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瑤,林倩雲(yún)不是我的妻子,那次森塔地震,我把我身邊一個昏迷不醒的女子送進了醫(yī)院,我以爲她就是林倩雲(yún),就把她抱回來了。地震使她喪失了記憶,過去的事情她全都不記得了,她家裡有什麼人,她的家住在哪裡,她自己叫什麼名字,她全都想不起來了。醫(yī)生說,她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因此,我一直不敢對她據(jù)實相告,現(xiàn)在她全知道了,就離開了我,離開了本來屬於你的位置。我說的全是實話,請相信我,你的,唯一的,鄭思浩。”
鄭思浩埋頭在書桌前把給衡舒瑤的信寫好,裝進信封,貼上郵票。這才熄掉檯燈,安心上牀睡下。他原想把信投入郵筒的,想想?yún)s不放心。俗話說,事不宜遲,他打算,明早還是把信親自送到衡舒瑤手中比較妥當。
***
“早上好,湯承德醫(yī)生。”
湯承德正在家中庭院的避風亭裡看報,突然見到瑪玲,推開虛掩的鐵柵門闖進來,立即放下報紙,從交椅上站起來,喜道,“呃,是你啊,瑪玲,”
“你是湯雅思的哥哥?”瑪玲劈口就問。
“對呀,你問這個幹嘛呀?”
“跟你說吧,我看你還是別待在普南了,爲什麼?因爲這兒的人誰都不認識你,我隨便找了個人問路,他們都問我,誰?湯雅思的哥哥嗎?呃呵呵……”瑪玲快言快語之後,發(fā)出一陣清脆的笑聲,接著又繼續(xù)快言快語,“看來你妹妹湯雅思比你有名多了,給你出個主意吧,你這個醫(yī)生可以不用當了,乾脆擺攤賣東西。這樣你就成名了,想想看,湯承德先生著名攤主,呃呵呵……,你妹妹是政治家嗎,她比你小幾歲?她比你出名多了,她人在哪兒?”
“你的問題我會一一回答的,不著急,你先坐下來喘口氣,好不好?”湯承德替瑪玲拉出一把椅子。
“啊哈,坐下就坐下,不過我可沒那麼多時間,院長讓我來一趟,給你送封信,”瑪玲從挎裡把信取出來,“給你,很重要的。”
“你們院長送的什麼信呀?”
“你自己看吧。”
湯承德把信打開,認真過目一遍,擡頭對瑪玲笑道,“明白了,你的任務(wù)完成了,你說說,你是喝茶還是咖啡?”
“茶還是咖啡?你會弄哪個?我看算了,還是我自己來了,你就告訴我,你們家的廚房在哪兒就行了?”瑪玲從來不認爲湯承德會弄喝的或者吃的東西。
湯承德稍遲疑了半晌,擡手正想告訴瑪玲廚房的位置,瑪玲已搶先在前面說,“這個也不知道,那好,我就問你個簡單的,泡茶的時候,是先放水還是先放茶葉?”
言外之意,瑪玲是想喝茶了。
“呃,”湯承德還來不及答上話,瑪玲又快言快語搶在前面,“也不知道?那你還敢問?你喝茶還是喝咖啡?還是我自己去弄吧。呃,對了,你妹妹在家吧,叫她來弄,我想她會給我們沏茶的,她人呢,呃?”
“聽我說吧,我的妹妹湯雅思,她已經(jīng)不在世了。”湯承德一字一頓的說道。
“啊?!”瑪玲吃驚得眼睛瞪得大大的,“哦,我,真是對不起!”
“沒關(guān)係!湯雅思,是我們這個小鎮(zhèn)的驕傲,每個人都很喜歡她,可是,她離開我們,已經(jīng)整整一年多了。”提到湯雅思,湯承德的眼神隨之黯淡下來。
“真對不起!我不知道。”瑪玲收起她的快言快語,臉上掛著很抱歉的表情。
“哦,我剛纔問你什麼來著?”湯承德笑了,“呃,對了,喝茶還是咖啡?別擔心,我連飯都會作。”
“呵呵……,不不不?,我什麼都不喝。”
“哎,這可不行啊,你看,你大老遠的來一趟,這就走了。你是我的客人,你等我?guī)追昼姡荫R上就回來,好嗎?兩分鐘。”
“呃呵……”盛情難卻,瑪玲不好拒絕,只顧吃吃的笑。
湯承德起身回屋。
只一會兒,便兩著兩杯咖啡返回來了,“咖啡,怎麼樣?”
“不錯。”
“那你還會說,我什麼都不會?”湯承德把一杯咖啡推至瑪玲面前。
“我剛纔說的話,你介意啊?”瑪玲笑道。
“不,我沒有,瑪玲,你說什麼我都不會介意的,真的!你要是反對我當醫(yī)生,那沒問題,下次你再來的時候,你就會在街上看見我叫賣燒餅了。”
湯承德開始覺得,他的生活中,應(yīng)該有個女孩來取代湯雅思填補這個家裡的空白了,而這個女孩,他已經(jīng)遇見了。
“你把我開玩笑的話當真了?真是對不起!”
“你說什麼呢,聽我說瑪玲,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往心裡去的。”湯承德笑吟吟的看著瑪玲,突然話鋒一轉(zhuǎn),拋磚引玉,“呃,對了,瑪玲,你還記得嗎?你說過,我的星座裡寫的,有個女孩即將進入我的生活。”
“這個女孩,你應(yīng)該能看見,聽我說,你還是換一副新的眼鏡吧,我覺得,你的視力下降了。”瑪玲巧妙地作出暗示。
“不會吧?瑪玲,你看,我的眼鏡挺好的,我看你,看得很清楚啊。”湯承德擡手推推鼻樑上的眼鏡。
“那你還是沒看見那個女孩?”瑪玲大膽道。
“我說的那個女孩,就是要進入我生活的那個女孩。”湯承德還在假裝糊塗。
“真的沒看見?”
“真的,我這個人從來不說假話,我看到的另一個女孩,有點神經(jīng)兮兮的,嘴皮子溜極了。”湯承德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那就沒辦法了,命裡該是你的就是你的。”
“這話說得很有水平。”湯承德朝瑪玲伸出了大拇指。
“對了,你不是洛巖楠醫(yī)生的好朋友嗎?可是他的訂婚典禮,爲什麼你沒去參加?我們大家等了你好長時間。”
“我是想去的,可是,我的良心,不讓我去。”
“這不公平,湯承德醫(yī)生。”
“有些事你不知道,瑪玲。其實,也就在一年以前,我妹妹湯雅思,嫁給了洛巖楠。”
“嫁給了洛巖楠?”瑪玲很驚訝。
“是的。”
“後來呢?”
“後來,湯雅思在地震中遇難了,洛巖楠有再婚的想法,我怎麼能不同意呢?其實,我是不忍心看著我妹妹被別人取代了。不過,洛巖楠結(jié)婚,大喜之日我肯定會去的。”
“那就說定了,衡舒瑤醫(yī)生人很好。”
“我知道,洛巖楠很喜歡她,也很愛她。”湯承德忽然一聲長嘆,“洛巖楠真有福氣呀!說實話,很少有人會得到真正的愛情,世上的蕓蕓衆(zhòng)生,都會想盡辦法,去尋找真正的愛情。”
說到愛情,瑪玲臉上忽顯羞澀之色,她不好意思和湯承德繼續(xù)就這個話題探討,掏出手機看看時間,笑道,“好了,湯承德醫(yī)生,時間不早,我該回去了,我走了。”
“什麼時候再見面?”湯承德也不挽留。
“那你得去找我啊。”瑪玲俏皮一笑。
“好啊,你說一聲,我馬上過去。”
“說定了?”瑪玲站起來把手伸給湯承德。
“說定了。”湯承德握住了瑪玲的手。
***
馮雁菲在布吉分院,清晨起牀還未來得及漱洗,突然接到了兒子洛巖楠的來電,“喂!”
“媽媽,您什麼時候回來呀?”洛巖楠開口就問。
“怎麼了?”
“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你說吧,兒子。”
“媽媽,如果你不反對的話,我和衡舒瑤都想結(jié)婚了。”
“這也是我希望的,”馮雁菲善解人意地笑笑,“只是,兒子,現(xiàn)在不可能!”
“爲什麼?”
“衡舒瑤的爸爸去世還不到一年,按習俗,你們結(jié)婚至少要等到一年以後。”
“可是媽媽,我們真的打算結(jié)婚,越快越好,行嗎?”
“你跟衡舒瑤談過嗎?”
“舒瑤恨不得明天就辦哪!”
“呵,這個我理解,那我明天去問問師父,讓他定一個黃道吉日,我過幾天就回去,好嗎?”
“好的。”
***
衡舒瑤穿戴整齊,一個人出門,腳步輕盈地邁上上班的路上。沒想到,在門外竟然被鄭思浩堵住了去路。
“是你?”衡舒瑤大吃一驚。
鄭思浩略點了一下頭,他的神情跟從前與衡舒瑤戀愛的時候沒什麼兩樣,他很淡定,“你不要這麼恨我,舒瑤,上次的事情我很後悔,我真心的請你原諒我!不過,如果你站在我的角度,替我想想,我做錯了嗎?”
衡舒瑤冷笑,目光冷冷地看著鄭思浩,“你請求我原諒,那麼接下來呢,你就會想辦法,替你的所作所爲開脫。”
“舒瑤,那天你在我家看見了林倩雲(yún),你非常生氣,你還打了我,這我沒有忘。如果你當時的作法,你認爲是對的,那我現(xiàn)在所作的,也是對的!”鄭思浩認爲,你衡舒瑤住在洛巖楠家裡,跟當初林倩雲(yún)住在我家裡情形是一樣的,彼此都是清白無辜的,你當時因爲林倩雲(yún)而吃醋生氣了,我也因爲洛巖楠而吃醋生氣,我們兩個之間,就算是扯平了。他只是沒有想到,洛巖楠與衡舒瑤已經(jīng)跨越了普通的男女朋友關(guān)係。
“鄭思浩,有一點你忘記了,你的行爲是欺騙,而我做的,是應(yīng)該的!”
“上次你所看到的,矇蔽了你的眼睛。於是你草率地作出了影響了你一生的決定,很遺憾!”
“我不想在這兒聽你胡言亂語,你把路讓開!”
“正是這條路,我們曾經(jīng)一起走過。”
“可是我們早就各奔東西了。”
“可是路依然還在,你只需往回看一眼,舒瑤,你會發(fā)現(xiàn)我們分開的地方,其實並不很遠,我一個不敢往前走。”鄭思浩希望能夠打動衡舒瑤。
“那我也不會回頭的,我跟洛巖楠已經(jīng)訂婚了,而且很快就要結(jié)婚了。過去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我希望你以爲不要再給我們找麻煩。”
“我也不想找麻煩,那是因爲你不相信我,舒瑤,你自己也很清楚,你作出的這個決定,是因爲你太倔強!被騙了,你還執(zhí)迷不悟。”
“你願意怎麼想就怎麼想,鄭思浩,但這是我的決定,有人要想幹涉我的生活,我是決不會答應(yīng)的!還有,你的這些胡言亂語,我沒有時間聽。”
“我知道你沒有時間聽,也知道你不願意聽我說話,所以我把我的想法全部寫了下來。”鄭思浩從口袋裡摸出那封信,“這封信裡,有全部的事實真相,是你想知道的,也是我早想說的。可是你從沒有給我機會說,就匆忙作出了決定。舒瑤,你一定要看一眼,等你看了之後,你依然認爲,錯都在我,那隨你怎麼樣,我都坦然接受,絕不爲難你半點。”
衡舒瑤表情緩和了下來,她伸出手接過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