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複檢一切正常,休息一小會之後,林倩雲吃了點東西,體力也在逐漸恢復,終於在洛巖楠與衡舒瑤的婚禮儀式開始之前,被批出院了。
瑪玲與林倩雲並肩坐在洛巖楠派來的小轎車後排。
小轎車一路行駛,掠過風景無數,車子突然顛簸了一下,只見前方一棟大樓轟隆的一聲巨響,那是施工現場因施工需要而炸掉的一幢廢樓。隨著大樓轟隆倒塌,林倩雲突然臉色大變,彷彿受到了什麼觸動,她回憶起了森塔地震的瞬間。
瑪玲不知所以,只是驚訝地看著林倩雲,心裡暗暗祈禱,千萬不要再讓林倩雲出現什麼意外了!
林倩雲腦海裡突然放電影般,清晰地播放著她的過去,一幕幕,那場黑天暗地的森塔地震,普南家裡,那場隆重的婚禮,她與洛巖楠婚禮之後,哥哥湯承德的送別。
“哥哥,你一個人,多保重!”那個女孩似乎就是她本人,她的名字叫湯雅思。
“別擔心,要是想你了,我會去看你的。”而那男子就是她的哥哥湯承德。
“你就一個人。”那女孩哭得像個淚人。
“別哭啊,雅思,別哭!”
……
瑪玲訝異地盯著林倩雲不斷變幻的臉色,驚問,“你怎麼了?鄧麗瑩。”
那倒塌的場面已被轎車遠遠拋在了後面,駛上了綠蔭清靜的前方。
“呃。”聽到瑪玲的詢問,林倩雲如夢初醒般。
“你沒事吧?”瑪玲擔心極了。
“沒事。”林倩雲正想告訴瑪玲她剛纔想起的事情。
小轎已載著她倆平平安安停落洛宅大門。禮樂聲聲從門口逶迤而出,洛宅的喜慶被宣揚得熱鬧非凡。
屋裡屋外,賓客進出如風起雲涌,一團一團的。
夾在如雲的賓客中,馮雁菲從屋裡笑逐顏開地迎出來,“林倩雲,孩子,你怎麼樣了?”
林倩雲不說話,只以微笑作答,表示她一切安好。
“我們都嚇壞了,孩子,”馮雁菲親暱的牽過林倩雲,轉臉對瑪玲說,“瑪玲,帶她回房間吧,好好照顧她。”
“好的,院長。”瑪玲乖巧地應承著。
“林倩雲,你好好休息,就不要出來了,等開始了,我叫你,好嗎?”馮雁菲叮囑道,於她,林倩雲就像是她的女兒。
“好的。”林倩雲溫婉地笑了笑。
“去吧。”馮雁菲慈祥道。
“走吧,小姐,你需要休息。”瑪玲攜著林倩雲一起走進屋裡。
***
在送林倩雲上樓回房間的途中,瑪玲眼尖,遠遠就看到了人羣中鶴立雞羣的湯承德,一看到湯承德,她就什麼都不想顧了。
“鄧麗瑩,你自己先回房間,有問題嗎?”瑪玲道。
“沒有。”林倩雲回答。
“那就好,你自己先回去吧,我稍後就來。好嗎?”瑪玲說著移步朝湯承德的方向快步穿梭而去。
***
客房間靜悄悄的,所有的賓客都到樓下去了。林倩雲回自己的客房躺了一會兒,只聽一陣輕輕的叩門聲,“篤、篤、篤。”
“進來吧。”
原來是洛巖楠,他推開門,朝林倩雲牀邊走來,“怎麼樣了,林倩雲。”
“是你?”見是洛巖楠,林倩雲趕緊從牀上坐起來。
“呃,快躺下,別起來,別起來!”洛巖楠坐到林倩雲的牀沿上,像個大哥哥似的看著她,“你總算醒過來了,嚇死我們了。知道嗎,林倩雲,你要是再不醒的話,我就不結婚了。謝天謝地,你總算醒過來了。”
“對不起,我讓大家爲我擔心了。”林倩雲已經完全記起了過去的事情,此時面對洛巖楠,她竟有些手足無措的感覺。
“是啊,林倩雲,你還真讓我們擔心了。”要是他知道眼前的林倩雲就是他的妻子湯雅思,不知洛巖楠會是什麼反應,此時,他進林倩雲露出溫和友善的笑容,一句一頓的道,“呃,林倩雲,我們一直在跟鄭思浩聯繫,可是一直找不到他,他會不會,去外地了?”
林倩雲此時的思緒很紛亂,她只是默不作聲地低頭聽洛巖楠說。
而洛巖楠此時也誤解了林倩雲的沉默,只聽他繼續道,“林倩雲,每個人的一生中都有過去,鄭思浩也有過去,可是他現在想忘掉他的過去,這需要你的幫助。尤其是現在,他特別需要你。好了,先不說了,凡事都有個時機問題,等待時機,這也是一種快樂。”
林倩雲還是默不作聲,她在思索,該不該在這個時候把真相說出來。
“你好好休息吧。我先下去了。”洛巖楠以爲林倩雲是因爲虛弱,所以纔不想說話的。說完起身離開。
看著洛巖楠離去的背影,林倩雲情不自禁想起不久的從前與洛巖楠通過的一個電話,那時,她跟洛巖楠說,“你總是這麼說,到現在,我還沒見你本人呢?我見過你的照片,可是你,還沒有見過我的照片呢。你快告訴我,你什麼時候來?”洛巖楠當時回答說,“雅思,凡事都有一個時機問題,知道嗎,等待時機也是一種快樂。”
是的,洛巖楠說的沒錯,凡事都有一個時機問題,等待時機也是一種快樂,這件事情,她萬萬不能操之過急,尤其是在如今,洛巖楠與衡舒瑤的大婚之日,否則,引發的後果,將不可預料。林倩雲選擇了隱忍,選擇了等待時機。
***
洛宅奢華非常的盛大婚禮,讓湯承德情不自禁想起當初湯雅思與洛巖楠的結婚場面,那陣勢,跟眼前的這場婚禮一樣熱鬧奢華。
“嗨!”
怔忡間,穿然後背被人拍了一下,湯承德回過頭來,看到瑪玲,不由略喜,“瑪玲,是你呀?”
“一個人在這兒想什麼呢?”瑪玲對湯承德露出俏皮的笑。
“看大家熱鬧。”
“算了吧,你好像有心事。”瑪玲對湯承德挑了挑眉眼。
“呼!”湯承德輕輕呼出一口氣,“看到這場面,我就不由想起湯雅思當時結婚的場景,就跟現在一樣的熱鬧。”
“是嗎?”
“是的。”湯承德不自覺地從口袋裡摸出一張照片。這張照片,被他在行李箱的日記本里翻到的,因此就順手帶在了身邊。
這是湯雅思當初結婚現場上的照片,照片上的湯雅思,婚紗遮蓋了大半張臉,而沒被遮蓋的小半張化過新娘妝的臉容,因爲被淚水沖刷過了,也顯得有點模糊。
“這一切,就好像是昨天的事情,鎮上的人都來參加湯雅思的婚禮,湯雅思哭得,跟淚人一樣,她一哭,我也跟著哭了。”湯承德呢喃著說。
瑪玲接過照片看了看,道,“你有沒有湯雅思別的照片?說實話,我挺想看看她的。”
“那你去我家,那兒到處都掛著她的照片,這張只是夾在日記本里的。我已經不用看這些照片了,對她的記憶都珍藏在我的腦子裡。”
“那,你就不會忘了湯雅思?”瑪玲覺得,湯雅思人都已經不在了,而湯承德還這樣看重這份虛無的兄妹感情,她認爲有點過了。
“永遠不會!”
“這麼說你還是無法接受洛巖楠與衡舒瑤結婚了?”
“不!瑪玲,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覺得雅思與巖楠沒有緣分,所以他們天各一方。”
“不過,我聽別人說,你現在還認爲湯雅思還活著?”
“對,沒錯!瑪玲,不管我跟誰說,他肯定會認爲我瘋了,你肯定也是一笑了之,對吧?所有人都認爲我瘋了,不管我找誰說這件事,他們都認爲我瘋了,都會譏笑我,他們根本不考慮我的感受,沒有人站在我的角度替我想一想。對,我是瘋了,是瘋了,我依然認爲她還活著。我不承認,她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了,又能怎麼樣呢?好,我再也不提湯雅思的名字了,湯雅思已經不在了,她已經離開人世了。”湯承德原本以爲,瑪玲跟別人不一樣,至少她還能理解他對妹妹的感情,要不然,他也不會把湯雅思結婚的照片給她看了,可是,此刻,從瑪玲的言談看來,她跟別人沒什麼區別!湯承德無比感傷又莫名憤怒地從瑪玲手中一把搶回照片,撕了個粉碎。
“湯,湯承德醫生,對,對不起!湯承德醫生,我不是這個意思!”瑪玲被湯承德突如其來的舉止嚇壞了。
“很抱歉,瑪玲,讓我一個人呆著。”湯承德強壓下心頭的痛苦和莫名憤怒。
***
“醒了嗎?鄧麗瑩,”瑪玲給雅思端來了熱茶,坐落在林倩雲牀邊,一隻輕輕推著她,“哼,你還在睡呢,鄧麗瑩,起牀了!快醒醒!起來喝杯熱茶就好了,快點,哦!”
林倩雲其實根本沒睡著了,瑪玲來推她,她就勢翻了個身,背對著瑪玲。
“哎,你生病了嗎?”瑪玲怪道。
“沒有。”林倩雲懨懨地應了聲。
“那就趕快起來,今天是洛巖楠的婚禮,還有很多事情要作呢。雖然院長跟我說,讓我不要打擾你,可是你放心吧,我是不會讓你清靜的!”瑪玲說著撓起林倩雲的咯吱窩,“起來,快起來!”
林倩雲受不了癢癢,只好笑著從牀上坐起來,假裝惱怒道,“幹什麼?”
“把茶喝了,你就清醒了。”瑪玲把茶遞給林倩雲,神秘兮兮的笑道,“然後我給你看樣東西。”
“禮服嗎,早就看過了。”林倩雲沒興致。
“比禮服還要好,我要給你介紹我的男朋友。”
“是嗎,他已經趕過來了?”聽說哥哥湯承德也在這裡,林倩雲心頭大喜。
“所以,我讓你喝杯茶,清醒清醒,出去見見他,然後告訴我,你的感覺。”
“我要是跟你說,他太老了,你答應嗎?”湯雅思揶揄地看著瑪玲。要是瑪玲這會兒知道,她喜歡的對象就是她林倩雲的親哥哥湯承德,不知道會作感想?不過,這會兒,林倩雲並不急於讓瑪玲獲知真相,她想等洛巖楠與衡舒瑤的婚禮結束之後,再給大家一個驚喜。
***
林倩雲隨同瑪玲下得樓來?,在人來人往的賓客中穿梭,她不經意看見了她的哥哥湯承德。
這一剎那,林倩雲卻在巨大的幸福和驚喜中靜止了她的腳步,她遠遠地看著她的哥哥湯承德在人羣中談笑風生,看著瑪玲朝她的哥哥湯承德飛撲而去。心裡猶如翻江倒海,“我今天很幸福,因爲我全想起來了,從林倩雲開始,到鄧麗瑩告一段落,我的人生又回到了正常的軌道。但是我的幸福,隨著記憶的恢復,將建立在其他人的痛苦之上,我的湯承德哥哥,我真想衝上去抱住他痛哭一場。可是我,我不能那樣做,我眼看著,我的丈夫洛巖南跟衡舒瑤就要結婚了,他很愛衡舒瑤,他心裡根本沒有我的位置。而衡舒瑤,這是衡舒瑤自己選擇的。可是,鄭思浩,鄭思浩依然愛著衡舒瑤,呵!故事真是夠複雜的!如果在這個時候,我的真實身份暴露了,那故事就更復雜了。所以我還是,還是遠走高飛吧,離開這個地方。再說,我也沒有理由留下來,我還是選擇離開。趁現在還沒有被哥哥發現,我得趕緊離開。至於哥哥,以後我再回去找他。”
這麼想著,林倩雲便匆匆返回房間,收拾好自己的衣物,提起行李袋,夾在穿梭的人羣中匆匆下樓,這一路都還順利,沒有被人阻攔。
穿過佈置輝煌的廳堂,在轉角處,她遠遠地看見湯承德和洛巖楠在一起說話,兩個人笑著說個不停,她好想衝上去與哥哥相認,可她最終還是剋制住了。淚眼朦朦地穿過過道,往大門外快步走去,卻在另一個轉角處與馮雁菲撞了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