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湉坐在馬車裡,疲憊地閉上眼睛卻絲毫沒有睡意。
昨天的那一夜太過於漫長,讓她緊繃的神經直到現在都沒能鬆懈下來。
綠衣的腳傷還沒有完全痊癒,墨湉讓她獨自乘著一架馬車,自己和軒轅褚共乘一架。
一路上,軒轅褚都在翻閱著手中的賬冊,眉頭緊皺著,直接將墨湉視作空氣一般。
墨湉也絲毫不在意地將頭靠在牀邊,半瞇著眼睛看著窗外不斷倒退的景色。
他們這次聲勢浩大地搗碎了張國臣的老窩,算是砸了軒轅琉的財神,爲了防止他半路設兵埋伏,他們繞行了另一座小城市,到了潛龍都城的時候,已經入夜。
張國臣被破風帶到了宗人府暫且監禁起來,墨湉跳下馬車,正準備扶著綠衣回碎星院的時候,軒轅褚黑著一張臉走過來,拽住墨湉的胳膊就向府裡走去。
墨湉一驚,顧不上掙扎,下意識的跟著他走。
軒轅褚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他的身量本就比墨湉高出一個頭去,墨湉在他背後亦步亦趨,終於將他的手甩開,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你是不是瘋了?”
軒轅褚的眼裡浮起一層碎冰,他冷冷地看了墨湉一眼,不發一言地拉起她的胳膊,繼續向碎星院走去。
走進碎星院,軒轅褚徑直推開房門,毫不留情地將墨湉甩在牀上。
痛……這種感覺頃刻間蔓延到了墨湉的四肢百骸,經過了一天的奔波趕路,墨湉本就渾身乏累,再經過這麼一摔,墨湉頓時喪失了所有的耐心,怒從心中起:“你又發什麼神經呢?”
“本王問你,你是怎麼和龍鳴傭兵隊的人扯上關係的?”軒轅褚面無表情地指著墨湉,問道。
自昨天晚上和張國臣的人交手後,破風就認出來這武功路數乃是龍鳴傭兵隊的人,而他們又絕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幫軒轅褚,那麼久只有一個可能。
這些人是墨湉找來的!
墨湉聽到龍鳴兩個字後,心頭咯噔一下,略顯心虛的垂下了頭。
果然還是被軒轅褚發現了,白三早對自己說過,龍鳴逃脫不了在軒轅褚面前暴露的風險!
時間彷彿靜止了,軒轅褚一雙眸子裡閃著危險的光,一動不動地盯著墨湉,好像非得要問出一個答案來不可。
不知過了多久,墨湉擡起頭來,一雙清亮的眼睛直視著軒轅褚的眼睛:“沒錯,是我給他們下的單子,怎麼樣?”
軒轅褚皺著眉,思索了片刻後說道:“你爲什麼要這樣做?”
言下之意是,她不是一直很恨自己嗎?
“在隨州的時候,總歸是我拖累了你。”墨湉垂下眸子,一副無所謂地說道:“你可別多想,之前只當是我欠了你,現在,還了。”
軒轅褚聽後,久久不語,似乎在思考著墨湉話中的真實性,過了半晌,他又問道:“你是怎麼聯絡上龍鳴的?”
“是……是通過趙凌雪。”墨湉話一出口,連自己都佩服起自己的機變能力了:“她嫁到歐陽
府,你也知道,歐陽三少是個江湖人。”
“以後本王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軒轅褚總算認可了這個說法,他聳了聳肩膀說道:“本王南征北戰多年,不是從女人身上掙得這些成就。”
“知道了。”墨湉微微撇嘴,若不是龍鳴傭兵隊仗義相幫,你能那麼順利取得黃金嗎?
“況且。”似乎是沒有注意到墨湉臉色有異,軒轅褚接著說道:“龍鳴傭兵隊的人都是一些不講仗義的亡命之徒,誰給他們錢他們就會幫誰,以後不要和他們再有來往了。”
墨湉一聽,下意識地說道:“你這樣的說法,太武斷了吧。”
軒轅褚奇怪的看著她,墨湉連忙說:“我跟他們的人打過交道,感覺並不像你說的那樣,這種劫富濟貧的事情,他們還是很願意做的。”
軒轅褚失笑道:“這江湖中的事,你一個女流怎麼知曉?總之你不許再跟這些人來往了。”
從他口中聽到這種歧視女性的言論,墨湉都快聽習慣了,她深吸一口氣,決定不再和他胡攪蠻纏。
軒轅褚見墨湉不說話,以爲她終於學會聽自己的話了,心下略微感到欣慰,轉身欲出門。
卻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一般轉過身子:“你剛纔說,你和龍鳴的人正面接觸過?”
墨湉怔怔擡起了頭,看著軒轅褚點了兩下。
“那他們的首領,是不是一個年輕女子?”軒轅褚心思微轉,繼續問道。
墨湉感到手心裡浸出一絲涼汗,她裝作思考片刻的樣子,緩緩搖了搖頭:“不是,是一個約莫三十歲的男人。”
軒轅褚沉默半晌,點了點頭,轉身出了碎星院。
墨湉盯著軒轅褚的背影,鬆了一口氣,站起身走到內室,看著在牀上躺著的臉色蒼白的綠衣,坐了下來,拉著她的手略有心疼地問道:“你好些了麼?”
綠衣點了點頭,有些焦急地問道:“龍鳴的人跟王爺的人昨天夜裡撞上了麼?怎麼樣,我們的人沒傷著吧?”
墨湉搖了搖頭,摸了摸綠衣的臉蛋嬌嗔:“你看看你,自己都成什麼樣子了,還關心我呢?”
綠衣羞澀一笑:“我真的沒事,白三先生已經幫我按摩、上藥了。”
她說完,眼神一黯:“只是我這幾天都沒辦法下地,無福伺候王妃你了。”
“你這是什麼話?”墨湉一挑眉梢:“我一個大活人,難道還沒有本事照顧自己麼?”
綠衣無言地點了點頭,墨湉拿起一旁的茶壺,爲她倒了一杯水,遞了過去:“綠衣,白三似乎對你很好的樣子。”
綠衣剛喝了一小口水,聽了這話,被嗆得咳嗽了起來。
墨湉一驚,連忙伸出手來幫她順著背。
“白三先生是個好人。”過了半晌,綠衣喘勻了氣,說道。
墨湉微微眨了眨眼睛:“我看不是吧,從上次去隨州我就注意到了,白三似乎對你格外的上心。”
她用胳膊肘輕輕撞了撞綠衣:“怎麼樣,要不要
我幫你們說個媒?”
綠衣拿著杯子的手顫抖了起來,她看著墨湉說道:“綠衣不要,王妃,綠衣還想多照顧主子幾年呢。”
“可是我看你對白三也挺有意思的啊,”墨湉莞爾一笑,繼續說道:“你比我小個兩歲,現在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了,不要害羞嘛。”
綠衣急得眼淚漫上眼眶,她拼命解釋道:“綠衣願意照顧主子,終身不嫁的,請主子不要趕走奴婢。”
墨湉連忙伸出手抹去綠衣眼角的淚珠:“你看,都是我不好,你生了病,我還要說這些話來惹你。”
綠衣拉著墨湉的手,只顧抽抽噎噎的,說不出話來。
“你的事情在我心裡頭,我一定會幫你操心著的。”墨湉看著綠衣,語調溫柔地說道。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能和她朝夕相處的,只有綠衣,墨湉在內心裡已經將她當成了自己的親妹妹一樣照顧了。
……
第二天,在朝堂之上,軒轅褚對軒轅翰宸說道:“兒臣有一本參奏。”
軒轅翰宸心中默默地一掐算,現在距離七天時間還有三天,於是心思微動,對他說道:“你說吧。”
“隨州太守張國臣,在爲官期間,收受賄賂,犯下諸多罪狀,兒臣提議,褫奪他一切官位,聽候提審!”
軒轅褚上前一步,微微欠身,朗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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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一旁的軒轅琉聽了這話,頓時面如死灰,他在原地怔了片刻,立即向前邁出一步:“父皇,張太守世代爲官,祖上更是開國功臣,九弟這番言論,實乃我聞所未聞啊!”
他話一出,在場那些被他收於麾下的官員們都隨聲附和著。
軒轅琉脣角輕輕一勾,對著軒轅翰宸行了一禮:“請皇上明察秋毫,千萬不要聽信一家之辭,構陷忠良啊!”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往軒轅褚的身上瞟,明顯就是在暗示皇上,軒轅褚在誣陷。
那些官員更是跪倒在地,山呼萬歲,一時之間,軒轅翰宸騎虎難下。
“老九,你有什麼證據說明張國臣有收受賄賂的罪行?”軒轅翰宸被那些官員吵得頭疼,他皺著眉頭問道。
軒轅褚站起身來,面無表情地說道:“兒臣昨天夜裡已經將張太守從隨州請了過來,現在正在大殿之外候審。”
“不行,張太守現在還是朝廷命官,就這樣帶進來,不就等於定罪了嗎?”軒轅琉立即警覺起來,這個張國臣,難道已經全都招了?
“只不過是尋常詢問一下,見一下又何妨?皇兄這樣百般推諉,倒是讓老九看不懂了!”
軒轅褚從心底裡發出一聲冷笑,看著軒轅琉譏諷道。
“爲了保全張太守的顏面,兒臣懇請父皇在下朝以後單獨面見!”軒轅琉對軒轅翰宸行禮說道。
不論如何,他都要爲自己爭取儘量多的時間。
軒轅翰宸威嚴的神情中含著一絲薄怒,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在廳中劍拔弩張的兩人,終於點了點頭:“好吧!”
(本章完)