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爭擡頭,注視著站臺上的修家家主。
面容倒是隨和,鬚髮皆白,看著就像慈祥老爺爺。但是,接近兩米的身高,加上一身潔白的太極服飾卻不怒自威,站在臺上,環顧四周,加上體內蠢蠢欲動的勁力,看著就叫人心生畏懼。
站在那裡,雙手揹負在腰,看著血流成河的局面,眉頭微蹙。
而當目光定格在修養身上時,眸子帶火,似乎隨時都要噴發出來。
“家主,這修家家主什麼底細,您能跟我說說麼?”
隨著燕爭開口,越輕容點頭說道:“嗯,這修家家主,名叫‘修本心’,目前實力在第三武道的通神境二重,是實打實的強者。當然,他能達到今日成就,也是當初滅了我越家滿門,獲得不少秘法和丹藥所致,可以說是踩著無數人的屍體上去的……”
“通神境二重……”
聽聞,燕爭心頭驚駭。
以他目前的水準,接觸到最強的也不過淬體境八九重而已,哪怕是修身這種傳說人物,也不過煉骨境八九重,可眼前這個修本心居然達到了第三武道,與他相比,自己恐怕連螻蟻都算不上。
他一心想要剷除修家,可是面對這尊大佛,應該如何撼動?
“家主,您怎麼來了,您……”
“別叫我家主,我修家沒有你這種孽畜!”
修養還沒來得及說完,就遭到修本心當頭棒喝:“今日乃是越家重建的酒會,你既奉命前來參加,那就老老實實的參加完即可,爲何要下毒栽贓越家?而且,被識破計謀之後,非但沒有認錯,反而還想對家族聯盟的特使動手,你眼裡還有沒有王法?你到底安的什麼心,想置我修家於何地?!”
“不是家主,此事不是您想的那樣,請聽我解釋……”
“行了,有什麼好解釋的,還不快把人放開?!”
修本心就跟吃了炸藥似的,連珠炮彈,將修養說得一愣一愣的。
雖說自己的做法的確爲人所不齒,可他也是爲家族考慮,結果他一來就不分青紅皁白的將自己籌碼一頓不說,看那樣子還想收拾自己,這令修養心中不滿,但對方是家主,身份尊崇,而且實力強橫,與他作對無異於自尋死路。
他和修身不同。
修身是正統的嫡系,而自己只是出身卑微的旁系,在家族中的地位並不高,所以,他才那麼努力爲家族辦事,以此提升地位,最終角逐族長寶座。
在羽翼未豐之前,他只能隱忍。
“修德昌,把人放開!”
隨著修養開口,修德昌立刻親自將徐友仁攙扶起來。
“聽不懂老夫的話是不是?我指的放開,不僅僅是徐特使,還包括所有人!”
修本心再度開口,而這話一說,別說是修養等人,哪怕是燕爭也迷惑不解。
這人到底什麼意思?
修養的做法再不恥,好歹也是自家家族的子弟,現在做了錯事,不想著維護,而是看著想極力撇清關係的意思,放過徐友仁也就罷了,其他人也放了,難不成這回是真來主持公道的了?
不過,按照方纔越輕容的說法,當初越家滿門被斬,出面的人是修養,可背後的既得利益者,就是這修本心,想指望這種人大發善心,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背後一定另有文章。
“是,家主。”
修養萬般無奈,再度擺手,修德昌只能按部就班。
吩咐所有護衛扯開,被押著的賓客們悉數起身,但是依舊屏息凝神,不敢輕舉妄動。
小的都這麼膽大妄爲,老的誰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方纔一事,至今還歷歷在目,現在他們還在鬼門關,能否過得去,都得看對方的意思。
而薛貴子等人蠢蠢欲動,卻都被王梟喝止,搖頭示意,先別輕舉妄動,看看情況再說。
“家主,按照您的吩咐,這些人全放了。”
“那接下來您看……”
“你給我閉嘴,你的事情,我回頭再和你算賬!”
修養還沒來得及說完,便被修本心打斷,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之後,便是慢步下臺,徑自走到燕爭面前,那種鋪天蓋地的強者氣息迎面吹刮,面對面時,燕爭不由心神激盪,感覺連站都站不穩。
二人四目對視,片刻之後,對方忽然抱拳一握,鄭重道:“二公子,今日之事,實屬老夫管教不嚴,多有得罪,還望海涵。不過,給老夫一個面子,讓我將這幫不識擡舉的孽畜帶回去收拾,等改日,我再親自帶他們前來登門賠罪,不知你意下如何?”
“嗯?”
燕爭一臉懵逼。
薛貴子等人更是不可思議。
其他賓客,包括修養等人,則是如遭晴天霹靂一般,吃驚不已。
身爲修家家主,權勢滔天,只要他想,就是動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燕爭。
結果,他現在非但對燕爭尊崇有加,還主動放低姿態詢問,這強烈的反差讓所有人都無所適從。
“我跟你素不相識,而且你修家現在完全佔據主動權,只要你想,想殺了我們易如反掌,現在跑來諮詢我的意見,你是在羞辱我嗎?”
燕爭冷眸而視。
雖然對方態度柔和,但是一反常態,他擔心對方有什麼計謀。
而他的話,也是衆人想知道的,紛紛嗷嗷待哺模樣的看著他。
修本心臉上笑容不減,卻是皮笑肉不笑,嘴角微微上揚,說道:“你心裡清楚,又何必問我。我現在只想帶著我的人和徐特使離開,今晚的酒會的確是我修家搞砸了,改天我會親自登門道歉。好話我已經說到這了,還望你不要爲難我等,否則真要撕破臉了,恐怕誰的臉上都不會好看。”
說完,他眉目一挑,好像在暗示什麼。
燕爭深吸了口氣,順著眉目方向看去,發現在其身後的圍觀人羣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葛洪天!
他站在衆人之後,儘量隱藏自己,當與燕爭對視上時,還默契的點了下頭。
燕爭瞬間反應過來,這修本心之所以會匆忙趕到,甚至還想平息事端,全是因爲葛洪天。
不過,他一個殺生門副門主,何以能夠威懾到堂堂修家家主?
無論身份還是實力,二者都不是一個量級的,可現在經過他的斡旋,讓這修本心都偃旗息鼓。
看來,這葛洪天有點本事,而他姍姍來遲,莫非是提前爲自己解決這些問題?
“好。”
一番躊躇,燕爭點頭,說道:“好,既然你修家主親自出面,那我就給你這個面子,不過你帶走你的人可以,徐特使得留下,萬一……”
“請二公子放心,將他帶走,主要是想聊聊今晚的事情,畢竟是個誤會,或許修家有錯,但不至於鬧到鬧到要從聯盟中除名的地步。我知道你擔心什麼,在這裡我可以向你保證,徐特使不會有事,但凡少了一根寒毛,那便是老夫食言,不用聯盟懲處,我修家自會退出聯盟,而且從此以後,離開嶺南城,不再踏足此地一步,你看呢?”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燕爭無言反駁。
既然他當衆承諾,應該不會食言,無非是不希望徐友仁將今日之事捅上去。
而他字裡行間,看似雲淡風輕,卻是步步殺機,但凡自己敢反對或者不答應,他必定會拼死一戰。
哪怕背後有葛洪天所謂的威脅,爲了家族利益,他也會鋌而走險。
得饒人處且饒人,今日危局能如此解決已是最完美的了,至於剷除修家,滅殺修養,還是不能操之過急,得壯大自身,徐徐圖之。
“好,就這麼辦。”
“多謝二公子。”
達成一致之後,修本心便招手一揮,示意衆人退下,他則是親自相邀,徐友仁並非傻子,他知道現在的情況如何,若不按照他的意思來,自己隨時都要喪命。今日之事,他必定會報復,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反正他當衆承諾,身爲一族之長,不可能信口胡說。
最終只能聽從離去。
而隨著修家人悉數離去,薛貴子還特地前去查看一番,確定沒有人留下之後,這纔回來通稟。
頓時,本來緊張凝固的現場,瞬間一片歡騰。
“二公子真是深不可測啊,連修家家主都親自向您諮詢意見,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今日咱們能撿回一條命,多虧了二公子!”
“二公子威武!越家威武!”
“以前我等都是看修家眼色行事,今日酒會,不僅破解他們的下毒軌跡,還在生死時刻,讓那修家俯首稱臣,雖然並未造成任何傷亡,但是也看到越家的潛力,恐怕假以時日,越家便能與修家分庭抗禮,到時候你們若有需要,我等必定竭盡全力!”
在場賓客都對燕爭心悅誠服。
不僅諂媚恭維,還由衷歎服,儼然將燕爭當成了神一般對待。
與此同時,整個越家的形象也是瞬間偉岸了起來,大家都對越家未來發展充滿了信心。
一番寒暄過去,賓客們悉數離去,而越輕容等人,則是命人整理現場,趁此機會,燕爭便帶著城主與龜丞相二人前去和葛洪天會面。
相比起洽談四大護法收攏門生一事,燕爭更想知道葛洪天到底是如何威脅的修本心。
若能掌握到訣竅,再加以無限放大的話,那剷除修家並非不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