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馮雁菲正在餐廳忙碌,準備一家人的早點。
湯承德一步步朝她走來,靜靜的站在旁邊,看著馮雁菲與廚房裡的傭人一起穿梭來回,他許久都不說一句話。
“怎麼了,承德,幹嘛光站著不說話,無話可說?”馮雁菲打破了靜默,一邊將餐具一一擺好在餐桌上。
“咳!”湯承德重重地嘆口氣,“還有什麼可說呢?雅思的苦日子就要開始了。”
“爲什麼這麼說?”
“洛巖楠決定去北京了。”
“可他又不是不回來了。”馮雁菲倒是很淡定。
“可是,他回來的可能性非常小。”這是湯承德的直覺、
“衡舒瑤很懂事,你放心,她會讓洛巖楠回來的。”
“那樣洛巖楠就再也不是雅思的丈夫了,他沒有勇氣忘掉衡舒瑤。”即便洛巖楠回來了又怎麼樣?他的心給了衡舒瑤,湯雅思伴著一個行屍走肉有什麼意思?
“會好起來的,承德,雅思是你的妹妹,也是我的女兒。”
“我知道,就因爲您,我們現在還在一起,否則這個關係早就破裂了。”
“你不要太心急了,再等等吧。”
“我們不是一直在等嗎?可我們的耐心已經沒有了,現在,到了該斷的時候了,去,還是留,我還要讓雅思等多久?我還要讓雅思忍受難以忍受的屈辱到什麼時候?您說呢?阿姨,您別難過,說實話我對您也不抱有希望了,因爲洛巖楠,已經不再聽您的話了,他現在只聽他自己的,只要誰說衡舒瑤的不是,就會遭到他的冷眼。”
“好了,孩子,早餐都準備好了,我們先吃吧,來吧,”馮雁菲一邊落座一邊邀請湯承德坐下,“我會想辦法的。”
***
用過早餐畢,湯承德便獨自外出了,馮雁菲則徑直上樓去找洛巖楠。
進入洛巖楠的房間,不見湯雅思,也不見洛巖楠,只見收拾好的行李箱擱在地板上。那行李箱裝得鼓鼓的,馮雁菲一時好奇,心想兒子都帶了些什麼呢,於是忍不住就翻了他的行李箱,沒想到竟然從行李箱裡翻出一本巴掌大小的日記本,翻開日記本,在日記本的首頁,一行地址赫然入目,那彷彿是北京一個住宅的地址,地址的下面注著顧楹鬆的名字。馮雁菲猜想,這個地址應該跟衡舒瑤有關,於是毫不猶豫將那地址抄了下來。
然後將日記本匆匆放回行李箱,下得樓來,馮雁菲立即撥打了114查號臺。
“您好,麻煩幫我查一個號碼。”
“您請說。”
“我有一個北京的一個地址,想查電話號碼。”
“您請說吧。”
“景山區中月門順同路1038號。”
“請稍等。”
“好。”
片刻後,查號臺那邊說話了,“喂。”
“喂。”
“請記錄。”
“好,請說。”
“24398048。”
馮雁菲將號碼記下了,“謝謝。”
剛把號碼記下來,馮雁菲回頭間正好看到洛巖楠從外面回來了,待洛巖楠上樓之後,馮雁菲立即在電話機上摁上了那串號碼。
電話打通了。
“喂!”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
“喂,我是從上海打來的,請問顧楹鬆在嗎?”
“他不在。”
“那衡舒瑤呢?”
“請問你是誰?”提到衡舒瑤的名字,對方似乎提高了警惕。
“我是衡舒瑤的親戚。”馮雁菲答道。
“請稍等。”
***
此時,顧嘉俊正在兒子顧楹鬆的住處,因連日找不到兒子,正在屋裡給他的幾個手下分派任務呢,“你們各自的職責現在都清楚了嗎?”
“清楚了,老闆。”
“什麼事?”顧嘉俊這才轉過臉來,看著剛從電話機旁走過來的的那個手下道。
“有個電話找衡舒瑤小姐。”
“誰啊?”
“說是她親戚。”
“好的,記下號碼,我一會兒打回去。”
“是,老闆。”
那手下回頭,重新拿過電話,道,“喂。”
“喂。”聽到電話那頭傳來聲音,馮雁菲立即迴應。
“請留下您的號碼,先生待會兒給您打過去。”
“那好吧,23475903.”
掛電電話,不過一會兒的功夫,電話打回來了,馮雁菲接了電話,只是,她沒料到兒子洛巖楠在樓上房間也同時接聽了分機。
“喂!”馮雁菲道。
“是你打的電話?”顧嘉俊聲音很冷靜。
“對。”
“我是顧楹鬆的父親顧嘉俊,你是誰?”
“我是衡舒瑤的親戚。”
“我不想知道衡舒瑤跟你是什麼親戚,她很陰險,方便的時候請你跟她說一聲,她從哪兒來就回到哪兒去!”顧楹鬆聲音不大,但是飽含威脅。
怎麼會是這樣?馮雁菲急道,“你聽我說。”
可是顧嘉俊沒讓馮雁菲往下說,他也沒興趣去聽馮雁菲的解釋,他迅速截斷了馮雁菲的話,“你聽我說!不知道你們一家人是不是都有這種癖好,專門盯著富家子弟。說吧,你想要多少錢?”
“我想你是弄錯了!”馮雁菲想解釋。
“弄錯的是你們家衡舒瑤!她一分錢也別想弄到手,她在勾引我兒子,我倒想問問,這次你們策劃了多長時間,已經騙到了多少錢?”顧嘉俊認定了衡舒瑤是個不折不扣的感情大騙子,而且從屬於一個有策劃的大組織。
怎麼可能?這完全是一場誤會嘛,馮雁菲急道,“你先聽我解釋,一直都是你在說,我……”
馮雁菲話剛說到這兒,洛巖楠從樓上匆匆下來,二話不說,一把摘掉馮雁菲手中的電話。
“媽媽,誰讓您打的,您爲什麼要打電話呢?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會這樣做,你應該替衡舒瑤考慮考慮,你真是沒事找事!”
洛巖楠做完這一切,立即又轉身上樓。
馮雁菲被兒子訓了一頓,兼之那麼多的事情一時擱在心裡,揉作一團,剪不斷理還亂,心裡別提有多難過了,慢慢踱到客廳裡坐著。
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也不想去想。幹坐了許久,洛巖楠從樓上下來,他的怒氣似已消減,“媽媽,對不起!媽媽,也不知道,我是怎麼了?我一時衝動發了脾氣,讓您受委屈了,請您原諒我,好嗎?”
洛巖楠跟媽媽道歉完便轉身出去了。
***
湯雅思一個人在庭院裡溜達,走到鐵柵欄邊,忽然聽到外面道路上摩托車喇叭聲,循聲望去,卻看見了蘇倫。蘇倫駕著摩托車停在鐵柵欄外面。
“蘇倫,你怎麼在這兒?,呵,進來坐坐吧。”湯雅思說著就要去開鐵柵門。
“不了,雅思,我還有事,你好嗎?”蘇倫制止道。
“我,還好。”湯雅思的回答很牽強。
“你怎麼了?雅思,你怎麼,又跟過去一樣憂鬱了?你什麼都有了,應該高興纔對啊。”蘇倫看出了湯雅思的不開心。
“我是什麼都有了,可都不是我的。”湯雅思笑容掩不住落寞。
“你說什麼呢,雅思,能選擇洛巖楠作丈夫已經夠幸運的了。”
“對,可是幸運的不是我,幸運的是林倩雲,我覺得,我過得,還不如從前呢,”湯雅思寧願回到過去,去作曾經的那個林倩雲,也不願意作現在的湯雅思,“不提這個了,你今兒,是特意路過這兒的,還是,另有他事?”
“呃,我只是很久沒看見你了,順道過來看看你。”
“謝謝你來看我,呃,你有鄭思浩的消息嗎?”
“他沒走遠,他本來想過來看你的,”蘇倫說著從兜裡掏出一封信遞給湯雅思,“雅思,鄭思浩給你寫了封信,你看看吧。”
湯雅思把信接過。
蘇倫一邊發動摩托車,一邊道,“我走了,你多保重!”
“好。”
目送蘇倫駕著摩托車絕塵而去,湯雅思這才把信拆開,信箋上赫然烙著鄭思浩留下的幾行剛勁的鋼筆字,“雅思,我們曾經一起度過了許多快樂的日子,我沒有忘記,也許你也沒有忘記吧。我快死的時候想的就是你,我也不知道爲什麼要給你寫這封信,今天,我特別想跟你說話,我還給你打過一兩次電話,你來醫院陪我媽媽我都看見了,我想真心的謝謝你!無論我走到哪兒,我都會想念你的!鄭思浩。”
把信讀完,前塵往事一起涌上心頭,湯雅思不禁眼眶潮溼了。最開心最值得懷念的日子,原來還是她作爲林倩雲的那段日子。
***
湯雅思趴在房間的沙發上不知不覺睡著了,直到洛巖楠從外面回來,這才把她從睡夢中驚醒,此時天已經大亮了。光線從敞開的窗戶微弱的透進來,昨晚湯雅思竟一夜未關窗。
“回來了,吃飯吧。”湯雅思在沙發上坐直身子,醒忪著雙眼招呼洛巖楠,她還不知道此時已是第二天清晨。
“我不餓,你先吃吧。”洛巖楠說著走出房間,在外面衣櫥上收拾抽屜的時候,不經意間看到他和衡舒瑤過去在一起拍的照片,還有訂婚典禮上拍的照片,不禁有些惘然。然後,他看到了鄭思浩寫給湯雅思的那封信。
這當兒,湯雅思也已經重新給他沏好了茶端過來。
洛巖楠卻看都不看她一眼,把東西放放好,一聲不哼地轉身出去了。他也說不清自己爲什麼要生氣,鄭思浩不過是給湯雅思寫了一封信而已。
看到兒子從外面回來,纔沒多久,又要匆匆外出,馮雁菲立即從餐廳裡迎過來,“巖楠,不吃早飯就走?”
“我不餓,媽媽。”洛巖楠腳步都沒停下。
“我發現你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吃飯了。”馮雁菲緊跟在兒子身後。
“我沒有心情。”洛巖楠邊走邊說。
“怎麼了?說呀,怎麼了?就因爲你,這家裡就像死了人一樣,這家裡的一切安寧,一切歡樂都讓你給毀了!要是這樣的話,你乾脆殺了我,殺了你妻子算了,省得我,也省得她,天天受你這種窩囊氣!”看到兒子這副不死不活的樣子,馮雁菲實在是憋不住了。
洛巖楠這才把腳步停下來,轉過身,對母親吼道,“爲什麼你什麼事情都怪我呢?就因爲我說了心裡話嗎?我是忘不了衡舒瑤,可這我並不對誰隱瞞哪,別人這樣你怎麼就不說呢,到現在她還在耦斷絲連。”
因爲鄭思浩的那封信,洛巖楠分明是在吃醋,他就是不敢承認。其實,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在爲湯雅思吃醋。
“你這是在說誰呢?”
“說你的寶貝兒媳婦湯雅思,到今天她還跟鄭思浩有來往,到今天她還接到鄭思浩的情書,這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對,別人都沒有問題,家裡像死了人一樣,都是因爲我,是我剝奪了你們的歡樂,你不用說了,媽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洛巖楠說完,轉身憤然離開。
母子倆對話的聲音太大聲了,以致於湯雅思倚在樓上房間的窗戶上,都聽得一清二楚。
洛巖楠一走,湯雅思立即快步走下樓來,朝馮雁菲匆匆走來,“媽媽,我要是心裡有鬼,我早就把信藏起來,不會放在明面上了。對,鄭思浩是託蘇倫給我送來了信,但是洛巖楠的懷疑是沒有道理的,他指責我,是爲了掩飾他自己!”
“這我知道,可是你本可以主動的把信給他看看。”馮雁菲很公道,她既不偏倚兒子,也不偏倚兒媳婦。
“媽媽,他根本就沒給我機會。這封信,蘇倫昨天傍晚剛送過來。”
“孩子,在這種事情上,男人一旦起了疑心,要想打消他們的懷疑是很難的,男人的心胸非常狹窄,非常多疑,我完全能夠理解你,可是我理解不理解沒有任何用處,你要打消洛巖楠對你的懷疑,讓他對你放心才行。”馮雁菲的意思,讓湯雅思主動敞開心胸跟洛巖楠溝通解釋。因爲,她知道,兒子爲湯雅思吃醋,這說明兒子多少還是在乎湯雅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