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家的面現得意之色,笑著說:“可不是天大的喜事,咱們家的娘娘,封了貴妃了,加居鳳藻宮呢。老太太,這不是喜事麼?府裡已經接了旨,老爺請了各府公候來,太太叫奴婢來接老太太回去,說是要好好的慶祝慶祝呢,爲府裡主持大局。”
唉呀,這可是做夢都想不到的事情呢。老太太頓時喜上眉梢,坐立不安起來:“鴛鴦,趕緊收拾收拾回去。對了,賞十兩銀子給周瑞家的。”一時倒把正在念著的水陸會給忘到了腦袋瓜子後頭了。也是,畢竟賈府的事纔是最重要的,更何況,還是死去的女兒。
林黛玉心內苦笑著:“不是這麼準吧,只是說了一下,居然真的成了現實,賈元春成了貴妃娘娘並不是什麼好事,沒記錯的話,賈家應該從此走向滅亡了。可是,見老太太這麼大的年紀,老臉開了菊花一樣,哪裡能去打擊她呢,高興一時是一時吧。”這老和尚,居然真的有些本事,春上枝頭,這元春,不就是飛上了枝頭了麼。
鴛鴦高興地應著去收拾著東西,順便通知三春和賈寶玉都趕緊回去。
老太太這才發現林黛玉還站在一邊,想著自己只顧高興,竟然忘記了敏兒的法會,只是,家中有了這樣大的事情,她怎麼可以不回去主持坐鎮呢。於是面上露出一點愧疚:“玉兒…”
林黛玉趕緊擠出一臉的驚喜出來,高興地說:“玉兒還沒有恭喜老太太呢,這下好了,大姐姐成了貴妃娘娘,這也是老太太的福氣所致,全府人的福廕啊。老太太,大喜啊。既然如此,老太太趕緊回去主持大局纔是。肯定會有不少有頭有臉的王爺候爺來給老太太老爺道喜呢。”
轉個臉子,又嘆息著說:“不過,玉兒心裡很是遺憾,本想和老太太一起回去,好好的慶賀一下貴妃娘娘的喜事,只是,爲人子女者,孝字爲先,玉兒幾年不曾爲母親上香,心中不安,夜不能寐,但求老太太可憐玉兒的一片真心,讓玉兒留下來,禮佛半月
!爲母親念幾卷往生經。”語未必,眼中已是盈盈欲滴,懸懸欲泣,好不讓人心中愛憐。
老太太愛憐地拉著她的手,眉宇間卻掩飾不住的歡喜與興奮,似乎爲她懂事而歡欣,又似乎爲她太懂事了而--失落。終是自己的家事重要,所以,便也不再說什麼了,歡歡喜喜的叫人收拾東西,心裡恨不能趕緊回到賈府中,貴妃,這是多大的榮耀啊,多大的臉面!
最後,當然是除了林黛玉和雪雁,大家都回去了。當然理由是,爲了母親,想在寺裡理佛半月。老太太出於補償心裡,不但馬上答應了,還叫鴛鴦回去後便叫王嬤嬤送過來陪著她,又讓特地留下了一百兩銀子。這才心急火燎地趕了回去。
林黛玉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把自己舒手展腳,四面八叉,呈大字狀扔在牀上:“呼,終於,可以吸一口自由自在的空氣了。這些日子,可沒把我給累死了去。”裝淑女,絕對一項苦逼的技術!全身繃得時間長了,居然連關節都酸楚起來。
雪雁皺著眉頭站在牀邊,不可思議地瞪著大眼睛看著她:“姑娘,雖然沒有外人,可是,注意一下形象,一個大家出來的名門千金,這樣的姿勢會嚇壞人的。會驚到菩薩的。”
林黛玉無奈地一笑:“雪雁姐姐,就讓我這樣一會吧。你是不知道,這一段日子,我過得多麼的艱苦,憋了多少的氣。再這麼下去,不是驚到菩薩的問題了,而是我要去見菩薩的事了。”
雪雁扯了下嘴角,一想,確實,這一段時間爲了他們的後路,姑娘可是忍辱負重忍氣吞聲,沒少受窩囊氣。算了,看不得,就不看了。一邊想,一邊到外頭去了。
林黛玉心想,我就這一個不姿勢,你就嚇成這樣子,若是我再架起二郎腿,摳鼻孔挖耳朵,你不嚇得沒魂纔怪。
剛剛舒展了一會,兩眼才茫然起來,準備把自己送進夢中輕鬆一會,就聽到外面雪雁的聲音:“三藏小師傅,你師傅又來請我們姑娘喝茶麼?”
三藏小師傅:“阿彌陀佛,施主,請問林姑娘在裡面嗎?我師傅得了一種新茶葉,請林姑娘過去一起品嚐。小僧要回去了。” 多大點的屁孩子,還小僧小僧的起來了。
雪雁笑著說:“麻煩小三師傅了(雪雁,你確定你沒叫錯?),對了,你稍等一會,我有東西送給你
。”
三藏小師傅興奮地說:“是什麼好吃的?上次姐姐給小僧的蛋卷酥,很好吃。” 什麼出家人啊,一聽吃的,馬上叫起了姐姐!一點定力也沒有。悟空大師,你這次走了眼了。
雪雁拿出一包東西:“這次是半包葵花瓜子,還有半包陳皮梅餅,是我用陳皮和烏梅做的,不帶葷腥,你可以放心的吃。”
咽口水的聲音,實在太大了,可憐的小孩子,你說你爲什麼要姓唐,爲什麼要出家,這麼多好吃的,都見不著,吃不到,多可惜啊。
林黛玉聽得好笑,這雪雁還真會做人行事哦,一點點東西,便把這對和尚給收買了。對,沒錯,這幾天老和尚天天都來叫林黛玉去喝茶,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可以吃到好吃的茶點。雖然,他有點拿此當飯吃的味道!
林黛玉把玩著手中的杯子,今天泡的是上貢的雨前龍井,茶色嫩綠清亮,入口甘冽,這老和尚,倒真是個有口福的,這種好東西,也給他弄到手了。再說這杯子,纏枝牡丹,薄如柳葉的胎瓷,細膩柔滑,反正是件好東西。
悟空狼吞虎嚥三下五去二把她帶來的陳皮烏梅餅卷下了肚中,這才優雅地抹了一下嘴角,優雅地端起一杯茶水,優雅地喝了一口:“好茶,用來消食,最好不過。”
林黛玉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來,這老和尚,人前一套一後一套,倒也算得上是個性情中人,真不知道當年爲何出家,又如何混上高僧的寶座的。
悟空大師一見她的神色,馬上便明白她心中所想,淡然地說:“出家人也是人,也要靠人間煙火來生活。要不然,爲什麼求個佛念個經還要出銀子錢才行呢?”
林黛玉被他驚到了,一想也是極有理,一柱香,一盞香油,一聲阿彌陀佛,哪裡不是銀子錢砸出來的!若是出家人視錢財爲糞土,那寺裡菩薩們聞不到香火味,怕也不樂意呢,想到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生氣地撅起嘴巴的俏皮樣,不由得好笑起來。
悟空大師也不理會,吹了一下茶水,慢騰騰地喝了一口,這才說:“你家的那個老太太走了?”
林黛玉不在意地說:“是啊,回去了,你知道的,有這麼大的喜事,哪裡不回去
。”
悟空大師嘆息著說:“你也是個明白人,哪裡還有那看不透的。常言說,福兮禍之所倚,禍兮福之所伏。又有那,月虧則滿,月滿則虧。老太太一把年紀,難道不知道這富貴榮華不過是過眼雲煙,虛無縹緲,最不可靠的。這般興沖沖的,少不得以後傷心罷了。”
林黛玉笑著說:“虧得悟空大師是位世外真人,若是你說出這番話出來,不曉得的,還以爲你是專門去砸場子的呢。人家正在興頭上,眼前金星直轉,你嘩啦啦一盆冰水下去,小心人家把你的鬍子眉毛全給拔了去。就是我,若不是我早就知道結果,少不得也會跟著上前湊上一把火。畢竟錦上添花的事情人人愛做,雪中送炭的事情哪裡有人顧及。”
悟空大師哈哈一笑:“不錯不錯,能看到這裡就是難得了。你本是個通透的人,不過,怎麼看著你眉間反倒有煩心事一般?”
林黛玉不好意思地說:“這也被你看出來了,正是呢,俗人俗事多,凡人煩惱愁。大師何不猜一猜,小女子因何而煩,爲何而愁?”
悟空大師放下手中的杯子慢騰騰地點著桌面:“鳥兒斷了翅膀困在籠中,無法在天空中自由的翱翔!欲出無門,欲飛無路!”
林黛玉嚴肅地更正:“不是斷了翅膀,而是翅膀太軟,不能起飛,被人塞在籠子裡了。不過,目前而言,那個籠子還是我最舒服的棲身地,有吃有喝有錢用。”
悟空大師微微一笑:“這個籠子雖然呆著不寬敞自在,卻有人準時的送著錦衣玉食,還能遮風擋雨,那是因爲,現在你還能得到主人的愛護,如果有一天,這個主人不在了,那麼,你就只能活活的餓死在裡頭變成了只死鳥!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林黛玉扯了下嘴角:“大師,你是出家人好不好,說出的話怎麼這麼難聽直白,一點慈悲爲懷,普渡衆生的意思都沒有。我是弱者,我是那隻可憐的小鳥好不好?一點公德心都沒有!怎麼樣,被你猜透了,指點一下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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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親,覺得自己的文,有些慢熱,男主出現的晚,請親耐心,慢慢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