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涼,五兒,你不是將寶二爺?shù)牟栌帽o鎮(zhèn)了吧!”襲人在一旁怪叫起來。
寶玉一聽也十分惱怒,“冰鎮(zhèn)過的茶,這我喝不得的呀!”他本來已經(jīng)氣得黃黃的臉此時有點(diǎn)發(fā)黑,額角上又生出些汗來。
柳五兒竟不曉得寶玉經(jīng)這樣沉不住氣,不過也情有可原——這寶玉,剛剛與林黛玉大吵一場,心情正鬱悶著呢!柳五兒連忙寬慰他:“寶二爺莫慌,食性寒涼,指的是食水本身的屬性,與食水的溫度沒有直接的關(guān)係。您只飲了這麼小小一盞冰茶,眼下天氣又這樣炎熱,應(yīng)該無礙纔是!”
她話音剛落,寶玉已經(jīng)撂了臉下來,說:“狡辯!當(dāng)我不曉事呢!”他咬著牙說:“茶水本就性寒涼,你再用冰鎮(zhèn)過,豈不更加糟糕。你這竟不是服侍我,竟是變著法兒來害我……”這話說得太重了,柳五兒的臉也瞬間掛了下來。
須知柳五兒近日泡茶所用的茶葉,都是鳳姐送來的那些暹羅進(jìn)上的茶葉。柳五兒檢查過,這些茶葉窨制的方法與祁門紅等紅茶相差彷彿,食性也較尋常綠茶更爲(wèi)溫和。
因此寶玉這麼說,柳五兒才徹底動了氣。她不是古代人,沒有那種主尊奴卑的階級意識,在怡紅院做二等丫鬟,對她來說只是個職業(yè)——她做好分內(nèi)的事情,相應(yīng)地也拿一份工資(月錢)。可是她這樣規(guī)規(guī)矩矩地做事,卻有人,從她一進(jìn)這怡紅院開始,就處處找碴下絆子,處處與她作對。一而再,再而三,如今更是將寶玉的怒火燒到了她柳五兒的頭上。她固然氣那暗地裡陷害她的人,可是眼下這寶玉就只曉得聽讒言,不問青紅皁白,只曉得責(zé)怪五兒一人,而平時那溫柔體貼的“暖男”形象,此刻連邊兒都沾不著。
柳五兒拉著一張臉,冷冷地看著對面的寶玉與襲人。寶玉依舊是一團(tuán)怒火,而襲人則在柳五兒的眼神之下有些瑟縮。
“二爺想來剛纔是喝茶喝得急了,連這是什麼茶都沒嘗的出來。這是暹羅進(jìn)上的茶葉,味道雖輕,卻食性溫和,哪怕是冰鎮(zhèn)過,也無損人體的陽氣。二爺剛剛喝了這麼一小盅,實(shí)在無須過慮!”柳五兒索性侃侃而談,她的態(tài)度語氣,若要放在現(xiàn)代來看,再正常不過。可是在寶玉眼裡看來,柳五兒一介僕下,用這樣的態(tài)度與言辭跟主子說話,極爲(wèi)無禮。
更要命的是,這位賈寶玉同學(xué),剛剛不幸與林黛玉女士吵了一架,雙方吵到各自飆淚,可想而知這鬧得有多激烈了。偏生柳五兒與黛玉的眉眼有三四分相像,寶玉一見,更是覺得窩心,人家林妹妹生生氣也就罷了,你一個小丫頭也敢在爺面前擺譜?他心頭一惱,便衝著柳五兒冷笑道:“你也不用生氣,我也猜著你的心事了。我這就回太太去,我們這兒廟小,擱不下你這尊大神,還是打發(fā)你出去的好!”
柳五兒心裡咯噔一下,睜大了眼睛,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麼,就這樣她就KO了?就這麼就讓她背後的黑手得逞了?她……她堂堂一代名廚,這烹茶溫酒之事本是信手拈來的,怎麼就能這麼快被寶玉這個正主兒攆了出去。
尼瑪,太傷自尊了——柳五兒忍不住擡頭向天,免得自己眼眶發(fā)紅,淚水幾欲奪眶而出的樣子被旁人見到。
她不是捨不得怡紅院裡的這個位置,進(jìn)這大觀園本就非她所願。可畢竟,園子外頭,柳家夫婦兩個還指著自己這份月錢來還外頭借的高利貸,自己若是就這麼由怡紅院出去,豈不是又一次成了家中的負(fù)擔(dān)與累贅?更重要的是,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這次真的不是因爲(wèi)她能力有欠,或是處事不當(dāng),而就是因爲(wèi)這怡紅院裡丫鬟之間的相互傾軋與排擠打擊,才令她吃了這個暗虧,眼下連幕後黑手是誰都不知道。
柳五兒心裡難過著,寶玉在對面看著,心裡卻微微一動。自從他初次見到柳五兒,一直覺得柳五兒是個幹練爽利的女孩子,然而此時柳五兒眼眶發(fā)紅、泫然欲泣的樣子,看在寶玉眼裡,這才令寶玉心中一動,想起了在瀟湘館不曉得哭成了什麼樣的黛玉,登時長嘆了一聲,想要收回成命。
然而這時候,襲人這邊的攻勢卻發(fā)動了。“二爺,這是太太親自點(diǎn)下來的人,你去回了要打發(fā)她出去,豈不是給太太沒臉?”襲人婉言勸慰,“再說二爺您也行行好,爲(wèi)了今天的事兒,我和紫鵑已經(jīng)受了上頭不少責(zé)罵了,您這要是去回太太,不是嫌我們被罰得還不夠麼?再說了,自從茜雪那回子事兒,咱們院兒裡再沒出過攆人出去的事情啊……”
柳五兒聽了十分無語,心想這不是提醒寶玉,這怡紅院已經(jīng)好久沒攆過人了麼?她倒是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襲人的心思,不過按照襲人的說法,她今日與紫鵑一道捱過罵,應(yīng)該確實(shí)不想把自己這回事兒鬧到王夫人跟前去——這就奇了,這個坑,難道不是襲人挖了讓她跳的不成?
寶玉卻受不得她這樣勸,跺著腳道:“她這個樣子的服侍我還真是受不起,不如去了倒乾淨(jìng)——”說著馬上要出門。襲人見攔不住,只得跪下去了,在這當(dāng)兒,要正的鬧到王夫人面前去,她也一定會落上一堆不是。外頭麝月、碧痕等本來見裡間吵鬧,不敢進(jìn)來,此刻見到襲人跪下了,便一起進(jìn)來都跪下。
偏生這時候秋紋從院子後頭過來,口中還喃喃自語,見到裡間的情形,唬了一跳,連忙問怎麼了。寶玉盯著唯一一個還立在正廳中央的柳五兒,一努嘴,說:“問她——”
秋紋登時連忙拉著柳五兒問:“早些時日我在後院放了一匣子冰,那本是珠大奶奶替蘭哥兒討的。我見我們院兒裡陰涼,就先放那兒了……眼下卻不見了,你見著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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