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決定去江北大學。”那邊的負責人已經答應，只要我選擇他們學校，學費可適當減免，並且，兩年後江北學周區建成，會分我們家一塊五十坪的地基。

這赤裸裸的誘惑，不難想負責人事先調查過我的家境，現在還真沒辦法從江北遠赴北京，雖然我也完全可以孤身獨去，但老媽又怎麼捨得，他們不會隨我去那遙遠的北方，雖然，清華大學，聽起來讓人榮光滿面。

“那你自己做主吧，我是沒問題，就是你爸，他未必同意。”老媽這幾年性子軟了許多，特別是現在剛剛查出肺腫瘤，她的精神已不如原來。

我已經簽好江北大學，老爸就是不同意也晚了。只是考上了卻沒去清華，想必給昌北一中帶來了不少麻煩。

大學，江北的大學，有時候午夜醒來我也忍不住懷疑，這一切不過是自己不敢走出去，不敢走得太遠而已，因爲內心分明還希冀著，渴望著什麼。似乎是這樣的。

等老爸從外邊回來，逃不過一頓爭執，他是讓電視臺的採訪給樂壞了，以至於聽我那樣一說當場要暈倒，他可太恨我了！總是出其不意，壞他好事。用老爸自己的話說，我這個畜生，怎麼會是他生的。

入校的那天，我揹著行李揹包，在家辭別他們，老媽不便奔走，老爸也不想進江北大學的門，於是我乾脆讓他別送。

大學的第一天，下了火車站，茫茫然手裡拿著錄取通知書裡附帶的地圖，照著上邊的引導走到學校地址，結果還是弄錯方向，建築學院已經搬到新校區。

江北的夏天極其炎熱，沉悶，等我乘公交由南到北地穿越大半個城市之後，到

新校區已經煩躁地不想說一句話。

我記得那時有個好心的學長替我拿行李，應該是本系的。我卻不知道生誰的氣，固執地沒有給他，沉默地跟在他們志願者身後，爬到宿舍。

四個人一間的宿舍，我第三個到。按照來校次序分到三號牀。更早來的是兩個北方女孩，剩下的一個隔天才到，江北人，本地區的。

而很快我就發現，建築系的女生不多，班上四十個同學，就四個女生。

男生們起初還端著，不樂意跟女生玩，後來終於有人搭訕，其他人也就紛紛涌過來。

“陳慧琳，我家離你家不遠。”

“你家哪兒？”

“陝西啊，陝西在山西隔壁，我們去北京常要路過。”

……

大學不比高中，寬鬆的學習環境，似乎讓一切嚴謹的行爲都亂了套，這裡太過自由，學業不重，但凡作比較，高中就是一所牢籠，而大學完全是自己在主導人生。

也有人問我爲什麼選建築系。

於是我裝逼地說，因爲喜歡拉薩布達拉宮，也門希巴姆老城，還有多瑙河的布達城堡……呵，是裝逼吧，那個人也曾說過，假如有輛直升機，等他學會飛行，就會帶我去看人類創造的這些世界級美景。

然而有些願望，兩個人沒法實現，一個人卻可以做到。

迫於生活，我早在校外找了兼職，每天都要校內校外兩頭跑，像永遠不知疲憊的機器，所以我在大家看來很陌生，並不像他們一樣，有那麼多的時間留用課餘之後和同學之間交流傳遞感情，漸漸地，班上“只有三個女生”的氛圍越來越重。

儘管慘象已不忍聞，我卻還完全秉持初衷，不在意地繼續每天到咖啡館做著回扣不多的服務。早在高中的後兩年，我就可以自閉到一個學期不和任何一個同學主動說話，現在的情況又如何，不過是冰山一角。

於是繼續自己的性子，絕不承認是他們孤立我，而是我在隔離他們。

陳慧琳，那個山西女孩，有一天突然就這樣說，“你怎麼那麼奇怪，每天上完課就不見蹤影，就那麼需要錢嗎？”

也許北方人心直口快，表達情緒也直接，可是那話聽著尤其刺耳。

“你有工作介紹嗎？”我的脾氣也直接，在這繁忙到一口氣也喘息不了的生活裡，我很在意別人多管閒事，說些自以爲是的話題。

大抵沒想到我會這麼問，她氣急，噼裡啪啦說出一大堆，總結出來大抵是“班上的活動你都不參加，你以爲自己誰啊？”。

這時候同是江北人的女孩就會插嘴，“沒事沒事，林年家裡緊張大家都知道，再說那些活動也不是非要全班同學都參加。”

陳慧琳無話可說，可她看不慣我。這讓大家後來在學校的生活都過得異常吃力，寢室矛盾也逐級上升。

不願意和任何人鬧矛盾的心聲顯然沒人讀懂，我做兼職的事情也未放棄，有始有終。

就這樣，白天上專業課、賣咖啡，晚上出去兼職家教，忙到沒精力去想其他事情。

於是後來經同學提醒才知道，陳慧琳之所以對我有氣，是因爲即使我在學習上花的時間不多，整天不見人影，考試卻還能得第一。

樹大招風，原來是這麼這麼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