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理查德的背後（上）

“見鬼的交通意外！”

“這明明是謀殺！謀殺！”

尖沙咀O記高級督查程國斌恨不得撕了眼前交通組的鬼佬。

當他是瞎的麼？

尖沙咀這裡多少年不能允許泥頭車通行了？並且還離這麼遠？

難道一路上交通組的鐵騎都特麼的是睜眼瞎麼？

簡直特麼的開玩笑！

交通組的鬼佬警司義正言辭道：

“程sir，注意你的態度，你踩過線了。”

“你要對你的言行負責。”

“要不然我會去大sir那裡投訴你。”

程國斌怒吼道：

“去你媽的！”

鬼佬臉色通紅，大叫道：

“我一定會去大sir那裡投訴你的。”

“一定會的！”

他身後冷冷的聲音響起：

“你要投訴誰？”

鬼佬霍然轉身：

“大sir？”

黃炳耀整張臉都是黑色的，得到了林楓的消息之後，黃炳耀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

“你剛纔對程國斌程sir說，不要質疑你的專業。”

“那你最好給我交一份完美無瑕的鑑定報告。”

“如果我找出什麼缺點來，你就死定了！”

“我特麼的不說假話。”

鬼佬警司綠著臉道：

“是，長官。”

黃炳耀不再理會鬼佬，招招手，關署長和和程國斌已經來到了他的跟前。

程國斌還是沒有平靜下來。

“大sir，這明明是謀殺。”

關署長眼睛都溼潤了：

“大sir，這確實是謀殺。”

黃炳耀冷冷道：

“我剛剛給你們緊急打了電話，告誡給你們的消息難道就忘記了？”

“羅sir去做什麼了？”

關署長和程國斌頓時不說話。

黃炳耀指著眼前的景象說道：

“羅sir回家的時候要經過這裡麼？”

關署長和程國斌齊齊搖頭。

“羅sir這是繞了一個大圈……”，黃炳耀若有所思“這是要見臥底？”

“大sir，您應該知道我們警隊的保密制度”，程國斌艱難道“那些深入社團的臥底，想要聯繫只能見面，而且，有些是提前設定好的程序，不能更改。”

隨便更改見面的時間和地點，很容易引起社團人士的懷疑，這裡有一個暗藏的基礎邏輯——警方對於一般的社團活動是不會過多的投入資源和警力的。

只有對於極端的偏門活動，一旦掌握了對方的團隊，立刻就會派遣臥底進入。

有時候不是一個兩個的派遣，反而會多個派遣。

典型的例子就是洪興和倪家

偌大的洪興連個像樣的臥底都沒有。

至於倪家……陸其昌和黃志誠各派遣了三個。

之所以有輕重之分，原因固然有黑白森林協議的存在，最重要的卻是警方的警力資源不足。

六百萬的人口，一共有三萬警察。

這些警察中還有相當一部分是行政崗的文職員工，真正進入一線的只有兩萬人。

聽起來似乎挺多的。

這些警力對比社團的成員人數半點不多，甚至還少了。

以洪興等江湖上十大社團爲例，基礎成員，包括紅燈籠在內的，就有三萬人，加上海外分部足足有五萬人。

不光洪興是這樣，東星、新聯盛、新記、和聯盛等等都是這樣。

更離譜的是，香江的監獄滿打滿算也僅僅只能關押三萬人。

雷洛當年真的是一代梟雄。

通過威逼江湖四家族愣是簽訂了黑白森林協議，可以讓警隊騰出手來專門對付自己看不順眼的傢伙們，也就是把有限的警力對付那些刺頭。

要真論職權所屬，在警隊的眼裡，社團沒有什麼兩樣，都是社會不穩定的因素，屬於被清除的存在。

對你最熟悉的永遠是敵人。

警隊的套路社團一清二楚，新記爲什麼叫做新記？

還不是老一代社團被臥底給掀翻，後來不得已重開社團號，取名新記。

對待臥底的態度，社團基本上都是一樣的。

但凡知道你是社團的成員，那不好意思，殺！

除非被臥底的傢伙壓根就不想要混社團，故此留下臥底以向警方表達自己的無害。

鬥爭經驗的增多，警方已經制定了相當的程序，接頭一定是隱蔽的，緊急接頭只能由臥底來處理。

既定的接頭程序是要的。

這是爲了避免保護雙方的警員。

很明顯，羅宗倫就是沿著既定的程序接頭這纔出了事情。

“大sir，你說羅sir的線人會不會出問題？”程國斌最終還是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收起不該有的心思。”黃炳耀特別的嚴厲，“我知道你對羅宗倫的死耿耿於懷，你是從基層升上來的，你當知道臥底的兄弟有多艱難。”

“我們這些坐在辦公室內的，絕對不能無緣無故的懷疑那些兄弟。”

黃炳耀很是生氣，

“你們兩個與羅宗倫是同學，更是一起工作至今，我知道你們的感情相當好。”

“越是這樣，越要冷靜從事。”

“如果因爲自己的私人恩怨導致事情出了差錯，你們怎麼跟羅宗倫交代？”

“如果因爲你的無辜揣測導致臥底出事，你這是在瀆職更是在犯罪。”

黃炳耀聲色俱厲——不認識的人都很難想象這麼一個胖子竟然會發出如此恐怖的表情來。

程國斌低頭認錯。

黃炳耀招招手把兩人給招到一邊：

“之前跟你們打電話通報的時候，防備的就是這一點。”

“從現在開始，不要相信政治部。”

“所有的臥底成員資料給我轉入線下。”

“若是對自己的生命安全不放心，就做好一個備份。”

“必要的時候，這東西可以救命。”

關署長和程國斌對視一眼，兩人感到特別的驚恐：

“事情到了如此緊急的情況了麼？”

黃炳耀指著眼前的慘烈景象：

“你以爲呢？”

“這就是我們可能面臨的下場。”

關署長眉頭大皺，

“大sir，政治部要是向我要我們的行動計劃呢？”

黃炳耀瞪了他一眼：

“這種事情也來問我？”

關署長頓時心領神會。

黃炳耀冷冷道：

“我剛剛給你們的通知，現在已經有了最壞的結果，保護好你們各自的線人，還有保護好你們自身。”

“交通組的鬼佬絕對會給我一份羅宗倫警官是交通意外的結論。”

“你們明白該怎麼做了吧？”

黃老總的眼睛緊緊的盯著程國斌，後者連連點頭：

“承認這份報告，暗暗的查。”

黃炳耀冷哼一聲：

“還沒有笨到家。”

“知道這個就好。”

“大家的處境都不好，以後行事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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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署長和程國斌表示明白。

黃炳耀沉吟一番，忽然問道：

“羅宗倫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關署長馬上道：

“羅sir是一個認真仔細的警司，工作時盡忠職守。”

程國斌卻道：

“羅sir走一步看三步，從來不做沒有計劃的事情。”

黃炳耀想了想對兩人說道：

“如果……你們兩人有誰收到了羅sir的信或者其他的東西，那麼，就把羅sir身上的擔子一併抗了吧。”

關署長和程國斌相顧駭然。

黃炳耀看的心累，這三人的感情真的很好，越是如此，他越擔心。

“你們兩人好自爲之吧。”

黃炳耀徑直坐上車，重重的關上車門，狠狠的捶了一下方向盤。眼鏡片閃著寒光。

政治部，欺人太甚！

真當他的奪命剪刀腳是鬧著玩的麼？

叮鈴鈴！

黃炳耀拿起手機，竟然發現是林楓打過來的：

“林生？”

“黃老總，新聯盛的林耀昌央求我向你解釋，這事情不是他們新聯盛的意思。”

黃炳耀沒好氣道：

“新聯盛害怕？”

林楓反問道：

“你要是新聯盛的龍頭，你害怕不害怕？”

黃炳耀嘆了口氣：

“這事情要是新聯盛做的，無論如何我也平了新聯盛。”

“……當時到底是什麼情況？”

林楓不瞞他：

“說來也是趕巧，林耀昌說動了蔣天生，請我去新記幫他們查勾結鬼佬的內鬼。”

“林耀昌告訴我，他在五虎中最信任的人是駱志明。”

“我又恰巧知道他是你們的臥底，徵得他的信任耽擱了一點點時間——不要生氣，就是他向你求證的時間。”

“我們聊起來以後才知道今天是他們兩人見面聯絡的日子，我讓駱志明馬上給羅宗倫打電話，阻止他趕來，誰知道就出事情了。”

“根據我的判斷，這毫無疑問是一場謀殺。”

“不僅僅是我，我們三人都做了如下的判斷。”

“對方就是朝著羅宗倫去的，泥頭車把羅宗倫撞成了一個紙片人。”

“我把這事情通報給了林耀昌，他嚇壞了。”

“無論如何也得請我說項。”

黃炳耀冷哼一聲：

“算林耀昌有譜。”

林楓好笑道：

“你還能把火撒在林耀昌身上？”

黃炳耀今天可是受了太多的刺激：

“難道不行麼？”

林楓嘲弄道：

“行啊，但是你得先做出羅宗倫被人謀殺的結論來。”

“你能做的出來？”

黃炳耀說不出話來。

突然間，心中涌起一陣陣的悲涼——盡忠職守的O記警官犧牲了，警署連對他死亡的真正的原因就說不出來，簡直可悲可笑。

林楓嘆了口氣。

“冤有頭債有主，該找謀害羅宗倫警官的幕後黑手纔是，針對江湖人士就有些過了。”

黃炳耀突然道：

“林生，你知道這案子的背後故事吧？”

“我能不能出兩百萬線人費，買這個消息？”

林楓微微一怔：

“西九龍總署現在這麼財大氣粗的麼？”

黃炳耀苦笑道：

“在您的眼裡，我就是這麼一個市儈的人？”

林楓不以爲然：

“香江人都市儈，誰也別說誰。”

黃炳耀無語，好半晌道：

“我咽不下這口氣，憑什麼理查德這個鬼佬該如此對待我的部下？”

“我要給他一個教訓。”

林楓那邊也沉默了。

“黃老總，我選擇與你溝通，純粹是因爲你的性格。”

“頗俠義，有我社團的精神。”

黃炳耀呸了一口：

“林生，這話就把我說小了。”

林楓聳聳肩：

“行吧，咱們正經說事情。”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就算你花了兩百萬，你也做不了什麼事情。”

黃炳耀頓感失望：

“林生，你也不知道這件事情是誰做的麼？”

林楓好笑道：

“誰說我不知道是誰做的？”

黃炳耀精神一振：

“趕緊告訴我。”

林楓好心好意的勸道：

“我知道這事情是誰做的，但是，你拿他們半點辦法沒有。”

“老總，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一旦知道了，更無助了。”

黃炳耀心中一沉，

“對方的來頭很大？”

林楓反問道：

“你是說政治部？”

“政治部確實厲害。”

“佐治是軍情局的少校，擁有深厚的人脈。”

“非但如此，對方還和廉署聯繫在一起，準備搞你們。”

黃炳耀咬牙道：

“就這些？”

林楓笑了：

“夠種！”

“不過呢，理查德背後可不僅僅有佐治在撐腰。”

黃炳耀大驚：

“這是什麼意思？”

林楓嘆了口氣：

“香江有很多牧羊犬的，早就忘記了自己的祖宗是誰，向來是有奶便是娘。”

“佐治不過是剛剛來到香江，他有大野心，也有手腕，但是理查德是在他的前面。”

黃炳耀頗感不妙：

“你的意思是這個理查德跟佐治一樣的貨色？”

林楓嗤笑道：

“我剛纔說得那麼清楚了，理查德背後也有人的。”

“香江的鬼佬雖然不多，但大多在關鍵的位置上。”

“比如港府的三司十三局負責人基本上都是鬼佬。”

“比如只對港督負責超然物外的廉署專員，也是鬼佬。”

“更不用說那些頭上帶著泡麪的大法官們。”

“理查德比佐治先來香江那麼多年，他能在政治部生存下去必然有自己的門路。”

“老實告訴你吧……”

“理查德背後的勢力並不比佐治少多少。”

“若是你有心，那麼檢查一下當初駱志明坐牢的事件就好了。”

“那個勢力……哪怕你是西九龍總署的老總都惹不起。”

黃炳耀嘴巴張的大大的，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本以爲理查德頂天就是佐治派出來的馬前卒，萬萬沒有想到啊，人家竟然自己就是一尊巨擘。

一時間，黃老總變的有些恍惚：

“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林楓可不管黃炳耀的震撼，提醒道：

“林耀昌的事情我已經說到了，你有什麼想要對他說的麼？”

黃炳耀回過神來吐槽道：

“我是西九龍總署老總，他是新聯盛龍頭，我還能對他有保證？”

“新聯盛特麼又不是我負責。”

啪！

林楓打了個響指：

“誤會解開了對吧。”

黃炳耀嘆了口氣：

“我就算要報仇，也不會找他……讓他放一百個心。”

林楓呵呵笑了：

“行，那就這樣唄。”

掛斷電話，李富看向林楓的眼神滿是佩服：

“楓哥，你這是兩家通吃麼。”

林楓聳聳肩：

“中人不都是這樣麼？”

李富豎起了大拇指，還是楓哥厲害。

林楓立刻又給林耀昌打了過去：

“昌哥，事情已經說明白了，黃老總不會把羅宗倫死亡的事情算在你的身上。”

“不過昌哥，最好還是要儘快把勾結理查德的內鬼給找出來。”

“今天他能殺掉羅宗倫，搞不好明天干掉誰呢。”

林耀昌欽佩道：

“還是你手腕通天。”

“黃老總你都能聯繫上。”

“老總的話說完，我整個人都鬆了口氣。”

“這下子好了。”

林楓愕然：

“昌哥，你沒有聽明白我說的話麼？”

林耀昌奇怪的反問：

“什麼話？”

林楓提醒道：

“那個內鬼連尖沙咀警司都敢殺，還有什麼是他不敢做的？”

林耀昌心中一沉：

“你的意思是他也敢對我動手？”

林楓反問道：

“不然呢？”

“香江的社團誰特麼的敢殺警察？”

林耀昌頓時沉默。

是啊。

香江的社團誰特麼的敢殺警察？

社團有些猛人吹牛逼的時候，說某某警員在我面前不敢如何如何，再了不起的話，就當面挑釁——

就像當初華生作爲臥底的時候，挑釁馬軍一樣。

這就是社團人士能夠做到的最大程度了。

再多，壓根不可能。

要不然，林耀昌何苦哀求林楓替他打電話說項？

林楓不是新聯盛的人，沒有義務幫忙的，這些可都是新聯盛的人情。

但凡能夠在社團中坐穩龍頭之位的，全都是人精。林耀昌當然知道自己得向洪興付出什麼東西。

“阿楓，你只管放心的查，只要查到了，任由你處置。”林耀昌直咬牙。

林楓笑了笑：

“那就一言爲定。”

“隱藏在新聯盛的這個傢伙……已經不但是你們新聯盛的問題，他還是我們所有人的問題。”

“若是處理不好，恐怕咱們所有的社團都有麻煩，這可不單單是你們新聯盛的事情。”

林耀昌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沉穩，笑的很是沉穩，

“洪興那邊我會感謝，阿楓，你但有所求，我一併應允。”

啪！

林楓拍手道：

“那就這樣了！”

“昌哥，我得回去把今天的變故告訴我們洪興的大佬們。”

“這就不打擾了。”

林耀昌眼中閃過一絲喜色：

“阿楓，多謝。”

哈哈大笑中，林楓掛斷了電話。

“楓哥，我們現在去哪裡？”

林楓深深的嘆了口氣：

“這下子真的麻煩了，我們要去見坤哥……還有蔣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