係，只是基於人道，他後來爲你所作的一切，都是出於同情。你說的對，他這個人確實是個好人，要不你也不會這樣。但是有一點我非常肯定，鄧麗瑩，就是他並不愛你，他對你好是心腸軟，不是愛。實際情況就是這樣，我看，你還是儘早結束爲好。”
林倩雲覺得，有時候，旁觀者，其實也未必清。
“瑪玲，我就是一直，接受不了這一點，爲什麼我，總是渴望著，能見到他呢？爲什麼我，總是要在人羣在尋找他的身影？爲什麼我，總是控制不了我自己？瑪玲，儘管，一下子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儘管，我，現在已經離開了他，可我還是忍不住會想他；儘管，我自己知道，他跟我沒關係。可是，我依然覺得，他是我的一切，爲什麼會這樣？”林倩雲說著說著已泣不成聲。
***
“我四處尋找壞人，結果沒找到，回過頭來才發現，沒人比我壞！”
洛巖楠雙腳剛邁入醫院，就看到護工林兵身子歪歪地翹著二郎腿坐在大門內休息處，手中拿著一張報紙大聲唸叨。
這壞蛋，他在念叨什麼哪？不是明擺著在譏諷他麼？林兵乜斜洛巖楠的眼神分明就是在嘲諷，洛巖楠胸中竄起一股無名火，正想過去教訓他幾句。恰在這時，手機響了，洛巖楠掏出手機一看是衡舒瑤的來電，立即接上，“舒瑤，什麼事？”
“今天的報紙你看了嗎？所有報紙都登了，昨天檢查上門的事。”
“什麼？”洛巖楠很驚訝，收好手機，轉身從護工林兵手中劈手奪過報紙，趁機訓斥道，“坐好了，這裡是醫院！”
林兵雖然不情願，但在明裡，在洛巖楠的地盤，洛巖楠的話，他不敢不遵從。
洛巖楠翻開報紙，報紙上，頭版頭條“警察搜查洛巖楠醫生住宅”的大字映入眼簾，報紙上還赫然印上他的大頭照片。
洛巖楠簡直肺都被氣炸了，拿著報紙穿過走道。
這下可好，樓也上不去了，醫院的職工吵轟轟的一齊堵在樓道口，連過道上都抗滿了人。
大家七嘴八舌的吵嚷著。
“不幹了，太不像話了。”
“就是啊。”
“就是，太不像話了。”
“從來都沒有見過這種人呢！”
“道貌岸然的傢伙！”
“我們都不幹了！”
“不幹了！”
“怎麼是這種人呢，罷工！”
“對，罷工，跟著這樣的人乾沒前途。”
“是呀，跟著他，我們早晚都得出事。”
衡舒瑤困在人羣中，這些議論紛紛聽在耳裡，猶如萬箭穿心。只有她知道，洛巖楠是無辜的，可她又沒辦法跟職工們解釋。
***
洛巖楠在氣急之下撥通了檢查長的電話。
“喂！”
“檢查長，你知道嗎？我的名聲就這樣被毀了，醫院的職工現在揚言要罷工呢。”
“這件事已經把我也給牽涉進來了，不過，我是相信你，所以才這麼做的。你放心吧，很快就會弄清楚的，看來有人是成心跟我過不去，不採取點手段，有時候還真不行，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你放心吧！事情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
院長辦公室。
“院長，學院這麼大的地方，幾十畝地哪，租金已經很低了。因爲你們是在做好事，所以我們盡力支持，可是呢，也不能因爲做好事，就不付租金吧？五十萬啊，對我們來說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我們替人家打工的，也要生活，也要養家餬口哪。你說吧，這錢，什麼時候能付？”催租人說話還算客氣。
“既然欠了這麼久，還在乎這幾天？”馮雁菲手頭上現在確實轉不出那麼多錢，所以儘量往後拖。
“話不能這麼說呀，我們老闆已經說了，他也沒有別的辦法，再寬限一個月，不行就趕緊搬家吧。”
“你能不能再通融一下，我們這些弱女子能去哪兒呀？”
“那是你的事，我也無能爲力了，呃，有事的話，你去找我們老闆，租金就拜託了。”
“那我，盡力而爲吧。”
“謝謝！”
催租人前腳剛走，瑪玲後腳就來了，“院長，他怎麼又來了？爲租金吧？”
“對！”
“我們都是一家人吧，有了困難你幹嘛不說？”瑪玲快言快語。
“誰說有困難？”煩惱掛在臉上，馮雁菲卻還不想承認。
“該付多少錢？”
“五十萬。”
“嚇！五十萬？”瑪玲睜大了眼睛。
“現在我們已經接不到新訂單了，手頭上的訂單也只有林倩雲設計的那款，還沒有完成，這個是供出口的，但這筆錢付租金還是遠遠不夠的。”馮雁菲知道瞞不過機靈的瑪玲，索性就攤開了。
瑪玲靜靜的聽著。
半晌，馮雁菲又道，“不過，是問題就總歸會解決的，這個也會的。”
“院長，問題已經解決了。”瑪玲突然眼睛一亮。
“怎麼會？”馮雁菲不明白。
“院長，我有一個建議，既然我們有這麼多人，可以分頭去驀捐呢。”瑪玲道。
這時林倩雲也進來了，她早在外面聽到了她們的對話，她對瑪玲的建議表示莫大的贊同，“這樣就有錢了。”
“這不行！因爲，我反感募捐這個詞，我一向都痛恨這種行爲！”馮雁菲卻極力反對。
“院長，你反感當然有道理，有人心術不正，打著募捐的行爲行騙。可是院長，我們不是這樣，租金催得緊也只能這樣了。”瑪玲道。
“院長?，你就同意了吧，今後這幾天，我們所有人都分頭出去募捐，用不了多久就會湊齊了。”林倩雲附和道。
“我當初設立這個女子職業學院的初衷，就是要想法設法讓你們不要受到別人的歧視，你們卻找上門去？你們打著募捐的名義出去討錢，那些人會怎麼樣，你們知道嗎？”馮雁菲道。
“院長，不是所有人都壞呀！”瑪玲道。
“是嗎，你怎麼知道的？”馮雁菲道。
“我們已經學會區分，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了，呵呵。”瑪玲笑道。
“不一定！”馮雁菲還是不放心。
“院長，您放心吧！”林倩雲道。
“我們能行的！”
“我們能行的，院長，您就答應吧。”
“我們能行的！”
……
不知道什麼時候，女生們悄悄擠滿了院長辦公室的裡裡外外。
“既然你們都這麼堅持，”馮雁菲看著熱情高漲的女生們，“那好吧。”
“啊嗚！”女生們都興奮地齊齊舉起手來。
“不過記住，到了外面，你們要互相照應。”馮雁菲叮囑道。
“你就放心吧，院長。”
“瑪玲，你就當領隊吧。”馮雁菲道。
“謝謝！”瑪玲更興奮，“我們先到外面園地上分好小組。”
“開始吧！”
“好啊，好啊，走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