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秦王府,已經(jīng)將近亥時。
吹到臉上的風(fēng)依舊帶著些許的溫?zé)幔珶o涼爽的意思。
淇瀾心裡壓著事,本就煩躁不安,此刻上下馬車一折騰,更覺得身上汗溼粘膩,說不出的難受。
走到清風(fēng)苑和明月苑背向路口的時候,淇瀾剛要走,就被秦駿白牽住了手。
“先回去洗漱一下,我一會兒來看你。”
淇瀾略微躊躇,不知道爲(wèi)什麼剛剛那麼迫切想要知道真相的心思這會兒淡了很多:“要不……”秦駿白都知道?
看出淇瀾搖擺不定的矛盾,秦駿白微微一笑:“不是很好奇嗎?”
被戳中心事,淇瀾也沒有掩藏的打算,坦誠的點點頭:“好的,一會兒見。”
回到房間洗過澡身上終於清爽了很多,外面這會兒也起了風(fēng),從敞開的窗子吹進(jìn)來,帶著舒爽的涼意。
淇瀾打發(fā)了幾個丫頭都回房間休息,今晚不用伺候或是輪值。
錦兒性子單純,想到就說,擔(dān)心淇瀾一個人不方便。
福兒笑嘻嘻的,倒是生了七竅玲瓏心一樣,拖了錦兒就走。上次被淇瀾不大不小的懲罰了一次,福兒倒真有所收斂,只是天性如此,淇瀾又不是那種高高在上主僕有別的夾生主兒,福兒也不過是從地面上轉(zhuǎn)到地面下。比如今天晚上,她嘴巴不說,可是不代表她不用行動表示。
本來沒什麼,可是讓幾個丫頭互相心有靈犀的笑成了掩口葫蘆,淇瀾面上也不自在了起來,好似真的有什麼不妥一樣。
房間終於安靜了下來,時間已是深夜。
沒有時鐘這樣精準(zhǔn)的工具,淇瀾大致估算了一下,應(yīng)該已經(jīng)過了子時。
估算著秦駿白也快該過來了,淇瀾衝了一壺?zé)岵瑁趫A桌旁安靜的等待。
還沒十分鐘,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秦駿白進(jìn)了門,看了淇瀾一眼,忍不住又多看了幾眼。
剛剛洗浴過的面孔細(xì)瓷般的姣白無暇,脣不點而紅,眉不描而黛,頭髮半乾未乾的,帶著些許溼潤柔順的披散到後腰,身上穿了一件極淡的嫩綠色真絲長袍,沒有宮裝那麼繁複細(xì)緻,卻極其貼合她隨性淡泊的性子。此時此刻那清水芙蓉般的樣子帶著慵懶的風(fēng)情,無意中卻散發(fā)著致命的嫵媚。
秦駿白轉(zhuǎn)開視線,脣舌發(fā)乾的下意識喝茶。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定力好似越來越差了~
淇瀾此刻心裡想的都是亓芷榕和亓樗的事情,倒是沒注意到秦駿白的小小異常,同理也沒發(fā)覺,自己這樣穿的過於隨意,並不切合她和秦駿白目前有名無實的關(guān)係~
“皇后和亓樗……”淇瀾抿了脣。她又不是傻子,如若不是雙胞胎,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是雙生子?”不過她記得,即使是龍鳳胎的話,長大後因爲(wèi)男女有別,相貌上也會有所差別,不比同性的雙胞胎。
“不是。”秦駿白沒打算吊人胃口,很直接的說出三言兩語就能交代清楚的事情:“亓樗就是亓芷榕女扮男裝的樣子。”
儘管已經(jīng)猜得到答案,可是淇瀾還是大受打擊:“怎麼會這樣?”聽聞亓樗去世時候那種揪心的痛此刻還清晰如昨,居然發(fā)現(xiàn)這一切不過是個障眼的煙霧?況且今晚亓皇后的態(tài)度,完全沒有半點打算和她相認(rèn)的樣子。
心裡有失落,還有淡淡的自嘲。原來自己心心念唸的朋友,也不過是相伴走了一程即散的過客。
“疏月的皇帝膝下一直無子,後宮妃子所生都是公主。亓芷榕作爲(wèi)長公主,一直深得皇帝的喜愛。到了亓芷榕九歲的時候,因爲(wèi)種種原因,皇帝迫不得已向天下撒了個謊,說是長公主有個一母同胞的哥哥,原來因爲(wèi)體弱多病一直養(yǎng)在深宮,現(xiàn)下身體好轉(zhuǎn),是以被立爲(wèi)太子。”秦駿白安靜的喝口茶:“後來在公衆(zhòng)場合,亓芷榕就經(jīng)常以亓樗的面目出現(xiàn),疏月國也因爲(wèi)新立了太子而空前的團(tuán)結(jié),百姓的生活很是安定。”
“亓樗一點都不想嫁進(jìn)宮吧。”或許是心中根深蒂固的觀念,淇瀾還是稱呼她爲(wèi)亓樗,並且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寧可打算藉著病重失去太子的身份。”其實她也好奇,若是沒有意外,等到疏月的老皇帝駕崩,難道真要出個女皇帝嗎?
“亓芷榕沒有坐上皇位的野心,”像是知道淇瀾心中所想,秦駿白暗暗嘆口氣。這麼多年的友情,止步於華梨的執(zhí)念:“她之所以願意出頭來坐上太子之位,只是爲(wèi)了幫助她父皇鞏固政權(quán),等待皇室男丁的誕生。偏生去年誕下皇子的,是她母后的死對頭靜妃,讓原本簡單的事情變得複雜。”
淇瀾回想了一下,當(dāng)初和亓樗一路相行知道這件事時,亓樗臉上的神色確實是做不得假的複雜難懂。原來還有這層關(guān)係在裡面。
皇宮啊皇宮,那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後來亓芷榕趕回去,本打算讓她父皇立刻廢太子立新儲,只是當(dāng)時她母后情況很不好,受不得半點的刺激。況且皇帝暫時也沒有這種打算,事情就擱置了下來。那段時間後宮明爭暗鬥很厲害,皇帝心煩索性不插手。過了沒兩個月,亓芷榕的母后就死於心病,亓芷榕心灰意冷,大病了一場。”秦駿白巧妙的略過了亓樗的另外一重身份:“再後來就是你知道的,亓樗來南楚和談。”
前後串起來一想,淇瀾心裡也大致明白了。只是不勝唏噓,生在皇家到底得有多少的身不由己:“令狐謙怎麼看得出來亓樗……”想來更覺懊惱。自己好歹也跟亓樗吃住同行著不少於一個月,爲(wèi)什麼就沒想到亓樗是個女孩子?
“皇上十年前曾隨先帝出使過疏月,與亓芷榕有一面之緣。”
淇瀾出神的盯著窗外幽深的夜空,半晌纔回過神:“秦駿白你不去做情報工作真是太可惜了。”
秦駿白莞爾:“娘子言之有理。”
這樣小小的調(diào)侃又讓淇瀾赫然,那些因爲(wèi)亓樗欺騙的小小傷感也消失不見了。人人都有迫不得已,何況還是生在皇家的亓樗。
令狐謙她都能不再怨懟,對於亓樗,不,應(yīng)該是亓芷榕,她也很快釋然。比起哀慟沉墜的死亡,什麼都不那麼重要了。
不管怎樣,她們在一起的時候,曾有那麼一段快樂的時光。所以以後即使不能同路,不再是朋友,她也希望亓芷榕能夠幸福。
那樣開朗的性子,不知道能不能安撫令狐謙那陰沉不定喜怒無常……
想到令狐謙,竟然也不再那麼難過。過去的一切,都恍惚的像是個夢。
現(xiàn)在,夢醒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純白初吻,咳咳……(劇透劇透,打死乃……頂鍋蓋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