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迪拜機場的休息廳，夏斌見起飛時間尚早，便從隨身的登山包裡取出了一本《楞嚴經》打發時間，這正是遠鵬留下的第二本經書。

忽然附近有對來自中國年輕情侶走了過來，原來是請夏斌幫忙拍照。夏斌忙起身隨著他們來到大玻璃窗前，鏡頭裡果然是兩張甜蜜的笑臉。女孩子笑著告訴夏斌他們剛在迪拜訂婚，看著他們周身洋溢著幸福的樣子，夏斌也被感染了，並不常見的笑容竟也癡癡地掛在了臉上，畢竟對這次迪拜之行的結果他是很滿意的。

看著遠鵬留下來的經書和筆記，夏斌卻想起也是那年的4月，自已去接老班主任周曉文老師一起去參加遠鵬的婚禮。那時的程遠鵬還剛工作不久，是班上結婚的第一個。小夫妻的父母都支持他們早點定下來，可以安心工作，同學們卻大都很不以爲然。就在婚宴的飯桌上，美女班長姜瑋不解地和周老師小聲地討論起來。

“周老師，我看您的心血算是白費了。”姜班長搖頭嘆道。

“怎麼啦？小姜。什麼事讓你大發感慨。”周老師一如常態，溫和地問道。

“您這個得意門生、數學奇才要是再努力一下，出國深造，讀個博士，以他的天賦，以後就是拿個諾貝爾獎都有可能。這麼早結婚，不是眼看著就要荒廢了嗎？”姜瑋玩皮地調侃起來。

“哎，”周老師被姜班長這麼一說，也不禁輕聲嘆了口氣，“我們做老師的總是希望自己的學生好。但你不知道，學生們的人生選擇最終受他們的家庭影響是最大的。這些年，我們老師的體會也很深的。”

一旁的夏斌聽著一愣，畢竟程遠鵬是他最好的兄弟，便不服氣地接口道：“我看也未必，聽說瀋海春就要從美國回來了，上海一定有什麼吸引著他，這是一個大有可爲的地方。”從此，夏斌留了個心思，每次創業總是一定要拖上遠鵬，一方面是彼此信任，另一方面卻是不希望遠鵬從此被埋沒。果然是金子在哪裡都會發光，此後程遠鵬運用他的數學天賦，漸漸成爲中國IT的一位技術巨擘，夏斌和瀋海春各自創業，漸漸在業界打出了一片天地。三人師出同門，很多業界同仁和網友開始戲稱他們爲“龍門三傑”。只可惜的是，程遠鵬被檢查出肺癌晚期，英年早逝。夏斌卻因瀋海春在大都會博物館門口的一席話語從此背上了包袱。

“遠鵬的死就是你害得！”瀋海春的話又響起在夏斌的耳邊，夏斌不由得再次抑鬱起來。

飛機上的乘客並未滿座，坐在機艙內的夏斌拿到了一份隔天的東方早報，頭版關於房價的討論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顯然2010年的4月末，全國的房價又到了一個重要的關口，國家宏觀調控是否會奏效，報紙上也是爭論不休。夏斌更同意網上著名金融評論家譚女士的意見，如果房價一路猛漲，只會讓更多的人沒有安全感，沒有安全感的窮人只會繼續存錢，而富人們則通過有效的途徑和關係，將銀行的錢借貸出來繼續炒樓價。窮人的存款補貼富人炒樓，於是房價越高，貧富越懸殊，消費越緊縮，難道這就是馬太效應？夏斌搖了搖頭，覺得公司的那些80後、90後們只怕要被這房價壓得喘不過氣來了。

回程似乎比去的時間稍長，差不多近九個多小時，飛機纔在浦東機場降落。排在入關的隊伍中，夏斌竟看到隔著欄繩有一黃袍僧人很是面熟，仔細一看，原來是言誠法師。忙喜出望外地打了個招呼。

言誠擡頭一看，竟是認得，也笑瞇瞇地問道：“原來是夏施主。請問夏施主，從哪裡來，又是要到哪裡去啊？”

夏斌不知道法師是不是在考校他，念頭一動便答道：“無所從來，亦無所往。”

言誠聽罷，笑得更加親切起來。原來他剛從泰國參加佛教界的法會回來。言誠又問起了元元的近況，夏斌答道都好，學習、身體都有進步。言誠聽了很是高興。沒說幾句，隊伍又行進起來。兩人只好作罷。

出了海關，夏斌向電梯走去，不想前方不遠，一眼就看到了言誠一身顯眼的黃袍。原來大師還在等他，忙趨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