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羣起激憤,既是對白展玉自信滿滿,同時又對燕爭不屑一顧。
雖說之前寥寥幾句,的確令人歎爲觀止,但很大可能性就是曇花一現,根本不可能再有逆轉。
春夏秋冬四季作詩難度最大,而在這方面,白展玉已經研習了數十年,可以說,他就是以季節作詩而生的人,至少在他們見到的場面中,還從未有人勝過他的,這一點,從過往經驗,以及方纔所做的詩詞便能表現出來。
書生們既是如此,就連管家和裴秀娥,也覺得燕爭想要勝出的可能性很小,但就是心裡癢癢的,很想知道這小子到底有多大能耐,不說比過白展玉,但至少能夠有與之一戰的實力,那自己就會出手干預。
“來,先來欣賞我的詩作,看完之後,我估計你應該沒有再與我對決的想法了,而你一旦認輸,那就得給我們道歉認錯。”
白展玉戲謔的看著燕爭。
其他書生也在咄咄逼人,就連一幫還在領取糧食的災民也不由自主的被這邊的情況所吸引,紛紛將視線投注過來,心裡還有些小期待,儘管知道希望微緲,但是就衝他之前所說的話代表著廣大百姓的心聲就值得支持一把。
所以,當書生們冷嘲熱諷之際,他們卻在力挺燕爭。
雙方兩極分化,呈現不同的態勢。
“好,先去看看。”
燕爭不置可否,笑著點頭之後,便是邁步前往詩作區。
而薛貴子緊隨其後,雖說對燕爭有一定信心,但是這詩詞歌賦畢竟不等同於計謀或者是勁力施展,說實話,他也怕被打臉,所以還是低聲說道:“狗子哥,咱們的後備計劃是什麼?”
“嗯?什麼後備計劃?”
“就是,如果咱不行的話,給這幫書生道歉認錯還只是個小事,但是那裴秀娥肯定不答應啊。雖然不知道那什麼八大金剛,十六大盲僧到底是什麼來路,但肯定非同凡響啊,咱們稀裡糊塗的得罪了他們,到時候招致報復的話,那豈不……”
“薛貴子!”
尚未說完,燕爭忽然打斷,偏過頭來看向他,正色道:“無條件支持我一次,你會死是嗎?”
“不是狗子哥,我這不是懷疑你,而是擔心您啊,您以前可是跟我說過的,任何事情都要做到有備無患,這是提前做好準備,以免節外生枝,哪怕您再有信心,再有實力,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有點備選方案應該沒問題吧?”
“哼,你倒是挺會活學活用的。”燕爭冷哼一聲,說道:“那我告訴你,備用計劃就是,回去我得好好收拾你。先關你三天三夜不許吃飯,再出來去府邸沒有完工的工地上做苦役,直到你想明白對我無條件信任之後,再恢復正常的狀態。”
“啊?”
“走!”
燕爭沒再搭理他,而是加緊了腳步,很快便倆到詩作區。
其他人的詩詞幾乎可以忽略,雖然像模像樣,但是卻很中庸,看似華麗,實則外強中乾。
直到將白展玉的視作拿來欣賞時,的確讓燕爭高看了對方一眼。
還挺不錯的。
韻律規整,遣詞用句也是相得益彰,在四季的描述上,肯定沒有達到登峰造極,但是以他的年齡與才氣而言,倒還可以。可惜,他碰錯了人,遇見的是現代靈魂的燕爭,古往今來,集五千年大文豪於一身的穿越者,想要相比,就是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
“怎麼樣,是不是怕了?”
見到燕爭發愣,拿著詩作一言不發的陰沉模樣,白展玉信心更足,不禁調笑道:“早就跟你說過了,詩詞歌賦是我的領域,而四季描繪更是我的拿手絕活,別說你了,就算是州郡才子,甚至是京城那些有名望的書生,都不一定比得過我,你一個鄉野小子,哪兒有那能耐。那咱們就別廢話了,趕緊道歉認錯,於我而言,你只是個小插曲,根本沒把你看在眼裡,不想在你身上浪費任何時間。”
“就是,趕緊道歉認錯!”
“我們可還在這兒等著呢!”
“我必須得提醒你啊,一會兒磕頭的時候,聲音要響亮,道歉的態度要誠懇,如果讓我們察覺出一絲一毫的虛情假意,那就得重新來過。”
“這就是代價!挑戰我們也就算了,還敢挑釁白公子,現在就是讓你認清現實!”
“瞧見沒,話都不敢說一句,這是被嚇傻了吧?”
“哈哈哈……”
頓時,蘇浙白展玉開口,一幫書生彷彿金榜題名了一般,趾高氣揚,放肆羞辱與大笑。
這可把一旁的薛貴子看得心中忐忑,但是有了前車之鑑,這種關鍵時刻,他可不敢亂出餿主意。
倒是裴秀娥,目光炯炯的盯視著王梟,不知爲何,她竟很是期待,燕爭能夠做出一些反抗來。
若是就這麼乖乖束手就擒,說實話,她很失望。
“詩詞還行,在我心裡,應該能夠排名五六十位吧。”結果,就在衆人以爲燕爭不行之際,忽然擡頭望向白展玉,索然無味的說道:“不過我還真挺失望的,本來以爲你這大才子能有多大能耐,現在看起來也不過如此。”
“放肆!”
白展玉臉上的笑容驟然凝固,惡狠狠道:“說大話誰不會,有本事拿出詩作來,少在這裡陰陽怪氣的!”
“來人,筆墨伺候!”
燕爭粗喝一聲,裴秀娥一個眼神過去,老管家心領神會,立刻前去內堂,親自拿來筆墨,然後恭敬的鋪展在案臺上,就在燕爭前去,將要動筆之時,他還不忘低聲提醒道:“這位公子,還請務必用心,我看得出來,我們夫人對您還是有一定信心的。有能耐還好,沒能耐的話,恐怕面子上過不太去。”
“多謝提醒,我心中有數。”
雁陣感激一笑,隨後提筆而起,奮筆疾書,在白紙上洋洋灑灑。
別人作詩,哪怕是才氣過人的大才子,想要一口氣將四季描述完,從構思到作下,至少需要三五個時辰,可這燕爭卻是提筆就來,完全不假思索,短短四五分鐘,便是完全搞定。
這種速度令人驚歎,但是卻對他的作畫水準很是質疑,這麼簡短的時間內,能作出什麼好詩詞來?
雖說這是即興表演,不存在提前預演或者早有準備的由頭,但是,想要一口氣完成此等手筆,幾乎不可能。
“我好了。”
寫完之後,燕爭直起腰板,將詩作遞給裴秀娥。
拿捏在手,裴秀娥表情陰晴不定,詢問道:“二公子,你確定?不需要再考慮考慮?”
“二公子,剛纔老朽可是提醒過你的啊……”管家捶胸頓足,各種失望,這麼短的時間內作詩,顯然不可取,看來此子也只是個誇誇其談之輩。
而此時的薛貴子,則是早做準備,環顧四周,在尋找最合適的逃跑地點。
一旦發現事情不對,就要立刻帶著狗子哥逃出生天。
“哈哈。”
“笑死我了,五個時辰做出來的詩詞,他五分鐘就能搞定?”
“只怕這作的並非詩詞,而是草稿紙吧?”
“自信是好事,可是自信過頭,濫竽充數可就不太好了。”
“行了諸位,準備好,咱們得接受人家的磕頭跪拜了。”
見狀,書生們放肆大笑,毫不掩飾。
而災民們則是一臉擔憂,莫名的爲燕爭擔心。
不過,自始至終,面對衆人的冷嘲熱諷,不信任,牴觸,甚至是悲觀絕望,燕爭都是一臉淡然,那種雲淡風輕,彷彿天底下沒有任何事情能讓他有所動容。
他一臉平靜,看向裴秀娥,淡淡的說道:“裴夫人,請吧。”
“好,我成全你。”
裴秀娥嘆了口氣,有些慵懶的展開白紙,就著文字就開始唸叨起來。
“春季——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
本來只是索然無味。
結果在念叨完之後,裴夫人忽然眉目一挑,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燕爭。
而那邊書生們的狂笑則是戛然而止,面面相覷,難以置信。
這詩句,從未聽過。
以他們的閱讀量而言,這種詩詞,抄襲的可能性不大。
那麼說,是他自己原創的了?臨時起意,竟然能做出此等詩句來,還是如之前那般,文字平平無奇,但是組合起來,卻是意境悠然,他們似乎已經預見了畫中的畫面。
“裴夫人,還請繼續。”
看著衆人驚歎的表情,燕爭不卑不亢,輕聲喊道。
裴秀娥機械般的點頭,這次成功引起了她的興趣,視若珍寶一般,相繼將後續的詩句唸叨出來。
“夏季——黃梅時節家家雨,青草池塘處處蛙。有約不來過夜半,閒敲棋子落燈花。”
“秋季——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
“冬季——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