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倩雲,你要去哪兒?”見林倩雲手中提著行李袋,馮雁菲驚道。
“布吉分院。”林倩雲回答,眼裡飽含著淚水。
“怎麼了,你聽見什麼了嗎?”馮雁菲以爲林倩雲聽到了什麼冷言冷語,她作夢也想不到,林倩雲的委屈竟然是……
“沒有。”林倩雲眼裡的淚珠兒無聲地滾落。
“你,你是不是不舒服?”林倩雲落淚,把馮雁菲給嚇壞了,她伸手去擦林倩雲滾落臉上的淚水。
林倩雲只是一味地落淚,話都不吐半句。
“說呀,林倩雲,怎麼了,啊?啊?”馮雁菲急得捧起林倩雲哭得悽楚的俊臉,“聽著,聽著,你不是叫我媽媽嗎?”
“院長,您就是,您就是我的媽媽!”林倩雲說著淚如泉涌。
“那你幹嘛不告訴我,你爲什麼要走?孩子,你這樣走,是不是想讓我死啊?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嗎?”
“不是,我從小就沒見過我媽媽,可,等我看見,”林倩雲泣不成聲,“算了,您就讓我走吧,不然就全亂了。”
“林倩雲,你怎麼會這麼說呢,大喜的日子,女兒怎麼能離家出走?”馮雁菲已經從心底裡把林倩雲當作自己的女兒。
“可是您的這個女兒命不好。”林倩雲聲音弱弱的,說著就想從馮雁菲身邊穿過。
“孩子!”馮雁菲的心好像被什麼東西撕扯了一樣,她死死的拽住林倩雲不放。
“院長。”林倩雲回過頭來,眼神哀切地看了馮雁菲一眼,她正想接著往下說些什麼。
“院長,院長,怎麼了?”瑪玲遠遠地看見她們,在這當兒趕到面前來了。
“瑪玲,別打岔,讓她把話說完,她要回布吉分院。”馮雁菲道。
林倩雲抽泣個不住。
“鄧麗瑩,鄧麗瑩,看著我,看著我!”瑪玲也慌了,認識林倩雲這麼久,她還是頭一回看見林倩雲這麼悽楚哀切的模樣。
林倩雲朦朧著淚眼看著瑪玲,除了哭泣,還是哭泣。她的哭聲,因爲極力壓抑,所以低低的,讓人聽了更覺斷腸。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瑪玲問。
“林倩雲,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林倩雲,林倩雲!”馮雁菲也著急。
“媽媽,您就讓我回去吧!媽媽,您就讓我走吧,讓我走吧,讓我走吧,啊?”林倩雲慢慢蹲下來,哭得一塌糊塗,低低的哭泣,讓人感覺喘不過氣來。
“爲什麼?鄧麗瑩,爲什麼?祁麗瑩。”瑪玲跟著蹲下來,雙手扶住她雙肩,“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倒是說話呀!”
林倩雲還只是哭。
“林倩雲,說話呀,你到底怎麼了?”瑪玲真是又急又惱。
賓客們在面前往來穿棱,林倩雲擔心三個人在這兒糾纏時間久了,會引起別人的注意,把哥哥湯承德招引過來。於是,林倩雲索性重新站起來,哭著、掙扎著甩開馮雁菲及瑪玲,鑽進旁邊的一個房間裡。
瑪玲緊緊跟在她後面,“鄧麗瑩!”
林倩雲一屁股坐到沙發上,雙手捂住臉,指縫間的淚水猶如水流。此時,因爲沒有了旁人在場,不必擔心引起他人的注意,林倩雲徹底開懷痛哭,只是,聲音依然不高,不會引起房間外面的留意。
“鄧麗瑩,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瑪玲挨在林倩雲身邊坐下。
“沒事。”
“那我們出去吧。”瑪玲道。
“我想一個人待著。”林倩雲慢慢止住了哭聲。
“你不出去了?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
“不,瑪玲,我有點兒,頭暈,萬一在那兒暈倒了,不就壞事了嗎?”林倩雲給自己找了個容易開脫的理由。
“你說實話,你是真不舒服,還是不想出去?那我跟院長怎麼說呢?”瑪玲不解地看著林倩雲,“好了,你跟我說,你爲什麼要走?”
“我,沒要走。”
“是嗎?那你還是沒有放下你的鄭思浩?事到如今,你依然認爲衡舒瑤應該嫁給鄭思浩?”瑪玲猜謎一樣瞎摸著林倩雲的心思。
林倩雲的哭聲止住了,只是眼裡依然飽含著淚水,她好像是在點頭,又好像不是。
“好吧,我不在這兒浪費時間了,我走了!”如果是因爲這個,瑪玲可沒有心情跟她瘋癲,她索性撇下林倩雲,自己出去了。
***
看到瑪玲從房間裡出來,馮雁菲立即過來拽住她,“瑪玲。”
瑪玲回過頭來,“呃,院長。”
“她是怎麼了?”馮雁菲問道。
“我也不知道。”瑪玲搖頭。
“瑪玲,你肯定知道,你就是在瞞著我。”
“沒有,院長,我沒有瞞著你,我是真的不知道。她什麼都沒告訴我。”
“那,是衡舒瑤跟她說了什麼嗎?”馮雁菲也是瞎猜。
“不,院長,我覺得不會是衡舒瑤跟她說了什麼,不過……”瑪玲欲言卻止。
“不過?”馮雁菲聽出話裡有話。
“院長,鄧麗瑩本來就不想參加婚禮。”到了這份上,瑪玲只好實言相告。
“什麼?”馮雁菲不敢置信。
“她……”
“瑪玲,你得跟我說實話。她到底是因爲什麼?”
瑪玲猶豫了半晌,方道,“院長,您知道嗎,鄧麗瑩依然覺得,衡舒瑤應該嫁給鄭思浩。”
“真是瘋了!”馮雁菲簡直氣不打一處出,要是真像瑪玲說的那樣,她認爲林倩雲真是瘋了!而且林倩雲不是曾經腦部受傷了麼?她完全有理由認爲林倩雲是徹徹底底的瘋了。她絕不會允許任何人來攪亂她兒子的婚事,即使是被她當成女兒的林倩雲也不例外。
“院長,我跟她說了很多次了,可她就是……”
“好了,瑪玲,等衡舒瑤和我兒子洛巖楠的婚事一完成,立刻就送林倩雲回家,她也該回到她丈夫鄭思浩身邊了,這樣一來,一切問題就都解決了。”馮雁菲痛下決心。
“解決不了的,院長!鄧麗瑩根本就沒有把鄭思浩當作丈夫,您難道沒看見嗎?她連結婚戒指都不戴了。”瑪玲沒想到,她一句話就讓馮雁菲發那麼大的火,把林倩雲送回鄭思浩身邊,那可不是瑪玲的本意,何況她也知道鄭思浩原不是林倩雲的丈夫。她本想替林倩雲開脫,沒想到卻反而引來馮雁菲對林倩雲的一頓嗤之以鼻。
“我看見了,真幼稚!她根本不理解結婚戒指的含義,既然把婚姻當成兒戲,當初幹嘛要嫁人!一個人要是被氣昏了頭,就什麼都看不見了,等消了氣以後,就全都能看清楚了,林倩雲就是這樣的人!婚禮結束之後,我會親自送她回去的!”
“鄧麗瑩跟鄭思浩談過了,鄧麗瑩告訴我,鄭思浩不會再妨礙衡舒瑤跟洛巖楠的事情了。”瑪玲慌道。
“那她還對婚禮耿耿於懷?”馮雁菲反問。
“院長,這我也不明白。”
“等婚禮結束了,事情就明白了。”
“可是院長,我覺得鄧麗瑩心裡似乎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
“秘密?”
“你難道沒有注意嗎?她說話經常是吞吞吐吐的,她說她……”瑪玲口無遮攔的,還想要抖落更多關於林倩雲的秘密。
“孩子,她病了,而且頭部兩次受過重傷,你就別往心裡去了。不說這個了,我們走吧。”此時此刻,馮雁菲完全把林倩雲當作病情正在發作的瘋子,她沒有心情去了解關於一個瘋子更多的秘密。
“好吧。”瑪玲只好作罷。
***
房間裡就剩下林倩雲自己一個人了,房門關上,耳裡只著隱隱滲進來的婚典禮樂,林倩雲依稀記起她與洛巖楠舉行婚禮時的場景,那會兒,她在自己的閨房裡對著梳妝鏡梳妝打扮。
“湯雅思,迎親的人來了,洛巖楠長得可真英俊!”女伴突然興沖沖地闖進來,跟她描述新郎的模樣。
洛巖楠,原本就是她暗戀的對象,他,是她第一個愛上的人,她曾經,作夢都想嫁給洛巖楠爲妻。
那時候,聽著女伴對新郎的描述,湯雅思心裡好驕傲啊,能夠嫁給一個英俊又氣度不凡,而且還聲望在外的男人作妻子,這讓她在女伴們面前長足了臉。
可現在,在這本屬於她的豪華住宅裡,正在舉行的這場奢華婚禮,新娘卻換作了衡舒瑤。
***
衡舒瑤此時在她的房間裡,也已經換上了雪白的婚紗,就等著結婚時辰的到來。
衡迪森突然大大方方地走進來,“舒瑤。”
衡舒瑤回頭看到來人是叔叔衡迪森,便將身邊的女傭都支使開了,“呃,你們先出去吧。”
“是!”幾個女傭一齊退出。
“我,”衡迪森猶豫著,“一直控制著自己不要來,可是沒辦法,我又來看你了。”
“說吧,什麼事?”衡舒瑤冷冷的。
“舒瑤,這婚禮樂曲本應是在我們家響起的,可是,卻在別人家;本應該一家人在一起慶祝的,現在卻不能,這一切都是因爲,我的錯。孩子,我知道,你是不會原諒我的,我不怪你,我只請求,你能允許我行使一個權利,請不要剝奪我這個權利。”衡迪森誠懇地望著衡舒瑤。
“我無權剝奪別人的權利!”衡舒瑤依然冷冰冰的,“老天已經剝奪了我的一切。”
“不!孩子,你說什麼呢,你擁有洛巖楠這樣的好丈夫,和馮雁菲這樣的好婆婆,只有幸運的人才能跟他們結親。別再那麼說了,我只是,請求你給我這個權利。”
“什麼權利?”
“我想作爲孃家的長輩,來舉行神聖的儀式,我要親自把女兒嫁出去,請不要拒絕我。孩子,你從小就是我一手帶大的,我就像你的父親一樣,我從未想要取代你爸爸的地位,我也沒有這個資格。”衡迪森掏心掏肺的。
這讓衡舒瑤忍不住淚光閃閃,小時候,叔叔衡迪森對她的疼愛,她沒有完全忘記。
衡迪森繼續說,“可是,你要相信你的叔叔跟原來不一樣了,我一直在爲我的罪孽而懺悔。孩子,你能給叔叔這個權利嗎?”
衡舒瑤沉默了,這說明她的心在融化。
“說呀!”
衡舒瑤還是沒說話,她的咽喉被心裡淌過的暖流堵住了,發不出聲音。
“那好吧,孩子,我,我知道你是不會原諒我的。沒關係!祝你們白頭偕老!我會,在我剩下的日子裡一直懺悔我的罪孽的。祝你們幸福,我相信,蒼天會永遠保佑你們的!”衡迪森以爲衡舒瑤還是不願意原諒他,說完便轉身欲走。
“叔叔!”眼淚滑落,咽喉打開,衡舒瑤脫口而出,“請您留下來!”
衡迪森回過身來,感動萬分地把衡舒瑤擁入懷裡,就像一位父親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