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宮中賞賜黛玉的事情傳到賈府,令賈府上上下下都震動了。 800小說
賈赦等不方便進園子,只賈母、邢王二夫人、薛姨媽、鳳姐兒等人,得了消息匆匆忙忙地趕了進來。見了案上供著宮中的賜禮,黛玉正在案前大禮參拜。
賈母見此情形,一時想到故去的黛玉之母,登時一聲“兒啊”喚了出來,將黛玉攬在懷中,放聲大哭起來。黛玉也是紅了眼啜泣不止。
而其餘女眷們,如王夫人等人,見了案上的賜禮,與元妃先前所賞賜之物相比,實在是厚了不止一分半分,也是十分心驚。王夫人無奈,只好給薛姨媽使個眼色,親姐妹兩個心知肚明,金玉的事兒,恐怕要有些波折了。
柳五兒自覺見不得王夫人,只在紫鵑身後頭躲著,卻留神細聽黛玉與賈母的對話。原來真的是當今聖上顧念老臣們的功績,一時感念,才起意賞賜了舊臣們的後人。
黛玉向賈母解釋了宮中賞賜的原因,並且委婉地提出,她想在園中祭一祭父母。
賈母一面哭一面顫聲道:“好孩子只在這園中祭不大好。”隨即吩咐鳳姐兒,著她安排在榮國府家廟中安排致祭的事宜。
鳳姐忙不迭地應下,對黛玉說:“妹妹這事兒,包在嫂子身子上。”一時夫人太太們才從瀟湘館門口散去。小說
這時候寶玉也得了消息趕來,見到黛玉得了宮中的賞賜,喜不自勝,搓著手說:“妹妹,林姑父的功績,到如今聖上依舊念著,想來姑父與姑姑地下有靈,也定是欣慰的。你就莫再哭了。”
林黛玉卻道:“哥哥放心,我無事。”說著用帕子稍稍擦了擦眼角,只說:“近來我只覺得心酸,眼淚卻像比舊年少了些的,心裡只管痠痛,眼淚卻不多。”
寶玉說:“這時你哭慣了心裡疑的,豈有眼淚會少的”
柳五兒在旁聽了,卻有些驚疑不定。要知道這紅樓世界乃是建築在西方靈河畔絳珠仙草向神瑛侍者還淚的基礎上,要是林黛玉的眼淚逐漸少了,是不是就意味著這個紅樓世界也快要玩完了
她在一旁出神,寶黛二人接下來說了什麼她便沒有聽清。大約寶玉說了句玩笑話逗得黛玉破涕爲笑,接著兩人商議起由黛玉上表謝恩的事情來。
照理說,宮中賞賜林如海後人,應由賈府代爲上表謝恩的,然而黛玉畢竟姓林,由外姓上表謝恩,黛玉總是心有慼慼。好在宮中有女史、女尚書等職,女子上表,也不見得失禮。當下黛玉與寶玉商量之後,便決定自行上表,由舅父賈赦代爲呈入宮中,叩謝皇上撫卹之恩。
說了也是巧了,黛玉上表的時候,正值宮中女眷聚於一處。太后娘娘見了黛玉那一手簪花小楷,已經是讚不絕口,又將賈妃叫來,細問了黛玉的年歲品貌等等。在座的東平太妃見了,便問:“娘娘可是想爲這林家孤女做媒”
太后娘娘年紀越長,便越發地心慈,笑道:“正有此意,正好年節裡你們女眷經常走動,不如就見見這個孩子,回頭也跟哀家說道說道。這麼可疼的孩子,總得尋個好人家,纔不枉了皇上看顧老臣後人的一番善意啊”
當下座上幾位太妃、郡王妃,以及賈妃等人紛紛稱是。賈妃則起身代黛玉謝恩,一回宮,便轉手又給黛玉追加了年禮若干,吩咐人趕緊送到榮國府去。
一下子,瀟湘館就從冷衙門變成了香餑餑,大小丫鬟們沒見過宮中賞賜的,大多趕來瀟湘館打個花胡哨,除了給黛玉請個安之類,也頗有與紫鵑她們攀交情的意思在裡頭。連身在小廚房的柳母都得了消息,使出渾身解數,導致一連幾天,瀟湘館的菜餚都是整個大觀園中最好的,連都得靠後。
黛玉卻教導瀟湘館的丫鬟們,“我平日與你們說過的,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這個你們務必要記得。”
柳五兒這會兒混在瀟湘館的丫頭裡頭聽黛玉教導,也跟著一個勁兒地點頭,心想,不愧是黛玉。
然而,她卻不曉得,宮中賞賜這件事情,卻是有心人特別提起的。
隨著瀟湘館逐漸炙手可熱,連帶榮國府也成了香餑餑。年節之時,京中官宦人家女眷們本來就走動頻繁,王夫人與王熙鳳等人本就應酬不斷,這時候卻接到了不少邀請,要求她們帶著黛玉到各府“串串門子”。
王夫人大吃一驚之餘,雙眼一亮,心中暗喜,曉得若是趁著這個機會將林黛玉推銷出去,在賈母面前,倒是一個很好的交代。另外,她出門不能只帶林黛玉一個吧,總歸要將三春、二薛等人,也一起帶出去見見世面的吧眼見著三春已經漸至婚齡,帶出去見見人,倒也不失爲一個好機會。
消息傳了開來,又一次將柳五兒驚到了。
在印象中,原著裡就不曾寫到過三春及薛林姐妹們出門會客的事兒。出門去清虛觀打醮倒是有,可那也是不見外頭女眷的。及至後來南安太妃等人相看賈探春等,都是親自到賈府上來的。想不到這有生之年,黛玉竟然有機會出門見客了。
接下來,就是安排陪伴黛玉等人出門的小丫鬟人選問題了。
按照賈府的定例,每位小姐都帶兩個丫頭出門。黛玉自然是帶紫鵑雪雁,而柳五兒是賈寶玉院兒裡的丫頭,原本這是跟她沒關係的,誰曉得到最後王夫人不曉得哪根筋抽了,竟然帶上了史湘雲。
史湘雲身邊只有翠縷一個,不得已,過來借人。因襲人身上有孝,晴雯病著,麝月秋紋走不開,最終將柳五兒給了史湘雲。史湘雲倒也沒怎麼在意,但是翠縷見了柳五兒,卻記起仇來。兩個丫頭大眼瞪小眼瞪了一路。最後史湘雲在車裡實在是忍不住了,說:“好啦別瞪了,出門在外,大家就都是一起的,要彼此扶持,知道了麼”
翠縷是個很聽話的丫頭,當下就真的點頭,不再瞪柳五兒了。而柳五兒一個人圓睜著雙眼,沒了對手,她還真有點不習慣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