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請林小姐先做說明。” 內侍的聲音平淡無波,目光坦然地望向林青霏。
林青霏不愧是將門之後,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俾睨天下的態勢,儀態萬方。
“小女自當爲皇上、太子略說一二。這柄摺扇是小女特意爲太子生辰所準備的禮物。太子殿下風華絕代,其摺扇也自當精心製作。扇骨選用玉竹鏤雕而成,是因爲竹子本身瀟灑挺拔、品行高雅與太子殿下的謙謙君子之風及其相配,而其直面風雪、偃而猶起的生存態度又與太子殿下凌雲般不懼艱險的意志相契合。至於手書之所以選用金漆墨,是因爲太子殿下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千金之軀,胸懷天下也坐擁天下,因此只有金子般的明黃才配得起太子尊貴的身份。外邦傳來的紅寶石因其濃豔的色彩瀰漫著一股強烈的生氣,傳說經常佩戴有化敵爲友的神奇魔力;羊脂白玉溫潤柔和與紅寶石的濃豔交相互映,柔中有剛,希望太子殿下治國之時也能恩威並施,受臣民愛戴。 舒杭錦素來有厚重大氣之稱,小女用此錦製作扇套,是希望太子之物也能如太子一般有著廣袤的胸襟,而小女精心刺繡的福祿壽圖案,則是小女殷切的希望太子殿下一生福壽永享,天風國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林青霏的聲音雖有幾絲凌厲但卻有著讓人信服的力量,果不其然,大殿衆人全部都沉浸在了她的講解之中。而大家也沒有想到小小一柄摺扇,居然有如此多的希冀與祝福。
“好一句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想不到林大人的千金小小年紀就胸懷百姓,心繫我天風國啊!可見林大人平時教女有方啊!”所有人都看得出上官泓炎龍顏大悅。
此時的林青霏自然知道自己這番話足以打動人心,因此她胸有成竹的望了一眼肖豔逸,卻發現那個天仙般的少女此刻居然只顧著吃東西,絲毫沒有聽到她在說些什麼。林青霏的胸中頓時燃起一股怒氣,當她父親與肖丞相打招呼的時候,她理所當然認出了那雙讓人一見難忘的藍眸。原來肖豔逸就是那天在擷芳閣與自己衝撞的少女。
“小女已經講完,就請肖小姐爲大家說說她摺扇的寓意吧!”林青霏的語氣中有著毫不掩飾的挑釁與嘲弄。
肖子玉衝著肖豔逸略微點頭,肖豔逸沉思一下,緩步走到了大殿中央。肖豔逸這幾步走的可謂是弱柳扶風、步步生蓮,衆人沉浸在她優美的步姿中時,還問到了陣陣暗香,所過之處,經久不散,那是薰衣草的香氣。
“既然林小姐出語相邀,那小女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仿若黃鶯出谷般的聲音在大殿中盤桓,那清脆甜美的嗓音毫無預警的鑽入了大家的耳朵,好似羽毛般輕撫過衆人的心靈,惹得衆人側目、
當大家擡頭望向站在殿中的那個可人兒時才發現,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這般美豔脫俗的人。清雅俊秀、可愛俏皮、端莊優雅,同時又有著幾絲性感與魅惑。怎麼有人可以將冰與火般的氣質毫無嫌隙般的融合在一起,不覺突兀。
從容的迎接各路探究與垂涎的目光,肖豔逸櫻脣微啓:“林小姐匠心獨運且才思敏捷,小女自愧弗如。而且這摺扇本就是小女爲太子殿下準備的生辰禮物,所以並不想與其他物品一爭高下。這禮品本就是送禮之人想要表達的真心,只要收到禮物的人能感覺到這份真心,理解其中的心意就足夠了。因而,小女並不想對這份心意過多品評。希望陛下和太子殿下可以體諒小女的用心,準許小女回席。”
雖然是略帶乞求的語氣,但是肖豔逸的目光灼灼,直直地望向上官昇的雙眸,希望上官昇懂得她的用心。
此時的上官昇內心翻騰,是的,逸兒說的沒錯。當上官昇第一眼看到這份禮物的時候,就知道這一定出自肖豔逸之手,逸兒的用心他怎會不懂?這份禮物本來只是逸兒送給他的生辰壽禮,本來只是他們二人之間的秘密,本來就只應該是他們兩人日後可以擁有的回憶,只是父皇……逸兒的目光裡是企盼吧,希望自己可以將她的心意放在心底,只成爲兩人的回憶。可是這是父皇的局,自己卻什麼都不能做。
“肖小姐所言不無道理。不過,朕在最初就已經講過,今天是爲了給太子選妃而設下的筵席,因而每位閨秀都應該順應朕的安排。肖小姐現在因爲個人的私心就不希望盡全力去參加揀擇,難道是想不顧皇命,放棄極有可能的太子妃之位嗎?肖丞相,你還真是‘教女有方’啊!”上官泓炎不愧是令人敬畏的君王,此時的他龍顏大怒,簡單幾句就將肖豔逸置於了風口浪尖,又利用肖子玉逼她做出選擇。
肖豔逸沒有想到自己的簡單幾句話居然可以觸怒龍顏,甚至還扯出了自己想要放棄太子妃揀擇的臆想。不過,雖然上官昇這些年對自己照顧的無微不至,盡心呵護,但是要成爲太子妃……
此時的上官昇心急如焚。急的是肖豔逸居然幾句話就輕易得罪了父皇,讓父皇可以借題發揮,逼她放棄太子妃之位。這也就算了,更讓他焦慮的是,明明肖豔逸此時只需要接過父皇的話耐心解釋摺扇的寓意就可以了,但是此刻的肖豔逸居然低頭不語,頗有一番想要放棄自己的架勢。
“逸兒,難道這麼多年的守護,都不能動搖你的心嗎?還沒有開始,你就想要放棄我嗎?”上官昇的眼中有著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痛苦,心,應該在滴血吧。
肖豔逸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的猶疑會徹底傷了上官昇的心,此刻的她依然搖擺不定。如果接過話題,就意味著自己要參加太子妃遴選,以後可能也要面臨與衆多女子爭搶上官昇一人的境況。如果不接,那麼上官昇註定與自己無緣。這麼多年,上官昇對自己她清楚的知道那是愛,但是自己對他呢?多的只是依賴與喜歡,“愛”這個字離她還太遠。
上官昇知道,此刻還在猶豫的肖豔逸其實已經放棄了自己,“但是逸兒,我是絕對不會放棄你的。”
“肖小姐這把扇子的寓意,我已經領會到了。肖小姐不想多言,想必只是不希望大家都知道她對我的愛慕之心吧。”
只這一聲,大殿一片譁然。
那是當今太子上官昇的聲音,清朗悠遠,低迴在整座大殿,將剛剛還陷入一場緊張紛爭中的人們驚醒。
此時的上官昇的雙眸已經回覆了最初的清明,與剛纔相比,他的目光更加堅定。而望向肖豔逸的時候,則多了一絲志在必得的自信。
肖豔逸也已經徹底傻掉了,她怎麼也不會想到,上官昇會在此刻突然開口,雖說是替自己解了一時之圍。但是卻將自己置於更大的風波之上,使得此時的自己只能進不能退。
“肖小姐,你的心意我收到了。肖小姐這柄摺扇的扇骨選用的是衆所周知的名木小葉紫檀,又稱‘聖檀’,其香亙久不散,其木千年不腐,而且百毒不侵,又有辟邪的功效。肖小姐想必是希望我可以遠離所有災難苦痛,一生無憂吧?”上官昇語帶疑問,將話鋒轉向正兀自陷入不知所措中的肖豔逸。
“肖小姐,你說呢?”看到肖豔逸還在恍惚之中,上官昇直接問了出來。
“呃,是的。小女希望小葉紫檀的靈氣可以幫太子殿下擋去一切厄運與災難,一生幸福安康。”此時的肖豔逸已經從起初的不知所措及慌亂中慢慢恢復了鎮定。
上官泓炎並不是一個可以任人欺凌的君主,所以自己在他的眼皮下面玩不了任何花樣。既然上官昇已然替自己做出了選擇,那麼現在自己只能拼盡全力,不能因爲自己的失誤而因此連累到肖子玉。
“玉,石之美者,有五德,潤澤以溫,仁之方也。因此小女纔想到要在小葉紫檀上鑲嵌白玉,太子殿下謙謙君子比德如玉。扇面之所以選擇田赤泥金,是因爲皇家御攆皆由泥金製作,因此沒有什麼材質比泥金更能彰顯太子殿下的尊貴非凡。”
稍作停頓,肖豔逸成功地用靜默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清了清嗓子,她緊接著說道:“自古迄今,歷朝歷代聖主明君都知曉農事爲天下之本,而耕牛作爲農家之寶,地位卓然。所以小女在扇面上選擇了手繪的五牛圖。蜜蠟是千萬年方能得的珍貴寶石,就好像太子殿下之於萬民,珍貴異常。而蘭花高潔、清雅猶如太子殿下的德行。而扇套上絲縷交織的七彩祥雲則表達了小女對太子殿下的美好希冀。雖然小女技藝不精,但僅以此扇發三大誓願:一願風調雨順,二願國泰民安,三願天子萬歲春。”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上官泓炎面露喜色,而肖子玉則是一臉震驚,他從未想過自己的逸兒居然可以說出這般大義凜然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