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已隱約聽出,他倆方纔的爭執不休,海哥毫不退讓的爭搶,看似是在搶地皮,實則卻是爲我。本來不確定的事突然得到證實,我傻愣愣地還是慌了,心口一時微顫,再也不敢看海哥。
海哥倒是沒注意我,他看著愣在那兒不知所措的聶子遠,竟是笑說道,“開個玩笑。我要你答應的,是這輩子必須得從一而終,別委屈了我們林年。”
聶子遠忙做出反映,“這個自然,海哥放心就是。”
一旁的林建國不動聲色地抹了把汗,面露恐怖之色。他似乎對這突然的峰迴路轉始料未及,又恢復方纔進門時的戰戰兢兢。
“林董,你這茶是哪個牌子的?味道不錯,我改日再來喝。”海哥說著,看也不看那龜縮成一團的男人,站起身遞給我一道溫柔親近的眼神,直接就移步出了門口。
海哥一走,林建國立馬歇口氣,尷尬地擡頭說道,“二位見笑了,那男人身上帶著槍,我這……”人說著又虎口逃生似的,擡手抹了把汗。
林建國簡單說了幾句自己之所以招惹海哥的原因,然而我作爲聽衆卻萬萬沒想到,與翠娘相好的男人,竟會是他。
難怪海哥大張旗鼓地來這裡,像這種拿得起放不下、還聚衆上門砸場的男人,分手還拖泥帶水,不給點顏色看看真他媽說不過去。
聶子遠成功拿到單子後,容光煥發,回去的路上只又仔細問了問海哥的情況,以及我倆的關係。他其中也說道,海哥對我非同一般。說很幸運。
聶子遠乘勝而歸,緊接著就吩咐在豪利酒店定了桌,似乎是有意趁這機會招攬人心,也順便看看到底哪些人還忠守著那姓姚的,心裡好有個定數。
晚宴,我本不願參加,因爲樑非白沒的脾氣不定,我還不想挑戰他的忍耐力……
然身爲聶子遠的貼身秘書,不到場又實在說不過去。聶子遠也笑話道,“這麼怕非白,每天還得準時回去?”
是啊,我怕他呢!
在酒店會場待了半天,聶子遠對來人都心中有數,今晚凡是到豪利來的,多半是有投靠聶子遠這邊的意思的。
期間樑非白果真打了電話來,我只堅持說自己在家,可能要晚點過去,沒想到他反客氣起來,竟乾脆讓我在家睡就好。
可就在我以爲終於可以歇一口氣,安心地辦完這場酒會時,家裡突然來電話。老媽呼吸不順,喘不過氣。
急急忙
忙甩下手邊的一切雜物,分身乏術地趕到家,家裡已空無一人。到醫院的時候,老媽的鼻上已經插著氧氣管,好像剛剛搶救完。
“死哪兒去了!”老爸當頭棒喝,罵我一句,兩眼紅腫的樣子分明是哭過的。
默不作聲地坐在老媽身邊,一切都是我的錯。
我總是忙這忙那,忙東忙西,顧不到家裡邊。我還很慶幸地想,好在老媽這會兒堅強……
指定的計劃又開始無休止地停滯,連續兩天,我規矩地守在老媽的身邊,哪兒也不去。她現在脫了氧氣管呼吸不暢,不摘掉同樣大口大口地喘息,我自心裡難受,卻別無他法。
聶子遠知道我的處境後默認我在家休息,沒說什麼,倒是姚董那邊催得緊,意思是聶子遠的項目拿下來了,我得著手拿到他手裡的計劃書,否則一切都白乾白忙活了。
另一邊,鄭先生也在試探,幾次三番地想確定一個事,到底我有沒有能耐幫他甩聶家一個響亮的巴掌。
最後,也是最糟糕的,要數樑非白了。
他在知道我媽生病入了ICU後,幾次表示要來看望,我已經拒絕他好幾次,可還是怕哪天我沒在的時候,他二話不說就直接闖了過來。
醫院的腫瘤科,每一層都放有一把秤,原是專門給病人測體重用,我沒事也喜歡稱,但幾次的結果令人唏噓,不得不讓我提著口氣問護士,那秤是不是壞的,問了幾個人才肯相信,真的是自己的體重出了問題,不是秤壞。
我相信,我的這具人類的身體或許是到了病入膏肓的時期,因爲走路的時候右側的肝臟部位已經有了明顯的痛感。
我卻還不想吃藥,還不想治療。
“林年,你去跟小聶問問,你媽這邊再不交錢就要讓人趕出ICU了……”老爸急得頭大。
沒有錢怎麼辦呢,錢就是命。
這次錢的事,我是直接開口問的樑非白。其實我心裡始終都想依賴他,只有他的錢,讓我覺得花多少都可以,都無所謂。
然而就在我有這個想法的時候,意外地,樑非白卻消失了。
我打他的電話,不通,竟是不通的……
我以爲困難無助的時候可以隨時向他伸手,他都會無條件的拉我一把,可是現在的情況……心底莫名地燃起無盡的悲哀,樑非白,我不知道他在哪兒……
風的使者,悄悄捎去我的呼喚。樑非白晚上就打了電話
過來問我何事,口氣是這些天裡一如既往的溫暖。
“你在哪裡?”透過電話,我分明聞到刺鼻的醫藥水的味道。
那邊有護士在說話。
樑非白坦言自己就在市醫院,就在隔壁的外科大樓。
當我奔趕過去,刺目地看到他遍體鱗傷的那一剎,我直覺如遭電擊,也以爲自己是穿越回了時空,回到了曾經的那塊草地。
當年的那場野架至今還歷歷在目,他這會兒又傷筋動骨……
男人躺在牀上,全身被紗布洗了白,一隻腳有失身份地高高立擡起,吊在病牀上,看著真奇怪。
“你怎麼了?!”跑進去,再也不敢相信此情此景,開口時的聲線也忍不住微顫起來。
樑非白勉強撐出一抹笑容,“沒事的,醫生說只要修養幾天。”
幾天……哄我還是嘲諷我智商低?傷筋動骨一百天,他是神仙才會好的那麼快!
“到底怎麼搞的?!”他已經瞞我幾天了吧,那這兩天他到底是怎麼……他怎麼能就一個人偷偷地在這兒,明明我就在他咫尺的隔壁科,他爲什麼不讓我知道哦啊,不讓我過來?
樑非白拉起我的手試圖安撫我激動的情緒,爲了不讓我擔心他更是輕描淡寫地說,“撞了車,小傷而已。”
小傷?可看看他高高擡起的腿,都斷了吧!
我相信他車禍誰都沒告訴,甚至原本也沒打算告訴我,要不是我想問他借點錢,才奪命連環扣地給他打了五六個電話,他哪裡會主動告訴我這些。
可既是車禍,手術簽字醫院又怎麼可能沒通知他的家人呢……
但樑非白確確實實哭喪著一臉說自己沒人照顧,讓我三餐多爲他準備一份。
“樑非白,你借我十萬。”憋了又憋,終是開了這個口,大抵也就他我還可以理所當然地伸手討要。
樑非白明白我的意思,握緊我的手,“本來你就該花我的錢,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他伸手示意我看擱在一旁的外褲,“裡邊有張卡,十五萬不到,你先拿著。”
“謝謝你,樑非白。”
他嘆一聲,“你還跟我這麼客氣。”
開口就十萬,我並不客氣。沒待多久,離開前他囑咐我晚上給他送飯。我出來問醫護,才知道樑非白的傷並非車傷。
那天晚上,我到底沒出現在他的病房,我不喜歡,他對我撒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