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公子這次回來之後, 到了中午吃飯的時間,除了盒飯,每天還會有熱騰騰的湯奉上。而且, 不管當天有沒有易憲章的戲份, 總會有他的一碗, 所以每天午飯時間總會是這三個湊到一起。
“蕭蕭的手藝真不錯, 以前從來沒熬過湯, 一上手就能熬得這麼好。”
小薛子沒吭聲,蕭蕭臉卻紅了,第一次熬的那一鍋得虧沒讓易哥嘗過, 要不然丟人丟大發了。
“對了,那天熬的那個排骨湯怎麼樣?那可是她準備了整整一天的工夫弄出來的啊。我也沒嘗著, 而且那裡頭還擱了那麼多種藥材, 現在雖然是天天熬, 可是再也沒見過藥材,多幾種藥材是不是真的有什麼不一樣?”
“嗯, 確實不錯。”
小薛子果然是睜著大眼說瞎話很有本事。
“湯一般,隨湯附送的正菜纔是關鍵。”這句就是他貼在她耳朵邊說的了。
蕭蕭那一口湯差點噴出來,勉強嚥下去時被嗆著了,咳嗽了好半天。
“沒事兒吧?自己做的東西也吃得這麼急?想顯擺自己手藝好也用不著這樣啊。”
蕭蕭白他一眼,還不都是你害的?
“其實以前我跟薛子就算偶爾趕上了一個劇組, 也不像這樣天天老往一塊兒湊, 可現在因爲有蕭蕭這碗湯, 我這個貪吃的傢伙也被籠絡住了。所以說呢, 有個好媳婦兒, 連哥們兒都受益,家有賢妻是個寶啊。”
原來……連看上去很會照顧人很有風度的易哥也是這樣, 幫著這個傢伙來佔我的便宜!
也對,這個壞蛋不也是,以前沒到手的時候簡直像是天下第一斯文君子。現在才知道,該說是天下第一慾求不滿饞嘴貓!
弗洛伊德說人有自我本我和超我,那麼男人是不是也有外在、本質和昇華三個層面?唉,好複雜的哲學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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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種相守的日子終究是那麼短暫,一週多以後,又到了小薛子要離開的那一天。
這次確實是訂了晚上的車票,時間是九點半。
七點時從場地收工回來,已經是在那兒吃過了晚飯。
“我幫你收拾行李,時間有點緊了吧?”
“沒什麼可收拾的,所有東西我讓那邊都同樣準備了一份,這樣就可以節省下你收拾東西的時間。”
節省下收拾東西的時間……不用想就知道他想幹什麼。
果然……又是照舊地纏住她一同滾倒在牀上。
“就這麼一個小時你都不放過……”
“這一個小時以後,可是連著好多天見不著你了……”
“那爲什麼不讓我跟著去?”
“捨不得……捨不得離開你,可更捨不得累壞了你。”
“可我也捨不得累壞了你啊……你到那邊是夜裡兩三點吧?早上起來還要拍戲,還是隻有四個小時的休息時間。現在這幾個小時,你不抓緊時間休息,還要做這種事,消耗很大……”
“我不要緊,真的沒問題。而且到了車站小柏他們會去接我。”
“可是……”
“真的,別擔心,我在那邊十來天,就只能靠和你在這邊的幾天時間來做慰藉,如果還要有什麼遺憾……”
“什麼‘有什麼遺憾’,討厭,聽這種話都不舒服……”
“不舒服就別讓我再說,趕緊滿足我不就行了?”
“你怎麼這麼賴皮?軟硬兼施也要逼得我就範!”
“知道就好,小妞你哪逃得出我的五指山?”
所以呢,結果又是順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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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八點四十,小薛子的電話響起來。
按下接聽鍵,易憲章的聲音甚至飄到蕭蕭耳朵裡:“薛子,該準備準備了,十分鐘後出發。”
放下電話,他還要伸手摟住她,她卻狠狠打開:“你今年幾歲?一點自制力都沒有麼?”
可真到了火車站,似乎又變成她缺乏自制力了,儘管候車室裡宣佈檢票開始,她還是抓著他的衣角不願意放手,就像一個被送到幼兒園卻捨不得父母離開的小孩。
他自然是動彈不得,最後還是易憲章上手把她扯開,直拽到候車室門口,他才轉過身走去檢票。
等那個身影完全出了視線,蕭蕭跟在易憲章身後,魂不守舍地走到那輛車上,雖然現在乘客只有她一個人,她卻還是習慣性地拉開門走上後排。
然後就是看著那個已經顯得空蕩蕩的車廂發呆。
“你看你,又不是不回來了……”易憲章說到這兒就覺得似乎有點過,女孩子最愛多心,自己這話說得自然,可在她聽來是不是就覺得有點不吉利?
蕭蕭聽到這話,顯然是愣了片刻,接著就把手機摸出來。
“下次你還是早上走吧,別叫醒我,我不想再送你,不想再看著你走掉的背影。”編好這條短信,蕭蕭按下了發送鍵。
信息連接的那一端的人看到這條信息,鼻翼就開始翕動,嘴脣也開始顫抖,接著有什麼東西直滑到墨鏡下面。
“想開點蕭蕭,幹影視這行的誰不是一年到頭東奔西走南征北戰?等你們結了婚,要不你乾脆真的就當他的助理,就能天天在一塊兒了。不過到時候,一天到晚對著這一個人,恐怕你倒要煩了。”易憲章說著很生硬地笑上幾聲。
還是沒有回答,她不吭聲,只是把頭扭向窗外,執拗地瞪著窗戶,或者是在盯著街景。
“其實……咱們這邊也接近尾聲了,估計薛子也就是再跑上這麼兩回,頂多再回來兩次就夠了。到時候你跟他一起去那邊,就沒問題了。”
她終於發出一點聲音,可易憲章聽到這聲音更慌了神。
那是抽泣嗚咽,他終於明白爲什麼她一直不出聲,原來是在強忍著壓抑哭聲。
就是……感覺不對,那麼不安,心裡不舒服卻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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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回到賓館,還是習慣性地去了他的房間,她現在拿著他的房卡。
還是躺到牀上,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直到兩點半,手機發出了聲響。
她打開那條新信息:我已安全抵達,到了賓館進了房間,不用擔心。
蕭蕭立刻就笑了出來,真是多心了,不過就是因爲還不習慣分離麼,有什麼可胡思亂想的?
馬上一條短信回過去:知道了,你也早點休息,晚安。
不一會兒又是一條回過來:傻丫頭,就知道你收不到準信不會去睡。
還是回過去:行了,別這麼多話,快點歇著,馬上關機,不許再給我回!
可稍後還是一響:遵命。
臭貧,明明是讓你不許再回短信的。好,我就不再回你,看你去不去睡。
直到入睡的時候,她臉上還掛著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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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蕭蕭還是按時到場地,繼續履行副導演的職責。
潘導對她如此的盡職盡責表示很滿意,甚至承諾到下部戲會給她更多的鍛鍊機會。
蕭蕭只是一笑不置可否。
也許真的像易哥說的,最後乾脆辭掉潘導這邊的工作成了他的助理,就不用再像這樣飽受兩地相思之苦。雖然說一個女人完全依附於男人,沒有自己的事業會很被動。但是愛情婚姻麼,總要有一方做點犧牲。不然像他們這樣兩個都是影視行的人,只要不是趕上一部戲進一個組,恐怕一年到頭只有一兩個月的時間在一起,想想就覺得難以忍受。
直到晚上已經收工各人在最後收拾現場的時候,蕭蕭的電話突然響起來。
小柏?有什麼事?
“喂,小柏哥……”
“蕭蕭……薛龔梓出了點意外……”
蕭蕭腿一軟坐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