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黑白兩道風聲鶴唳（下）
離別醫院，陸其昌也不回警署，穿著便裝在尖沙咀的各個小巷裡面遊走，找了大半天，終於在一條小巷子裡面看到了自己的目標。
陳永仁特別特別的迷茫。
短短的一個星期，變化真的是天翻地覆。
先前的時候，被查出是倪坤私生子的身份，警校是不能呆了，好歹也被黃志成招了做臥底，起碼也是暗暗的做警察。
本以爲臥底的生涯會很簡單，誰料到各種想象不到的困難。
被警察追，被混混們打。
天知道尖沙咀這裡怎麼這麼多的社團。
陳永仁給黃志誠打過求援電話，對方非但不幫他的忙，反而把他罵了一頓。
這讓陳永仁都懷疑自己做臥底到底是不是錯的？
然而奇怪的是，這兩天竟然沒有人跟他來爭地盤了。
好多人見到他之後，都主動的避開。
彷彿他身上貼著某個標籤一樣。
壓根就沒有一個社團收留他。
也就是說，他現在成了一個著名的——街溜子！
沒有社團的古惑仔肯定不能稱之爲古惑仔，街溜子纔是對他們最爲形象的稱呼。
陳永仁完全傻了。
不等他從這個衝擊中回過神來，新聞鋪天蓋地的衝擊而來——倪家倒臺了。
自己的臥底目標沒了。
那自己還在街頭上混麼？
陳永仁興沖沖的給黃志誠打電話，卻被告知，對方被抓了！
晴天霹靂！
陳永仁已經呆愣愣的三四天。
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就在這個時候，他看見了極其熟悉的人：
“陸sir！”
陸其昌一屁股在陳永仁身邊坐下，神奇的從口袋裡面摸出來兩罐啤酒，遞給他一罐：
“最近過得好麼？”
陳永仁搖搖頭：
“不怎麼好。”
“我本來受命通過其他社團迂迴在倪家臥底，但不知道怎麼搞的，尖沙咀的所有社團好像都不接納我。”
“我想要回你家臥底，倪家也覆滅了。”
“我想要回警隊，黃志誠被抓了。”
“陸sir，我是臥底，我是被黃志成發展的臥底……”
“可是我現在連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都沒有。”
陸其昌慢條斯理的喝著酒：
“你的疑問，我一件件的慢慢的跟你說。”
陳永仁連連點頭。
“尖沙咀沒有社團敢招你，不是因爲你是倪坤私生子的身份。”
“你的身份倪永孝壓根就沒有跟其他社團隱瞞，他還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倪坤的私生子。”
“當然倪永孝做事情沒有這麼低級，他不會主動宣揚，更不會隱瞞。”
“那些社團不收你的原因不是害怕倪家。”
“社團都是撈偏門的，倪家勢力大，不過是撈的偏門更極端一些罷了。”
“他們不想要接收你，純粹是給別人面子。”
陳永仁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給別人面子？”
“誰的面子這麼大？還在倪家之上？”
陸其昌呵呵笑道:
“林楓！”
陳永仁差點被一口啤酒給嗆死：
“洪興銅鑼灣的堂主林楓？”
“倪家的另一個私生子？”
陸其昌笑著反問：
“怎麼？你還看不起他？”
陳永仁連連擺手：
“我怎麼會看不起他呢？”
“這位可是江湖上的大人物，絕對的大佬。”
“前兩天他在有骨氣辦的晉升宴會，新記和新聯盛的龍頭都親自到場祝賀。”
“轉過來第二天，就把忠青社給滅了。”
“這樣的人物，我這個小混混敢看不起他？”
陳永仁格外的自嘲。
“不過，這跟他有什麼關係的？”
“難道他想要讓我加入洪興？”
陸其昌直截了當道：
“別亂想了。”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林楓痛恨所有的倪家人，他把倪家扳倒，就完全說明了這一點。”
“你和他雖然同是倪坤的私生子，但是，他對你的態度誰也不知道。”
“在摸不到林楓頭緒的情況下，哪個社團敢要你？”
陳永仁張大了嘴巴：
“啊？”
陸其昌幫他分析：
“倪家這一去，尖沙咀最有實力的就是洪興和東星。”
“洪興在尖沙咀的堂主是太子，那是跟林楓關係最好的洪興大佬之一，自然不會冒著惹怒林楓的危險來招攬你。”
“東星倒是有可能，但是你只是一個小混混，再加上前段時間因爲細B滅門案，東星賠償了洪興老大一筆錢。”
“東星哪怕是有心想要吸納你，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若是引得林楓發難，那就不好了。”
陳永仁哭笑不得：
“難怪我會沒有人要。”
陸其昌看著他道：
“即便你有心想要社團繼續做臥底，我也不會讓你去的，你的身份不是什麼秘密，林楓樹大招風，難免有人拿你們的身份做文章。”
陳永仁苦笑道：
“我第一次知道還有這麼一位兄弟。”
旋即大喜，
“陸sir，我可以迴歸警隊了？”
陸其昌反問道：
“你還想要在外邊流浪？”
陳永仁猛然把啤酒一飲而盡：
“王八蛋纔會喜歡在這裡流浪呢。”
“我巴不得趕緊回警隊。”
“不過，我的檔案……”
陸其昌擺擺手：
“這沒有任何問題，大sir已經問了老陸，他保留了你的檔案。”
陳永仁又有些患得患失：
“那我的身份背景？”
陸其昌臉上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這你得好好的謝謝某人了。”
“託他的福，你的背景審覈沒有問題。”
陳永仁苦思不解：
“某人？”
陸其昌解釋道：
“林楓！”
陳永仁嚇了一跳：
“你可別！”
“江湖上可都知道，我們兩人沒有半點聯繫的。”
“他可是洪興銅鑼灣的堂主，我要是和他扯上了關係，我能好過麼？”
陸其昌解釋道：
“你可能對林楓有什麼誤會。”
“林楓的檔案，可比你乾淨的多。”
陳永仁張大了嘴巴:
“不會吧？”
陸其昌嘆了口氣：
“真的，他的檔案不但比你想象的乾淨，而且，人家的身份是大企業家。”
“咱們警署三年來善款捐助前三名，始終都有他的名字。”
“這次，你還真的是沾了他的光。”
陳永仁陷入深深的懷疑當中：
“你說得是一手覆滅倪家，一怒讓忠青社除名的林楓？”
陸其昌也陷入懷疑了。
另一邊，袁浩雲來到了海邊遊艇中心，見到了一個內向的小夥兒。
江浪不滿的看了他一眼：
“你來找我做什麼？”
“你是名滿香江的辣手神探。”
“這不是提升暴露我的風險麼？”
袁浩雲解釋道：
“江湖出現了劇烈的變化，陳sir不得不讓我來跟你接頭。”
江浪皺眉道：
“什麼變化？”
袁浩雲解釋道：
“有神秘力量要進入江湖，接下來這段時間，走粉的傢伙會很多。”
“引發的爭端就多。”
“走粉往往意味著極端，對軍火的需求量就會提升。”
江浪神色一緊：
“需要我把散出去的軍火都記錄下來麼？”
袁浩雲使勁的搖頭：
“你的安危纔是最重要的。”
“我來的目的就是要告訴你，出現了這樣的情況不要慌亂，該怎麼做買賣就怎麼做買賣，這情況在咱們的情報當中。”
江浪皺眉道：
“什麼神秘的力量？這分明是想要禍害江湖吧？”
“連咱們的能量也不能阻止？”
袁浩雲憤憤不平：
“這股神秘的力量就在咱們的頭頂，你怎麼阻止？”
江浪吃了一驚，失聲道：
“政治部？”
袁浩雲緩緩點頭：
“對，就是政治部！”
“大sir已經叮囑我們，務必小心政治部。”
“我給你透露個消息，你就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
“倪家被滅之後，我們繳獲了好多四仔，我們做了個實驗，在上面放了竊聽器，你可以猜猜那批白粉現在在哪裡？”
袁浩雲轉身就走：
“萬事小心！”
江浪張大了嘴巴，面容嚴峻。
袁浩雲說得如此清楚，他要是再不明白，他也不用去做臥底了。
政治部這麼猖狂的麼？
不僅僅是西九龍警署，得到黃炳耀通知的其他警署也趕緊動了起來。
新界O記警司張國沾緊急約見了在和興盛中自己的臥底，
“阿翔，能不能退出來？”
染著一頭紅毛的陳鳳翔搖搖頭：
“不能，我是韓斌的頭馬，我一退，咱們前功盡棄。”
張國沾張張嘴巴，最終趕緊道，
“事情緊急，你自己注意。”
“政治部準備用白粉勾引或者扶持社團大佬上位。”
“你要密切注意社團裡面走粉的傢伙。”
“這次的對手與以往不同，他們可能來自官面上的助力。”
陳鳳翔失聲道：
“瘋了吧？”
“咱們警隊有黑警？”
張國沾黑著臉道：
“不是黑警，是黑警司，那羣鬼佬想要禍亂香江。”
“接到大sir的情報，本來想要把你給撤出來。”
陳鳳翔還是拒絕：
“撤退不了。”
張國沾咬牙道：
“那我只能暫時把你的檔案從線上轉移到線下。”
“記住，從現在開始，你一定要加倍小心。”
陳鳳翔微微點頭：
“我一直很小心，連夢話都不敢多說一句。”
“放心吧，我會成功的。”
張國沾重重拍了拍陳鳳翔：
“安全第一！”
……
各個警區的警方人員，不約而同緊急約見了臥底人員。
那些臥底不深的人員甚至被找回，這一動作又引發了連鎖反應，搞的各個社團一頭霧水，加緊自查，讓那些深入臥底的人員有些苦不堪言。
林楓沒有管這些事情，他跟林耀昌通了電話：
“昌哥，剛纔在別墅裡面有些事情不好說，我現在需要一個你絕對信任的兄弟。”
“能告訴我他的名字麼？”
林耀昌苦笑道：
“我的兄弟，我基本上都信任。”
“……這也是我請你來調查的原因。”
“不過，要說最信任的，還是替我坐牢三年的駱志明。”
“他現在出獄之後也沒有擔任任何的職位。”
“並且，他也不想要擔任任何職位。”
林楓眼神微妙，嘴裡卻道：
“駱志明應該是在監獄中經歷了什麼事情，任何人在監獄中呆了三年，總會有些變化的。”
“要是沒有什麼變化才讓人奇怪。”
林耀昌苦笑道：
“阿楓，真的拜託了。”
林楓笑道：
“放心，我今天晚上就會去見他。”
林耀昌問道：
“需要我給他打個電話麼？”
林楓搖搖頭：
“不用，我得用自己的眼睛觀察一番。”
林耀昌張張嘴，最後還是什麼也沒有說。
既然把所有的事情都委託給了林楓，那就要相信他的能力。
要不然，你請人家來做事幹嘛？
林楓笑道：
“你放心好了，我做事向來有分寸的。”
林耀昌爽朗的笑了：
“我當然相信你。”
李富彙報道：
“大嫂剛剛打來電話，說是今天晚上留下了四嫂和八嫂，她們要秉燭夜談，讓你不用等她們了。”
林楓嘴角一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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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敏八成要抓壯丁。”
李富愕然：
“抓壯丁？八嫂？”
林楓稍微給他提了一嘴：
“這是很自然的事情。”
“阿敏最近忙著成爲校董，工作比我還忙，得有人幫她。”
“婷婷最近正好沒有工作，可不就給阿敏抓了壯丁麼？”
“這樣也好，讓她們多熟悉一下，不然一家人該生分了。”
李富暗道，你這一家人數量多了一點。
他明智的轉移話題，
“楓哥，我總感覺你對那個駱志明有些疑惑？”
林楓理所當然道：
“昌哥讓我調查新聯盛，並不是要查所有的社團大底，主要是查他的四個結拜兄弟。”
“林耀昌、駱志明、阿添、算爆外加上輝煌，被稱爲新聯盛五虎。”
“林耀昌的年齡大了，這一屆做完就要退休。”
“理查德這個鬼佬冒出來，很明顯是瞄準了新聯盛的龍頭位。”
“昌哥的四個兄弟是最有機會坐上那位置的。”
“說白了吧，昌哥這是想要我給他排雷。”
“當然，這種事情我也是有好處的。”
“新坐館會承我的情，自然會與我親近。”
“蔣生和坤哥都看到了這一點，這才答應昌哥。”
“要不然這種麻煩的事情早就推脫出去了。”
李富給出了另一個理由：
“江湖上都知道楓哥你交遊廣闊，朋友無數，這或許也是他選你的原因吧。”
林楓搖搖頭：
“不，這不是原因。”
“如果是因爲這個，昌哥壓根就不會選我。”
李富不解道：
“爲什麼？”
林楓好笑道：
“你想想，你剛纔說得那不就是老好人麼？”
“老好人的標準就是誰也不得罪。”
“你會選擇讓一個老好人來做這樣的事情？”
李富啞然。
林楓笑了笑：
“走了，咱們去見一下這位駱志明。”
李富直接上了車，邊開車邊道：
“楓哥，我發覺你突然變的好忙碌。”
林楓歪著頭傾聽，
“你看，以前咱們多悠閒啊，只要在旺角活動就行。”
“反正坤哥也不管你，基本上都不給你派事情做，你可以盡情的按照自己的日程來安排時間。”
“你看，我的嫂子們都是那個時候你娶回家的。”
“現在旺角來到了銅鑼灣，好傢伙，這才幾天啊，這麼多的事情。”
“就拿這兩天的行程來說吧。”
“明明後天咱們要跟醫生一夥兒較量，可現在又要幫著新聯盛查內奸。”
“真是忙的腳不沾地。”
林楓吐槽道：
“那是我找事情麼？明明都是事情找上我。”
“怎麼，你這是抱怨？”
李富咧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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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啊。”
“我是想說，這纔是男人該有的江湖！”
林楓無語：
“合著你還挺興奮！”
“闖蕩江湖是要見血的，你可要做好準備。”
李富不以爲然：
“又不是沒有拼過命。”
林楓笑著搖頭，合著兄弟比自己還要著急。
駱志明從九龍城寨出來，晃動著步伐要回家。
忽然間感覺不對，竟然有人跟在自己身邊。
其實是因爲這兩人壓根就沒有想著隱藏自己。
大搖大擺的跟在他身後一米處，駱志明停，他們就停；駱志明走，他們就走。
尤其過分的是，駱志明閃進衚衕，兩人徑直不隱藏身份的從衚衕口外邊直接望過來。
駱志明心中一沉，乾脆也不避讓：
“你們是誰？找人麼？”
林楓微微點頭：
“對，找人，找駱志明。”
“我從你身上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駱志明一怔，李富已經攻了上來，兩人廝打起來。
林楓掏出一支雪茄點燃了，一邊看一邊點評：
“看的出來，你在監獄裡面也沒有忘記鍛鍊身體。”
“只不過沒有名師教導，純粹是靠簡單的散打與人對敵。”
“這種招數，我很熟悉。”
“標準的黃竹坑一派。”
駱志明聞言心中大驚，李富一個鞭腿把他踢到了林楓身邊。
“你們是什麼人？”
林楓友好的朝他笑了笑：
“自我介紹一下。”
“鄙人銅鑼灣林楓，這是我的兄弟小富，接到新聯盛昌哥的委託，前來查探與黑警勾結的傢伙。”
駱志明面如死灰。
林楓奇怪的看著他：
“你只是個臥底，又不是與黑警勾結，臉色這麼差做什麼？”
林楓掏出雪茄盒，肉疼的看了看：
“哎呀，又沒有幾隻了，回頭得從坤哥那裡繼續進點。”
一邊心疼，一邊扔給兩人雪茄，就連躺地上的駱志明都沒有例外。
李富暗暗吐槽：
“你那是進貨麼？分明是明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