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雨的天,去哪兒僱車啊?”走出文社,崔護一邊將傘朝孟琳處斜了斜,一邊四下裡掃了一眼,口裡嘟囔道。
“別在這兒乾等,邊走邊看吧!”祁天遼立在十字街口朝四處張望了一番,轉身沿橫街朝坊子東門走去。
然而三人剛剛走了十餘步,便聽見身後傳來嗒嗒的馬蹄聲和轔轔的車轍聲。
“哎!車!車!”一聽到這聲音,崔護忙不迭的轉身朝那車招手。
祁天遼淡淡一笑,伸手阻住崔護的手,朝來車細細打量了一番。
這車甚是普通,與平日裡在大街上拉客的車沒什麼兩樣。趕車的披著蓑衣,戴著斗笠,只不過斗笠壓得有些低,兼之天色昏沉,看不真切面容。
車伕一見崔護揚手,立時便勒馬停了下來,卻一句話也不說。
祁天遼心頭微微一顫,右手輕輕一抖,將短劍的劍柄握到手中,上前幾步,想看清車伕的面目。崔護也要跟著上前,卻被孟琳扯住了。
“琳……”崔護甫一開口,卻見孟琳衝他微微搖了搖頭,便趕緊把嘴閉上了。
祁天遼來到車前,定睛仔細一瞧……
原來這車伕不是別人,正是……
祁天遼剛想開口,卻見車伕衝他微微一笑,便也閉上了嘴,只回頭招呼崔護和孟琳道:
“上車吧!”
“去興道坊!”安頓孟琳坐定後,崔護忙不迭的開口吩咐車伕道。
車伕仍舊一言不發,俟祁天遼最後上車坐穩,才輕輕一揚馬鞭,催動馬車往東而去。
一行人回到興道坊的宅子時,已是初更天了。
雨彷彿下累了,只不時淅淅瀝瀝的灑下個三五點。崔護扶孟琳下車,便要掏錢,卻被祁天遼阻住了:
“你們先回屋吧,燒湯洗澡,我給錢。”
在祁天遼面前,崔護是向來不客氣的,於是,在說出一句“多謝”後,他便挽著孟琳快步邁進了院門。
看著他們脫鞋進屋,拉上堂屋的門,那車伕纔將斗笠掀到腦後,跳下了馬車。
秦瀟的高鼻樑、薄嘴脣和笑瞇瞇的小眸子映入了祁天遼的眼簾。
“你太犯險了。”祁天遼長吐一口氣,面色凝重的對她說道。
“你一個人擋在十幾個團牌社打手前面,就不犯險嗎?”秦瀟收起笑容,盯著祁天遼反問道。
“……”祁天遼禁不住一時語塞。憑心而論,當時他一個人擋在那些團牌社社衆的前面,這個險的確犯得不小,若無秦瀟暗中放箭相助,眼下他如能平安回家,那才當真見了鬼了。然而當時他也不知從哪兒冒出來那麼大一股豪氣,居然不顧自己的生死,毫不猶豫的擋在了路中間。如今回想起來,還真有些後怕。
“天哥,你明白嗎?我是女孩兒,但我也是有血有骨的。你能爲朋友不顧死活,難道我就不能爲朋友……做點事?”說到最後,秦瀟的嗓音居然有幾分發顫。
祁天遼淺淺一笑,朝秦瀟伸出了右手。
秦瀟也伸出右手,同祁天遼互擊了一掌,乘勢握住了他的手。
祁天遼心頭不禁微微一震,右手微微用力,想抽回來。
剎那間,秦瀟微微緊了緊自己的右手,立刻便又鬆了開來。
“我走了,天哥,早點歇著!”秦瀟戴上斗笠,牽馬兜回,攀上了馬車。
“等等,”祁天遼一把拉住轡頭,“帶傢伙了沒?”
秦瀟衝祁天遼微一擠眼,揚了揚手中的馬鞭。
“這頂甚用!”祁天遼眉頭微微一蹙,從袖中取出短劍,塞到了秦瀟手中。
“天哥,你……”
“我家裡還有!”祁天遼按了按秦瀟的手,鬆開轡頭,拍了拍她的肩,“一路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