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天成看著在自已面前的陳楚，臉上神色有一些驚歎。
這位陳總，這麼年輕就創立這樣一番事業，還真的是不簡單……
“陳總，對我們提出的開發計劃，你還有什麼疑問嗎？”吳天成看著陳楚，臉上露出一抹平淡笑容，道。
“有。”陳楚道：“大地商業地產公司爲什麼要啓動這個項目？吳總……要是真的按你所說的規模做這個項目，開發項目的開支一定是個天文數字。”
雖然說，僅僅從馮希凡口中得到這個計劃的部分信息，但對這個項目將要動用多少資源和資金，陳楚心中隱隱也有數了。
二個億。
如無意外的話，這個項目要動用資金，將會在二個億左右。
這樣一筆資金，對於現在的陳楚來說，雖然不能算是一筆天文數字，但也是極大的負擔。
就和大地商業地產公司聯合開發這一個項目，對陳楚來說依然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這樣一筆資金，在西部某些地區甚至可以建立一座微型城鎮了！
“資金完全不是問題。”對陳楚的提法，吳天成卻是不以爲意。
“陳總，我們二家開發這個項目可以申請銀行貸款。”吳天成笑道：“以現在的行情，銀行的錢多得滿天飛，我們只要出三成本金，其餘七成資金我們可以通過銀行獲得。”
陳楚聽到這裡，不著痕跡地點頭。
確實。
二零零九年初，對地產商來說是最好的黃金時代。
在刺激經濟增長掛帥的這年，央行銀根放鬆，地方不少項目紛紛上馬。只要項目評估不是很差都容易從銀行處貸到款項。要是等到二三年後政策風向變化的話……陳楚相信，這樣一個項目想從銀行處貸得一分錢都很難，除非開發者和銀行之間的關係很硬。
這是最美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
陳楚心中突然間就浮現出這句話。
“吳總，你們有對這個項目進行評估嗎？”陳楚雙眼微微一瞇，問道：“比如說，這個項目盈利性問題。”
“我們有做過調查，但是沒有做過評估。”吳天成臉上現出平和之色，指了指自已的腦袋，笑道：“陳總，我做生意有時更相信直覺。我現在的直覺告訴我，這個項目盈利的可能性很大，要是我現在錯過了這個項目，將來說不準就會後悔！”
陳楚笑起來，道：“要是你們真的做過調查的話，就應該知道現在羊城批發市場已經飽滿了。最近十年，就算有新的批發市場出現，也是出現在原來批發市場附近。”
這是一種集聚效應，在某一種程度上正是傳統批發市場的優勢。一個商圈在人流、物流、信息流的不斷集聚下，規模變得越來越大。
“吳總，你對傳統批發市場不瞭解。”陳楚搖頭，道：“就算是同一處集聚的二個不同批發市場，哪怕他們之間距離就是相差幾十米，人流量、交易量都有可能相差很大。比如說，在火車站附近，有兩個不同的服飾外貿市場，他們的規模差不多，地理同樣處於火車站大道上……兩個場子相差大約一百米。但其中一個場子的檔口，幾平方米的租金差不多要一萬塊一個月，另外一個場子租金只要二三千塊錢。”
這中間差別，又有誰說得清？
據陳楚所知，那個租金較低的場子，他們也曾經用過不少法子招租或者提高人流量；場子的開發商還請過風水大師來改造場子的風水格局……但最後還是沒有什麼用！
“是嗎？”吳天成臉上，現出很有興趣神色，等待陳楚繼續說下去。
“還有。”陳楚嘆一口氣，道：“沒有永遠興旺的場子，一些原來很賺錢的場子可能再過幾年就不賺錢……據我所知，河沙批發市場一些批發場，租金從去年初的一萬二千萬，直降到年未六千塊錢，但還是有不少檔口沒有能轉租出去。”
這樣價格變化，僅僅發生在半年的時間裡。而據陳楚收到的最新消息，河沙批發市場的不少檔口，到現在爲此租金還是處於低位運行狀態中。
“現在興旺的批發場子未來不一定還會興旺……吳總，像服飾批發這樣的商業租金髮意，不像住宅租金生意那樣穩定……批發環節的租金變化，比零售環節甚至還要大。”陳楚像是想到什麼，發出了這樣感嘆。
作爲一位十多年的行業老兵，陳楚就像個旁觀者一樣，觀摩著這個行業的變化。
商業批發市場的租金生意，利潤雖然有時比住宅出租生意要高得多，但實在是過於變幻不定了。
一間住宅套間，其租金往往是固定的，而且很有可能以每年不大不小的幅度上升；但商業地產租金變化就大了，今年五千元的臨街鋪位，明年有可能就漲到六千元，但也有可能重跌回四千元……至於批發場子租金，變臉起來有時比股市還快。
陳楚想到未來四年裡，因爲外貿的滯步增長，使得一些外貿批發場生意變得分外難做；羊城火車站附近，一些原本做鞋類和服飾的批發市場，其租金水平甚至從原本過萬元的水平，下跌到三千元甚至更低水平。
用行業人來說，這些市場已經做“爛”，沒有多少商業價值。
曾經的繁華往往就是一個轉眼，就變成過眼雲煙。
“謝謝陳總提醒。”吳天成這時反而哈哈聲笑起來：“有陳總這個行內人提點，我們場子想不興旺都難……陳總，要是按你們時尚萃原本計劃，建立爲網絡市場服務的批發市場呢？”
與網絡市場配套的線下批發市場？
聽到這幾句話，陳楚眉色微微緩和。
“不知道馮總有沒有和你提過，這個項目將會分成三期，第一期就是爲網絡銷售市場服務的。”吳天成道。
至於第二期和第三期，自然爲線下批發市場服飾。
陳楚點頭。
這一件事，馮希凡自然也有所提及。
“馮總，謝謝你提醒我。”吳總又一次地向陳楚表示了感謝。
對陳楚沒有認同這個項目，吳總心裡也有點明白陳楚想著什麼。
作爲一位商人，對某個行業越是熟悉在做出商業選擇時，反而會越加小心和謹慎。只有一些沒有入行的愣頭青，纔會想著某個行業遍地黃金，在做商業決擇時候好大喜功，急於冒進。
“陳總，我很看好這個項目。”吳總笑道。
他當然很好看這個項目。現在，在大水鎮的那個線下銷售市場人流量是一天比一天多，入駐商家也是一天比一天多，眼看著那片區域就要因此旺起來……在吳天成看來，陳楚如果專注於網絡批發市場開發，成功的可能還是比較大的。
陳楚微微笑著，卻是一陣長長沉默。
“陳總，大水鎮地價在羊城地區來說已經算是比較便宜的了。”吳天成道：“和在市中心建立批發中心要求的地價不一樣……在大水鎮建立服飾批發場，地價就便宜很多；而且，我們有當地政府的支持，如果經營得好的話……說不定我們還可以以‘創新園區’的名義，得到區政府的補貼或者其他政策優惠。”
吳天成已經將一切算得清清楚了。
在聽到這裡，陳楚微微意動了。
在一窮二白的基礎上建立一個專業網商服飾批發市場集散地？
這樣成功的可能性，又有幾成呢？
陳楚想到二三年後的情形。
事實上，在陳楚的記憶中，在未來的幾年之內，不少線下批發市場也有開始慢慢轉型做線上生意。
這樣的轉型當然不是急風暴雨式的，而是如溫水煮青蛙式的變化。
在這場變化中，不少線下批發場順利轉型……比如說，獅城鎮就是個較好的例子。正是因爲預知到未來，陳楚纔會想到找獅城鎮作爲合作伙伴。
如果說，陳楚現在就答應吳天成提議的話，那在未來幾年內，陳楚支持和創立的批發中心，假想敵就包括獅城鎮……當然，除了這個假想敵外，還有其他所有突破地域介限的網絡銷售從業者們。
這一點，也是網絡市場不同之處。有時候，你根本上不知道自己的敵人是誰，但已經被對方給幹掉了。
不過……
“吳總，你說的這個話題，我還是要考慮考慮才能做出決定。”陳楚道。
現在。
在沒有線下批發市場願意與陳楚合作後，陳楚自已建立批發市場也是個可以選擇的發展路子。
吳天成道：“那是自然。”
說到這裡時，他又提到了自已一方的合作預案：陳楚一方和他們一方各出資百分之六十和百分之四十，並且各佔有與出資額相等的股份比值；時尚萃作爲特別的合作伙伴參與到管理團隊中……
一個小時後，陳楚將吳天成送出辦公室。
又在半個小時後，馮希凡來到陳楚辦公室。
“楚哥，你們剛纔談得怎麼樣？”馮希凡坐在沙發上，一臉好奇之色。
“還行。”陳楚道。
現在陳楚已經有五成意向推動這個大項目。
如果說，這個項目僅僅只有線下批下部分的話，陳楚當然不會有什麼興致參與；但是，如果這個項目是網絡批發配套設施，陳楚倒是十分樂意參與。
“馮希凡，你的意思呢？”陳楚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問道。
“我個人贊成這個項目。”馮希凡道。
“爲什麼？”
“楚哥，批發市場本來就是條渠道，而且，是個很好的渠道。”馮希凡道：“我們掌握了批發環節，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掌握了渠道話語權……”
這樣的建設，就像楚語服飾開設零售店一樣，對陳楚各個方面事業都有好處。特別是他們現在將批發市場，當成線上電商平臺配套設施時。
“楚哥，你以前不是也有說過嗎？現在網絡輕資產，重運營的情況已經發生改變，變成重資產和重運營。”馮希凡道：“你看，原本淘貨網還說永遠不會進入物流行業，但現在據我收到的消息，馬大炮現在也在建設物流體系……像楚哥你，現在不也想著幫合一網建立物流倉庫中心嗎？”
這樣的投入對陳楚來說並不算低。
“楚哥，我們華南地區的倉庫完全可以建立在大水鎮。”馮希凡道：“大水鎮現在有不少地皮還沒有開發呢……那個大項目不是分爲三期嗎？要是第一期失敗的話，這個項目很有可能會中止……到那時候，第二期和第三期原本要開發的土地有可能會空置出來。”
聽到這裡的時候，陳楚雙眼微微一亮。
馮希凡的話雖然沒有全部說完，但陳楚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合一網現在雖然已經開始建設倉儲系統，但隨著合一網不斷壯大，倉庫肯定也要不斷擴大才行。
就算項目失敗，陳楚還有其他方式來消化項目風險。
陳楚又想到一次次被其他現有批發市場拒絕的情形。
看來，他還真的得要建設與配套的線下批發市場……到目前爲此，沒有任何已有線下批發市場，願意與他合作。
“通知吳總，明天，不，今天下午過來商量具體的合作細節。”陳楚終於下定了決心，道：“……還有，你們時尚萃那邊也得做個評估，評估一下項目的風險。”
“好的。”馮希凡眉色一揚，道。
“儘快把結果給我。”陳楚道。
陳楚已經有種時不我待的感覺。
“明白，我會盡快安排的。”馮希凡站起來，提出告別。
辦公室內。
陳楚拿起手中的筆，快速地在紙面上劃動了幾下，理清自已的思路。
要麼不做，要麼就做到絕。
陳楚既然要做這件事，自然要把這件事做得盡善盡美。
現在是二零零九年，在這個時間點上，留給陳楚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在這個基本已經利益固化的市場上，想要分上一杯羹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個網絡銷售線上配套市場，必須要在年內建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