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蕭蕭的輕笑，幾乎是完全沉浸在劇本中的薛大帥哥擡起頭來，看著她的眼神有點茫然，似乎是在詢問究竟有什麼事情這麼可笑。
接著他才意識到指甲還在自己嘴裡，然後慌亂地趕忙把那隻手放下來，甚至從座位上跳了起來：“蕭蕭……”
咦？這位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薛大少，竟然是在臉紅？
雖然臉上已經打了讓皮膚看起來更接近小麥色的粉底，但蕭蕭還是能從他的神情中看出來，這位薛公子，真的是感到害羞和尷尬了，就連眼睛都不由自主地趕忙轉到另一邊去。
好半天他才終於又扭回頭來，慌亂地開口：“蕭蕭，那個……我知道這毛病不好，不過緊張或者太專注的時候老是會不經意……是不是挺可笑的？”
“沒有，很可愛啊……”這次蕭蕭倒是沒想到要避嫌要拉開距離，只是實事求是有話直說。
“真的？”看起來他著實鬆了一口氣。
“不過……”蕭蕭說著，蹲下身到那個收納箱裡翻找起來。
最後她從裡面拿出一包溼紙巾：“記得把手擦乾淨點，要不然劇本上的細菌都吃進嘴裡了。”
那種尷尬害羞的神情又回到薛公子臉上：“你這是真的關心我，還是在拐著彎兒地笑話我？”
蕭蕭還是抽出一張紙巾塞進他手裡：“不管怎麼說健康確實是很重要吧。”
薛公子有點機械地擦起手來，看起來只是在茫然服從蕭蕭的命令，還特地把右手大拇指和指甲蓋很認真地擦了一擦。
蕭蕭臉上沒有帶出來，卻在心底裡偷笑。
這個大帥哥，什麼時候看著都那麼風度翩翩溫文爾雅，沒想到還有這麼幼稚可笑的小習慣。
然後，薛公子又坐回到椅子裡，不過那副樣子簡直像是在上刑，不止不敢看劇本，似乎連手都不知道該擺在哪裡，最後只能扶在膝頭，手指不停地敲來撓去。
明白他此時感到十分不自在，蕭蕭趕忙藉口再去看看還有沒有多餘的椅子，就這麼走到了一邊。
幾乎是繞著整個場地轉了一大圈，最後終於找到一張空閒出來的摺疊椅，上面有兩個嶄新的碩大腳印。
“燈光老師，您用完了嗎？不再用的話我就搬走了。”
“哦，用完了用完了，不好意思，忘了給你還回去了，來，給你抹布，你先擦乾淨再搬走。”
蕭蕭把椅子擦乾淨，再折起來拿在手裡向那邊走回去。還沒走到那兒，潘導已經宣佈開拍，於是薛公子總算從那種不自在中解脫出來。
不愧是專業演員，一到鏡頭前，薛公子又馬上投入到角色中去，剛纔被看到那種壞習慣的窘迫感似乎全都不存在了。
蕭蕭也在眼看著薛公子表演，她能感受到他的努力，他的專注，其實……他真的是個不錯的演員，就算在很多人眼裡他已經無疑是功成名就，可還是這麼認真，對戲和角色這麼全情投入。
而且……人也不錯，從來也不見他耍大牌，每次拍戲從來不遲到，一般還會比別人提早一點，雖說理論上是她這個助理每天早上去叫他起牀，但實際上每次她到了那裡，他都已經收拾停當只等著她來敲門。
如果忽略掉花心這個缺點，他真的可以算是個完美的人。不過……就這麼一個缺點，足夠把所有優點一併抹殺。至少對蕭蕭來說，這一項就足夠讓她給他打上“切勿靠近”的標籤了。
其實，就算他不花心，她也絕對不敢靠近他。他那麼完美那麼高高在上，怎麼可能真的看上她這個小人物？就算真的看上她，至多是一時興起，熱度退去之後還不是會毫不猶豫地把她拋到一邊？更何況，以他的身份和工作，哪周沒有幾十上百個瘋狂粉絲圍著他打轉，他又有哪天不見十個八個美女演員，還要在大庭廣衆之下跟她們談情說愛玩曖昧？有這麼多誘惑，就算是天仙下凡，恐怕也沒有絕對的把握能拴住他的心，何況只是她這麼一個扔到人堆裡挑不出來的“路人甲”？
別做夢了吧沐蕭蕭，你還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管他現在怎麼對你不遺餘力地百般討好，管其他人怎麼看怎麼誤會你們倆的關係，你自己可一定要保持頭腦的清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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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喊停之後，薛公子又一次走到蕭蕭這一邊，蕭蕭已是擰開了杯子蓋爲他倒好了水。
“謝謝。”不失禮貌地道一聲謝，薛公子接過杯子蓋喝上幾口。
等他喝完了水把杯子蓋還到蕭蕭手裡，接著又彎腰從椅子上撿起了劇本遞給她：“第四場、第八場、第二十三場是明天要拍的，我現在把臺詞改得差不多了，你也看看提點意見。”
“哦，好，沒問題。”這種要求蕭蕭從來都不會拒絕。
“其實，有你這麼個助理算是我賺了，別的助理能幹的活兒你都能幹，可別人的助理誰都不會幫忙改劇本吧？我到現在都佩服自己的深謀遠慮，慧眼識英才。”
聽起來好像是在王婆賣瓜，可同時又好像……是在轉彎抹角地拍蕭蕭的馬屁。
不過，這個恭維還真是說得恰到好處，總比誇她多漂亮多有吸引力來得令人安心而且可信得多了。
所以蕭蕭微微一笑：“謝謝莘哥誇獎。”
“還是我要謝謝你哪，幫我把每天的事兒打理得這麼好。還在工作上給我提建設性的意見。開始還跟我說什麼沒有經驗怕幹不好，現在看來應該是太謙虛了吧。”
“莘哥你再誇我我就要飛上天了。”
“那可不行，你還是待在地上的好。我還想讓你以後一直給我做助理呢。”
“一……一直？”開玩笑吧，雖然我當了這麼長時間的副導演確實也沒什麼了不得的成績，可說出去好歹是副導演，也多少有點技術含量的啊。給你當助理？我這一輩子就負責給你提箱子倒水？
薛公子又是輕輕笑了一陣：“我說笑呢，副導演這份工作前途大好，我怎麼可能讓你放棄這份前景這麼好的工作來給我幹零活兒？我想你也不會答應，我知道。”
你知道就最好，省得讓我再開口拒絕你。蕭蕭沒再做聲。
薛公子突然轉換了話題：“對了蕭蕭，你現在當副導演，當初就是學的導演系嗎？”
蕭蕭點點頭：“對啊。雖然是提前招生但是導演系可以不需要其他才藝。也幸虧是這樣，我就是成績不錯就考上了。”
“當導演要指揮調度那麼多人，畢竟應該是強勢豪爽一點才合適吧。看你的性格又不是很潑辣很強硬，怎麼想到學這個專業了？”
其實……真的就是興趣。從小蕭蕭就特別愛看電影電視劇，夢想著能進入影視圈。不過看自己的樣子就覺得要當演員有點困難，更何況，她性子這麼溫吞，想想就覺得肯定是容易緊張，不適合當演員。所以最後報了導演系，就是希望還是能從事跟影視有關的行業。只不過當時她並沒有想到導演要指揮調度那麼多人，自己的溫吞性子照樣可能不適合。
不過，當被問起這個問題，蕭蕭第一反應想到的不是這個標準的正確答案，反倒是在她們這些導演系女生裡流傳最廣、最深入人心的一句玩笑話。
“學導演啊——還不就是爲了以後能潛規則那些男演員麼！”
這個答案就這麼順嘴溜了出來，然後，連蕭蕭自己都愣住了。
“不不……不是，我沒有不尊重你們演員的意思，莘哥，就是說慣了，大學四年我們都一直開玩笑這麼說，其實我也知道什麼潛規則只是少數……”
薛公子剛聽到那個答案時也著實愣了片刻，直到這時才終於笑出了聲打斷了蕭蕭一連串的話：“沒想到蕭蕭也會說這種話，我倒是要重新認識你了。”
蕭蕭的臉又一次變紅：“我們那幫同學都這麼說，成習慣了……”
“倒好像老郭說過的……只恨女導演太少了，多點你們這樣的女導演，該算男演員的福音了吧。”
就是不小心說個不那麼高雅的小笑話，薛公子您是不是非得抓住不放，把我最猥瑣最不堪的一面全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才肯罷休啊？
“那就努力吧，蕭蕭，也許你以後真有了機會……”
蕭蕭馬上要擺出一副衛道士的面孔，爲自己的道德作辯護：“不可能！那種交易那麼齷齪，我纔不會沾！”
“真的，就只是說說？真是空歡喜，我還想以後能託你給我多安排幾部戲呢。”
“託我給你安排……爲什麼託我……”
忽然蕭蕭明白了他是什麼意思。
這……這可是□□的性騷擾啊！
可是，她連斥責他的權力都沒有，因爲一開始明明是她自己說出來的。
幸好潘導這時宣佈各人準備，薛公子臉上還帶著笑就轉過身走去就位。
蕭蕭爲這種尷尬終於被打破而鬆了口氣。
越來越升級了，這個薛公子……真過分！
可是……這明明是她自己給機會讓人家來鑽空子，要怪也只能先怪她沐蕭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