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蕭蕭送老媽到了長途車站。
“行了回去吧。對了,你給我個賬號,等什麼時候需要用錢了跟我說一聲, 這幾年你給我們寄的錢我也是一分沒動都給你存著呢, 到現在也好幾萬了……”
“什麼呀媽, 那些錢是我給你們倆過日子用的, 哪還再能往回要?”
“我們倆都有工資, 每個月還能花多少錢?你們倆這幾個月用錢的地兒可多著呢,再說這錢也就是你真有需要我們給你救救急,等那小子能賺錢了, 你就算再加十倍給我們,我們都不嫌多……”
“那我就等真的要用錢了再給您發短信告訴您賬號吧。”蕭蕭知道, 要是現在把賬號給老媽, 恐怕她回到家就會馬上去轉賬。
“行, 那你記著點,別難爲自己。”
“知道了媽。”到底是親生老孃, 甭管說過多少難聽話,還是免不了爲閨女著想。
蕭蕭媽上了車,車子開動起來。
原本設想著老媽一走就會鬆口氣,沒想到心裡反而比原來更沉甸甸的,連鼻子都有點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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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月的時間過去, 其間就算小薛子偶爾故態復萌又開始犯懶, 但這次蕭蕭長了經驗, 在他剛想要偷懶的那頭一天就馬上開始提醒他:怎麼著, 懶筋又抻不開了?你忘了都跟我說過什麼, 跟我媽保證過什麼?
小薛子也算不錯,只要是一經提醒, 馬上就能調整好狀態開始儘量幫蕭蕭的忙。於是這一個月安然度過,兩個人總算沒有起什麼大的衝突。
然後就到了醫院預先宣佈的,將要拆石膏的那一天。
從易憲章來這兒,把他扶上車的那一刻起,小薛子那張嘴就沒停過,笑話不論葷素一個接一個地往外蹦。
蕭蕭卻是若有所思,偶爾被他的笑話逗笑,然後就又安靜下來。
見蕭蕭好久不吱聲,小薛子主動表示關切:“媳婦,怎麼這麼半天也不說話?我表現這麼賣力你好歹喝個彩呀。”
“我就是想起來在影視城,就是你帶我去吃烤魚的那回……”
“啊,那回怎麼了?”
這個話癆,就說這麼兩個字還非得插句話進來,簡直當是說相聲給她捧哏了。
“那次打車回來我們趕上個司機你還記得嗎?”
“記得,就是給他老婆要簽名的那個,人家說你是我女朋友你還不承認,現在看來還是他有眼光,你是想提醒我他說過你脾氣好,一看就是適合當媳婦嗎?”
“我纔不是說那個,我就是覺得……那天一路回去,你加一塊兒也沒說過幾句話,光是那個司機滔滔不絕。我就是納悶,你明明比他能白活多了,怎麼能甘心讓他搶了風頭?”
“嗨,這都不明白……”小薛子又是朗聲大笑,“裝唄,那時候媳婦還不是媳婦,得裝出個溫文爾雅的紳士派頭兒不是?你見過哪個紳士半個鐘頭嘴都不停,還盡往外蹦葷段子的?可現在生米煮成熟飯了,媳婦你想後悔也來不及了,我的本性這時候不暴露更待何時?”
三個人的笑聲在車裡迴盪。
這小子今天果然是解放了,看把他美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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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石膏的過程並不長,醫生跟著又做出了囑咐:“雖然石膏拆了,但並不是說完全穩定沒問題了,反而是剛拆了石膏這頭幾天,一定要特別注意。別磕了碰了,更不能劇烈運動……”
“不能劇烈運動?”小薛子馬上反問一句,“什麼算劇烈運動?”
“爬山跑步肯定不行,其實你想跑也跑不了,但是不管怎麼說肯定這隻腳不能沾地,還是得拄拐,至少得等下次複查之後我們再確定……”
小薛子鬆一口氣:“哦,嚇我一跳,我還以爲……”
蕭蕭的臉馬上紅得像蒸熟的螃蟹:笨蛋,你那副德性還得讓多少人看到才罷休?
那個醫生竟然也沒有追問他以爲什麼,難道說……連她都明白了?OMG,太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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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醫院出來,易憲章搶先發了話:“薛子今天總算是得了解放,咱們去外頭吃一頓慶祝一下,我請客!”
“不行易哥,怎麼能讓你請客”這次兩個人做到了異口同聲。
接著蕭蕭又說下去:“你爲了薛子,這幾個月連部戲都沒接,損失那麼大,而且還隔幾天當一回我們的專職司機,我們什麼也給不了你,給錢你也肯定不能要,可怎麼也得請你吃頓飯!”
“沒錯,你看我這麼會過日子的媳婦都說話了,易哥你就別客氣了吧?放心吧,就算請你吃頓飯,她回家也不會跟我翻車。”
“你說什麼?可惡……你說我是小氣鬼?我是不願意亂花錢,可不該省的我能使勁摳兒嗎?再說了現在看起來醫院也沒說必須做什麼特殊的恢復治療,到你恢復這三四個月,咱們手裡那些錢足夠用了,我還能使勁省麼,你真當我是葛朗臺?”
“沒……沒有,易哥你看,我爲了說動你去吃我們的請,把媳婦都給得罪了,你要是再跟我們爭著請客,我這頓罵不就白捱了嗎?”
“行行行,我知道了……薛子在外頭再怎麼橫,可碰上蕭蕭就像老虎見了武松立馬蔫了,一物降一物麼。”
蕭蕭聽著怎麼覺得那麼彆扭:“易哥……你還不如直說我是母老虎……”
小薛子倒是樂得不得了:“哪是母老虎呢?分明是河東獅。”
“好啊,你們倆合起夥來擠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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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盛夏已經過去,但天氣還有些熱,儘管如此,爲了照顧蕭蕭的腸胃,幾個人還是選擇了去吃烤肉。
“來壺熱茶……蕭蕭你想喝什麼?龍井、普洱還是大紅袍?”易憲章負責點菜時特意問了蕭蕭一句。
“我都行……龍井是不是更敗火一點,咱們大熱天兒吃烤肉容易上火……”
“那好,來壺龍井。這個先下單……”
負責點菜的服務員點點頭先走了開去。然後易憲章又把菜譜遞到蕭蕭手上。
蕭蕭倒是把菜譜推回去:“易哥你看著點吧,我只要有培根和紅薯片就行,不過……咱們要不來點酒?”
請客吃飯,最貴的自然就是酒,請人不買酒,怎麼都好像誠意不夠怕花錢似的。
“算了,薛子現在畢竟還有傷,你胃不好又不能喝,我一個人喝酒也沒什麼意思,再說待會兒還得開車……”
“對對對,易哥可千萬不能喝酒,要不然換我媳婦開車那後果不堪設想,人家醫生可是特意囑咐我這腿不能磕了碰了……”
蕭蕭馬上不滿起來:“這麼件事你要說多少遍?我怎麼當著你稍微出點醜你都得記一輩子,隨時準備拿出來笑話我?”
“哪……哪的事?不是笑話你。”其實是真的擔心,一著急纔不小心實話實說了而已。
“蕭蕭還開過車哪?看起來上次的體驗是夠刺激的吧?”
“易哥你怎麼也這麼說……”
正好這時候茶被端了上來,服務員把茶壺撂到桌子上正對著蕭蕭,那一聲撞擊顯得有點大。
怎麼著,看我跟這麼兩個帥哥一塊兒出來吃飯還有說有笑的你氣不順哪?羨慕嫉妒恨也沒用,各人各命,這兩個都是早有了主兒,你惦記也沒用了!
易憲章已經倒好了三杯茶:“來,薛子今天算是卸了枷鎖,咱們大家以茶代酒碰一個……”
三隻瓷質茶杯碰到一起,比玻璃酒杯碰撞的聲音要厚重幾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